王府的人難得湊的這麼齊。
平日裡府中只有些女眷,祁景書雖是這王府的主人,卻很少賦閒於府中,而是常常奔波在外。作爲當朝天子親封的七珠親王,祁景書同樣要付出與這稱號等同的代價。
近來祁景書平藩有功,皇上特地批準他暫且閒職家中。一來是對他的嘉獎,二來則是考慮到他剛新婚燕爾,自當與自家妾室耳鬢廝磨一番。
言姨娘大清早的就起牀忙活了。
作爲府中管事人,她包攬著府中所有事務安排。尤其是王爺此次回府,所以她更加重視。
先是吩咐廚房做了王爺最喜歡吃的菜,又安排下人準備好馬車。昨日王爺的生母派人傳話給祁景書,因爲祁景書剛剛大婚,爲保日後子孫後代繁衍生息,家宅安寧,明日讓祁景書帶著府中一干女眷去慈寧寺祈福。
日頭漸起,府中一干人等除了白岸汀外都已在前廳聚齊。
“夫人,王爺吩咐了,今日您一定要去前廳用早膳?!?
來者正是王府裡隨身伺候王爺的單總管。
“單總管,夫人今日身體有些抱恙。夫人思及她帶著一臉病容過去,反而影響大家吃飯的心情,所以今日不去前廳吃飯了,還望單總管告訴王爺一聲,請他見諒則個?!?
門前伺候的小丫鬟早已備好了拒絕的話語,這幾天她家小姐交代了,但凡王爺有請,一概回絕。
“夫人既然身體抱恙,更應該去前廳一座。王爺特地命人做了補湯,對夫人的身體也是極好的。還請夫人移步,不要讓王爺等的太久?!?
單總管來之前就得了吩咐,今日請不動夫人,他也不用回去了。
“晴兒,只是吃頓飯而已,過去一趟也無妨?!?
白岸汀聽到了單總管說的話,王爺終究是王爺,經不起三番四次的冷眼相對。你拒絕的多了,別人反而覺得你不識擡舉。
蓮步輕移,在前廳衆人的注視下,白岸汀嫋嫋婷婷的走來。
隨著衆人的目光,白岸汀今日穿著一件素白的煙羅裙,身上披著一件淡藍色翠水薄煙紗,清雅而不失高貴。
腰間繫著月白色腰帶,同樣的素淨,只是腰帶上用絲線繡出一朵朵淡紅色的梅花,更加顯得纖腰盈盈,不值一握。三千青絲鬆鬆挽起,髮髻上斜斜插著根玉簪子,素淨不失雅緻。臉上未施粉黛,膚若凝脂氣若幽蘭。
祁景書多日未見白岸汀,心中甚是思念。今日一見佳人,翩躚似畫中人,又如月宮仙女,清冷華貴,不食人間煙火。不由凝視。
一旁的左思容爲了吸引王爺的注意,今日卻是特意隆裝盛飾了一番??赏鯛攨s並未多看她一眼,此時白岸汀只是平平淡淡的走來,他卻看的如此目不轉睛。左思容不禁向白岸汀投去嫉恨的目光。
“臣妾給王爺請安,妾身近來身體抱恙,久未見客。今日來遲,還望大家見諒?!?
白岸汀輕輕彎了下腿,雙手放在腰間,做了個賠禮的動作。
“姐姐真是客氣了,身體是自己的,姐姐要多保重啊。姐姐快來入座吧,王爺身邊的位子特地留給你的呢。
言姨娘熱情熟絡的對著白岸汀招呼著。
“謝謝妹妹關心,我隨便坐一個位子就行了。妾身身體不好,怕把病氣傳給王爺,還是不坐王爺身邊了吧。”
白岸汀看了看,坐在了王爺的對面位置。
祁景書凝視著白岸汀清冷的容顏,心中惱怒,卻不知爲何她此般疏遠他。
言姨娘也看出了這兩人之間暗流涌動,不同於之前的脈脈情深,而是白岸汀在默默的疏遠著王爺。
“姐姐,這是王爺特地吩咐廚房爲你準備的補湯。來,我來給你盛一碗吧?!毖砸棠餆崆榈恼酒鹕?,伸出雙手準備著接過白岸汀的碗。
“謝謝,妹妹好意,不過岸汀病中胃口不佳,就不勞煩姐姐了。”
白岸汀依舊一副清冷的模樣,雖是笑意盈盈,卻並不配合著言姨娘。言姨娘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姐姐哪裡的話,不想吃的話不吃就好了,那姐姐自己看看想吃什麼就自己來吧?!毖砸棠镏缓檬栈亓俗约旱氖郑种匦伦亓俗约旱奈蛔由稀?
言姨娘知道白岸汀一直是這樣清清冷冷的性子,雖然看上去平平淡淡,可她不想做的事情,沒人強迫的了她。
“王府現在也算是我的家了,我想做什麼我自然會去做,就不勞姐姐費心了?!?
白岸汀終於忍不住嗆了言姨娘一句,這幾天她的心裡本來就憋著一團火,今日言姨娘此番殷切,白岸汀反而認爲她是想在王爺面前表現一番,來體現她的識大體。
“這……”言姨娘被嗆得啞口無言
“妹妹,言姨娘也只是關心你,你不謝謝也就算了,何必冷眼相對呢?”
左思容終於有了針對白岸汀的機會,她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又是哪裡的話?我只是不想勞煩言姐姐罷了?!?
白岸汀並不順著左思容的話。
“行了,既然人齊了,就開始吃飯吧。”
祁景書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終於出聲打破了僵局。他誰的話都不搭,但心中很是詫異,一向雲淡風輕的白岸汀怎麼會如此針對言姨娘呢?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基本是安靜的,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思,有的也只是碗筷之間的碰撞聲。
隨著早膳風波過去,王府衆人終於準備出發去往慈寧寺祈福。
王府門前停著三輛馬車,言姨娘起先並不知道祁景書與白岸汀之間的矛盾,所以她只準備了三輛馬車。她和左思容各一輛,白岸汀和王爺共乘一輛。
現在王府一行人正僵持在馬車的問題上,白岸汀止步於馬車前,態度很明確,並不想和祁景書同乘一輛馬車。
而左思容則是想和祁景書共乘一輛馬車。
“王爺,不如您和我同乘一輛馬車吧。妹妹也許是擔心自己身體不好拖累王爺,所以纔不想和王爺您坐一起的。”
左思容對著祁景書巧笑嫣然。
可祁景書並不買賬,“既然如此,那我便在前頭騎馬而行吧?!?
“王爺……”左思容在後面不甘心的一跺腳,憤憤的看了白岸汀一眼。可白岸汀看也不看她一眼,清冷孤高,轉身終於上了馬車。
王府終究侯門貴冑,去寺廟祈福,再怎麼簡單出行,也不能失了天家氣範。祁景書跨著高頭大馬率先走在隊伍的前面,後面跟著他的親衛隊。然後依次往下是隨行的馬車
單從馬車看去,也知這樣一行人身份的尊貴。馬車車身是用金絲楠木做成,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鳳呈祥。素錦帷裳在日光照耀下光華流轉,似一襲,流過月光。
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拉起帷裳一角,當人們正驚歎於這柔荑的輕盈,妄想一窺主人容顏時,一切卻又戛然而止。如此的耐人尋味,動人心魄。
白岸汀坐在第二輛馬車之中。此時雖是盛夏,車內卻氣候適宜。車內案幾上放著幾塊冰塊,還有些冰鎮水果。王府有自己的冰窖,夏天時常備著冰塊,所以王府衆人即使夏日出行,也不懼炎熱。
馬車轆轆,終於來到了慈寧寺。方丈早已恭候在門外,迎接這些貴客。衆人與方丈合掌行禮,浩浩蕩在方丈的帶領下來到大殿。
白岸汀在佛前虔誠的跪拜,她將雙手放在胸前,鄭重合十。白岸汀雖然清冷,但佛法浩大,她一直是佛的虔誠信徒。此刻她的心中,正在默默的許願。一願,家人安康;二願,爹爹官運通達;三願……三願,願她與祁景書白頭偕老,相持到老。
佛前不能說謊,所以白岸汀並不打算違背自己的本心。不管發生怎麼的變化,她心心念唸的人一直都是祁景書。
祁景書看著白岸汀平和的閉著雙眼,混合著瀰漫在大殿中的檀香,有時候祁景書真的覺得白岸汀不屬於人間,她那樣的清冷祥和,似乎對這世間的塵世毫不關心。看著這樣的她,他常常生出一種恐慌,好像他就要抓不住她了,他好像從沒擁有她。那麼遠那麼近。
“王爺天命風流,佛祖一定會庇佑您的?!?
年邁的方丈面色祥和,就像這寺廟的名字一樣,慈祥安寧,說著祝福的話語。
“方丈過譽了,只要這家國太平,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閃失。”
“王爺心懷天下,真是蒼生之福,陛下之福啊?!?
在祁景書和方丈寒暄時,女眷們已被安排到寺中客房休息了。
言姨娘的房間就在白岸汀的隔壁,言姨娘是有些尷尬的。畢竟早上的事情她還記得,反觀白岸汀,卻淡定如常,施施然走進自己的房間,好似不知道隔壁住著的是言姨娘一樣。
言姨娘生性聰慧,通過今日白岸汀幾次拒絕王爺,再聯想前幾日白岸汀閉門不出,和王爺的魂不守舍,足以看出他們之間有了什麼誤會。至於這誤會,言姨娘又想起今日白岸汀對自己的態度大不如前,電光火石間,言姨娘明白了白岸汀是誤會她和王爺之間的關係了。
言姨娘決定等到明日回府再去找白岸汀解釋清楚她與王爺之間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