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雖昨夜折騰得有些晚了，長年以來的習慣也仍舊讓蘇遠之在寅時二刻準時醒轉(zhuǎn)了過來。
外面天還未亮，懷中昭陽還睡著。
蘇遠之鬆開抱住昭陽的手，正要起身，卻被昭陽拉住了。
昭陽抱住蘇遠之的胳膊蹭了蹭，卻是並未醒轉(zhuǎn)過來。
蘇遠之輕笑了一聲，心中暗自計算著，昨日昭陽說，宜妃和雲(yún)昭儀只怕都不能夠作爲祭天大典的主祭參加了，太后應(yīng)當也已經(jīng)與陛下說過了。
他應(yīng)當早些入宮，在早朝之前，與陛下商議商議此事。
蘇遠之想著，手輕輕覆上懷中人尚平坦的小腹，雖然還未顯懷，只是懷孕的女子，都應(yīng)當是十分辛苦的，她應(yīng)當是希望自己多多陪伴在她身邊的。
現(xiàn)在她還未醒，早些走她也不知曉，將此事在早朝前解決了，上了早朝之後，就可以早些回府陪她了。
思及此，便小心翼翼地掰開了昭陽的手，坐起了身來。
穿了鞋子站了起來，將厚重的牀幔又重新放了下去，蘇遠之才點了一盞離牀榻稍稍遠些的地方的燈。
燈火昏暗，屋中有些看不太清楚，蘇遠之倒也並不怎麼在意，走出屋外，叫丫鬟端水進來。
丫鬟小心翼翼地送了水入了淨房，才又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蘇遠之進淨房洗漱了一番，又回屋取了朝服來自己穿上了，纔出了門。
明安已經(jīng)在門外候著，見著蘇遠之出來，便默不作聲地舉了燈籠跟在蘇遠之的身後。
出了府，僕從已經(jīng)牽了馬立在門口等著。
因著昭陽懷孕的緣故，她不用隨自己一同上下朝，他又想要晚些出府早些回家，因而便將馬車換成了馬。
蘇遠之翻身上馬，手中馬鞭一揮，朝著皇宮而去。
入了宮，徑直就去了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外的內(nèi)侍見著蘇遠之，卻也並不怎麼驚訝，只低聲道：“蘇丞相，陛下剛起身，正在洗漱，專程吩咐過了，蘇丞相若是提早來了，直接入殿覲見便是。”
蘇遠之微微頷首，擡腳進了殿，徑直入了內(nèi)殿。
楚君墨果真剛起身，應(yīng)是已經(jīng)洗漱完畢，正伸著手由著宮女爲他穿龍袍，只是似乎仍舊困頓得厲害，即便是站著，眼睛也是閉著的。
立在一旁的內(nèi)侍小淳子已經(jīng)瞧見了蘇遠之，輕咳了一聲開口提醒道：“陛下，蘇丞相來了。”
楚君墨渾身一個激靈，這才睜開了眼，朝著蘇遠之看了過來：“蘇丞相來了啊。”
他這段時日正在變聲，聲音粗粗的，有些難聽，特別是早上，本就沙啞，顯得愈發(fā)粗嘎了幾分。頓了頓，才又接著道：“昨日我聽母后說起了昨天在後宮發(fā)生的事情，本以爲你昨晚會進宮與朕商議此事的，卻沒等到你，就想著你今日大抵一早會來。”
昨晚……
蘇遠之在心中回味了一番，嘴角亦是帶著淺淺笑意，卻極快地收斂了起來：“嗯，昨夜微臣府中有事處置，故而未曾入宮。”
楚君墨自然想不到那些事情上面去，面無異色地點了點頭：“皇姐應(yīng)當也與蘇丞相說了吧，蘇丞相怎麼看？”
蘇遠之神情微微一頓：“阿幼朵這樣做，爲的是讓她與雲(yún)昭儀都無法主祭，她們二人無法主祭，按道理來說，理應(yīng)輪到長公主與陛下一同參加祭天大典，因而，楚臨沐與南詔國此次的目標，多半便是陛下與長公主。”
楚君墨昨日就聽太后與他說過這個結(jié)論，臉上倒也十分平淡。
“陛下與長公主是如今楚國權(quán)勢最大的兩人，一旦陛下和長公主都出了事情，楚國朝野上下勢必大亂。”蘇遠之聲音仍舊平靜無波：“既然陛下和長公主是主祭，想要陛下和長公主同時出事，他們十有**是想要在天壇上動手腳。”
楚君墨頷首：“朕也這樣覺得。”
蘇遠之又接著道：“昨日微臣的暗衛(wèi)打探到，最近有一些口音略顯奇怪的外地人住進了天壇周圍的客棧之中，似乎意在此次祭天大典，微臣已經(jīng)讓暗衛(wèi)多加留意。御林軍自打陛下下旨要祭天之後，便已經(jīng)日以繼夜地守衛(wèi)著天壇，微臣恐楚臨沐想要在御林軍中做什麼手腳，也已經(jīng)讓人盯緊了御林軍的動作。”
楚君墨又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纔開了口：“皇姐身懷有孕，不能讓她冒險，她素來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蘇丞相這些日子可要看緊了她。”
此時的楚君墨，面容沉靜，眼中暈染開一片墨色，隱隱已經(jīng)有幾分帝王之威，與在太后和楚昭陽面前那副不知世事的模樣全然不同。
“微臣知曉。”想起昭陽，蘇遠之的眸光亦是忍不住柔和了下來。
“不過，祭天大典當日不讓皇姐出門，之前倒是可以放出一些風聲來，混淆視聽，讓宜妃和楚臨沐他們都以爲自己的計謀得逞，也避免打草驚蛇，讓他們提前有了防備，改變了法子。”楚君墨又接著道。
蘇遠之點了點頭：“我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想要對文武百官下旨，言明宜妃和雲(yún)昭儀無法參與主祭，由長公主替而代之。”
“是。”楚君墨笑著道：“蘇丞相以爲如何？”
“可。”蘇遠之點頭。
楚君墨已經(jīng)穿好了龍袍，又坐到了銅鏡面前由著宮女給他束髮。
“吃一塹長一智，楚臨沐上次奪宮吃了虧，險些喪命，這一次只怕不會那樣大意，朕猜測，楚臨沐十有**不會親自參與這次祭天大典之事。只是他卻定然會到渭城來坐鎮(zhèn)，也斷然不會離天壇太遠。”楚君墨隨手把玩著放在一旁的檀木梳。
蘇遠之眸光沉沉，只淡淡地點了點頭：“我會讓暗衛(wèi)仔細留意。”
楚君墨聞言笑了起來：“蘇丞相的辦事，朕素來是放心的。”
束好了頭髮，楚君墨方站起身來：“蘇丞相一早入宮，想必也應(yīng)當還未曾用早膳，便同朕一同用了吧。用了早膳，也就差不多該去御乾殿上朝了。”
蘇遠之頷首，隨著楚君墨一同出了內(nèi)殿，用了早膳，又一同往御乾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