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沉默不語，皺了皺眉頭，莫非是自己眼花了？她又藉著月光仔細看了看四周的樹叢，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沒什麼，走吧。”謝婉最終收回審視的目光，和流雲繼續走向住處。
回到房間裡，流雲開始鋪牀。
“流雲，你去休息吧，這兒我自己來。”謝婉不急著睡覺，坐在桌前似乎等著什麼。
“可是……”
“我不困，還想看點書。”
找藉口支開流雲後，謝婉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淡淡道：“出來吧，你敢跟過來，爲何不敢現身？。”
門板上映出一個淺淺的人影，看起來身形忻長高大，是個男子，他也不推門進來，就那麼靜靜站著。
謝婉瞇眼打量，莫名覺得人影的輪廓很眼熟，問道：“你是誰？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是我。”那人影語聲低沉，“我去將軍府找過你，你不在，所以我纔來丞相府。”
謝婉神色一動，一下子就聽出來這人是誰，語氣暫緩，“南宮諾？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南宮諾站在門外，分明看不見裡面的人，可只看著透出來的燈光，他心裡就軟了下來。
“無事，就是許久不見，突然想起你，就來了。”
“既然無事，世子還是請回吧。孤男寡女，深夜不方便待客。”
遭到拒絕，南宮諾反而語帶笑意，“這裡沒其他人，我也不進去，就在這外邊站著，和你聊一會就成。”
到底不是陌生人，又看在即將要遠走他鄉的份上，謝婉無奈地答應道：“那世子想聊些什麼？”
南宮諾靜了靜，側頭望了望夜空，“今晚月色很好。”
謝婉在門內輕輕翻個白眼，這人不急著去準備臨行事宜，大半夜跑她門口站著談什麼月亮，真是莫名其妙。
“我想晉南王府裡的月色也是一樣的好。”謝婉隨口應道，開始暗自琢磨南宮諾來此的真正用意。
“呵。”南宮諾低笑了幾聲，緩緩道：“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
淘氣，大半夜的不睡覺偷偷跑出去看月亮，第二天學武時起不來，被我父王打了一頓。”
“還有一次八月十五，下了雨，我看不到月亮就哭鬧，母妃拿月餅哄我，我還是不依，結果父王又把我打了一頓。”
謝婉忍不住一笑，“看不出你小時候這麼不聽話。”
“哦？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世子看起來很溫和。”
“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溫和。”
謝婉心裡某個角落似乎被輕輕觸動，但她刻意忽略掉奇怪的感受，也沒再接話。
南宮諾側耳聽了聽，沒聽到屋裡有動靜，他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笑著說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歇著，我走了。”
謝婉本想囑咐他在邊疆小心些，可南宮諾自己都沒提去邊疆的事，於是她最終只“嗯”了一聲，眼睛看著門板。
南宮諾的投影在門板上靜靜消失，就如同出現時那樣。
確認南宮諾已走，謝婉吹熄了燈上牀睡覺，因著是在相府，她睡的比平日裡要安穩不少，很快沉入夢中。
但謝婉沒注意到的是，其實人影並沒有完全消失，只是淡的近乎看不見，當燈一滅，屋外月光明亮，極淡的人影反而顯得清晰了一些，謝婉都未看見。
良久之後，人影才徹底移開。
院中，當南宮諾默然離去，一身黑衣的人從走廊拐角的陰影中走出，露出俊美無匹的容貌，正是荀徹。
荀徹看著南宮諾離去的方向，隨後又看一眼房門，眼角微瞇，眸中神色暗沉難辨，轉身又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日一大早，謝婉回到將軍府，荀徹卻已經出府上朝。
流雲端著燕窩，仰著脖子跟身後的扶霞玩笑，一不留神險些撞上步履匆匆的荀徹，心裡一驚，趕忙蹲下行禮，“將軍恕罪。”
荀徹瞇著眼睛似有不悅，也不叫起來，看著流雲手裡的燕窩發怔，直到身邊的老管家提醒，纔回神，“起來吧。”
流雲得赦後風一般的往回跑。
荀徹站在原地看著她跑的方向眸子裡一片晦暗不明，據他所知謝婉……從來不吃燕窩的，倒是南宮諾那身嬌體弱的小娘炮，小時候成日與燕窩爲伍，愛食燕窩，大燕國上下皆知……
“小姐、小姐……”
謝婉蹙眉看著差點被門檻絆住的流雲，有些恨鐵不成鋼，“慌慌張張的跑什麼？”
流雲匆忙穩住身子，喘著氣把話說完：“小姐，將軍下朝回來了。”一邊說一邊走進屋子，都忘了注意謝婉的臉色。
謝婉沉下臉，“將軍回來了你就慌成這樣？”
流雲騰出一隻手撫了撫胸口，“奴婢剛纔回來時差一點撞到將軍，多虧將軍寬諒，沒有怪罪。”
捋順了氣，流雲恭恭謹謹地把燕窩送到謝婉面前。
謝婉卻不接，默默轉開視線，眼神深處有著一絲憂慮。
如今荀徹在朝堂上混的風生水起，又暗地裡對相府虎視眈眈，她也不指望流雲能幫多大忙，可流雲這性子說好聽點是淳厚，說難聽點就是天真，萬一荀徹有心拿流雲佈局，都不用費什麼力氣。
那絕不是她想看到的，看來必須得敲打敲打流雲了。
“小姐？”
謝婉回首看向正自不解的流雲，面色平靜卻有一股威勢，“流雲，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面對突來的責問，流雲一愣後忙不安地跪下，“奴婢不該衝撞將軍！”
謝婉搖搖頭，伸手扶起流雲。
有些事不能直言，謝婉順著流雲的話道：“今日你衝撞的是將軍，可以後要是因爲這個開罪了別的什麼貴人，我就是想保你都不佔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流雲醒悟，臉上一紅，目光卻堅定，重重點頭，“小姐，奴婢明白了。”
剛纔她還以爲小姐是爲了將軍生氣呢，沒想到小姐是在提點她，以後她定要注意。
主僕兩剛說完，荀徹已緩步走進，他故意沒讓人通報，不動聲色地將屋裡的情形看在眼裡，又有意無意地看一眼還在流雲手裡的燕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