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德長長地嘆了口氣，他不明白葉瑾汐怎麼會一夜之間就變成如此不可理喻了？他已經好話說盡，從頭到尾幫她分析，理清思路，可她卻偏偏就是要鑽牛角尖，執意要跟莫家作對。

莫承德揉了揉太陽穴，似乎經過了一番對比，更覺得其實在自己身邊的夫人，纔是跟自己一條心的。

但是，他畢竟年輕時代就認識，幾十年的交情。莫承德不可能爲了這次的事情，就跟葉瑾汐徹底斷交。

“瑾汐，你能換位思考嗎？”莫承德問道。

“爲什麼不是你換位思考？”葉瑾汐反問，“如果我的親人落在我手裡，你來低聲下氣的求我，而我卻拒絕了你。最後的結果是你家破人亡，你會有這個耐心和理智嗎？”

“我有！”莫承德篤定的說道，“莫安成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以前跟你說過，莫安成是我安排龍大海幫忙刺殺的，還有趙姨娘也是如此。因爲他們通敵了。做錯的事情，就該付出代價，這是自古以來的天理。”

“可是我哥葉文遠做錯了什麼？他一心做教育，德高望重。他是最無辜的一個人了，卻白白枉死。我去你家哀求的時候，就是因爲我哥有心臟病，不能激動，不能大喜大悲。”葉瑾汐握了握拳頭，“我已經跟你的家人闡明瞭事實，說的明明白白的，但是最終卻還是被拒絕，釀成了我哥的悲劇。我說莫家是殺死我哥的劊子手，莫家不冤枉。”

“莫家怎麼不冤枉？”莫承德反問，“不說她先前害慧兒的事情，單憑葉思穎通敵這一條來說，她就是死有餘辜。如果每個犯錯該死的人，因爲家裡有個心臟病的親屬，就可以免罪的話，那麼還要什麼國家法律和民族道義啊？”

“國家法律？哼，國家哪條法律規定說可以隨意把人凌遲處死？龍大海是軍方，還是警方？處死葉思穎經過了國家法律認可嗎？有公審嗎？如果什麼都沒有，憑什麼這樣處置她？”葉瑾汐據理力爭，她自認爲也是有幾分道理。

“那我問你，殺死葉思穎的人到底是誰？”莫承德問道。

“莫家沒有直接殺人，卻給劊子手遞了刀子。”葉瑾汐幾乎是吼起來，“總之，莫承德，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我哥死的冤枉，思穎死的太悽慘。我葉家現在家破人亡，我不可能原諒你。”

“你應該很清楚，殺死葉思穎的人是葉落塵，是他在活刮葉思穎，讓葉思穎看見她的肉體在喂狗，被嚇破膽而死。葉落塵爲什麼會有如此過激的行爲？這一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昔日裡葉思穎和葉知瀚怎麼對待葉落塵的，怎麼欺負他的，你都應該明白。這孩子心裡已經扭曲了。”莫承德說道，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下，緩和了語氣，“瑾汐，現在你要做的是照顧好葉落塵，因爲葉思穎本就是死囚，他殺死葉思穎，不會有牢獄之災，我會出面解決這件事情。”

“我輪不著讓你來教訓。我要做什麼，不做什麼，我自己難道不知道嗎？”葉瑾汐依然情緒強烈。

“瑾汐，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一定要把事情搞成這樣嗎？”莫承德問道，他是真的不希望跟葉瑾汐反目。

“我也不想跟你鬧成這樣，我們歷來都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但我萬萬沒想到，你們莫家對我如此狠心，而你到現在還不認爲你們做錯了。”葉瑾汐握著拳頭。

“我們是朋友，比朋友的關係還要好。這次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文遠兄的悲劇我很遺憾。只是，我不希望因爲這次的事情，讓我們有嫌隙。我相信，文遠兄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我們反目。”莫承德說道，“別的事情我都可以遷就你，讓著你。唯獨這件事情，我必須佔在理的一邊，不能偏私於你。不過，發生了這些事情，我可以幫著你做一些別的事情。只要你能放下仇恨，我可以來解決京都時報和華夏日報的僵局，讓兩家報紙共同發展，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可以精誠合作。”

“瑾汐，我是真心希望能夠跟你和解。”莫承德態度非常誠懇，只是在大原則上，寸步不讓。

葉瑾汐微微一笑，“莫承德，你當真想跟我和解？當真有誠意？”

“當真！”莫承德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覺得葉瑾汐這個提問，就是鬆口了。

“那好，你答應我一件事情。”葉瑾汐說道。

“什麼事情？”莫承德即便很激動的時候，也不會失去理智，他不會先答應，而是要先搞清楚葉瑾汐要做什麼？

“葉家已經死了我哥和思穎了，我不希望葉家再有人死去，尤其是我不希望看見小輩出事兒。比如，葉知瀚。”葉瑾汐看著莫承德，“如果他日後能回來，我要你赦免他的一切罪罰，不能殺他，也不能傷他。”

“葉知瀚通敵罪比葉思穎還要嚴重。你難道不知道嗎？他是跟薛開成一起去的康城，投靠了萬光一派。”莫承德說道，“瑾汐，你不要難爲我，可以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拒絕了我的這個提議？”葉瑾汐捏著手指，苦笑著，“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答應。所以，莫承德，不管我們以往關係如何，從現在起，我們已經是橋歸橋，路歸路了。葉家和莫家勢不兩立。”

葉瑾汐說著就站起來，拿著手包就離開。

莫承德沒有去追，他知道，此時再多說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了，葉瑾汐不可能改變。

莫承德看著時間才五點多，就又去了一趟醫院，剛巧莫夫人醒過來，在跟顧心菱隨意聊天呢！

“父親，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以爲您會直接去京都酒店。”顧心菱連忙給莫承德騰出來一個位置，讓他在莫夫人的身邊坐下來。

“他們呢？都不陪著母親嗎？”莫承德蹙眉問道。

“莫安航醫院有急事兒，喬娜去報社準備採訪的事情，慧兒要去整理報紙。有我這個懂醫學的人留下來，一旦有事兒可以拿個主意，而且玲瓏也在，加上護工，我們倒是不缺人手。”顧心菱連忙解釋著，“父親，不必太過擔心。母親這會兒狀況穩定了很多。”

“那就好！”莫承德看著莫夫人。

“去跟瑾汐談了嗎？她願意和解嗎？”莫夫人關切地問道。

莫承德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她唯一可以跟我和解的條件就是放過葉知瀚，但我拒絕了。葉知瀚通敵罪坐實了，他就是死罪，我不能答應。所以，她說葉家和莫家勢不兩立。她幾乎是拒絕跟我交談，我想，我們可能失去這個幾十年的朋友了。”

“我們不妨答應她，葉知瀚作惡多端，回來後，龍爺也未必會放過他。何必這個時候鬧得這麼僵。這段時間兩家報社互相用文字打架，這真的不是個事兒。長此以往，必然是你死我亡。不管是京都時報，還是華夏日報，我都不希望看見倒閉的一日。”莫夫人也是態度溫和，勸慰著莫承德。

“原則問題，不能妥協。我連成兒都能下狠心殺了，更何況是比成兒還要惡劣的葉知瀚啊！”莫承德搖搖頭，“不管這件事情誰來勸說，我都不會妥協讓步。”

“你呀！就是個倔脾氣。”莫夫人嘆道。

其實，莫夫人幫著勸說，並不是在故意惺惺作態，而是她不希望華夏日報一建立起來，就跟京都最大的報社對著幹，總是擔心報社會出什麼茬子。

如果能用一個葉知瀚的命，換京都新聞界的安寧，她是可以接受的。畢竟葉思穎的死，葉文遠的死，已經足足打擊了葉家了，她不是那種會落井下石的人。

“其實，葉文遠死的可惜，可不可以當做子債父還，就當葉文遠是替葉知瀚死了，給葉知瀚一條活路，如此咱們和葉家的關係也不至於鬧得太僵。”莫夫人出了主意。

“一碼歸一碼，葉知瀚是死罪，不能妥協。”莫承德態度篤定，“稍晚一會兒，我會去京都酒店請龍爺吃飯，順便接受華夏日報的採訪。既然華夏日報是幫莫家澄清的，那我必須給他們獨家新聞，挺這間新成立的報社。等吃完飯，我再來看你。對了，你想吃什麼夜宵嗎？我可以順帶給你買來。”

“不用了。你有這份心意就好。”莫夫人從來沒有感覺到莫承德這般關心她，但她也不忍心他受累，“你明天就要趕回軍營，吃完飯就別來看我了，回家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歲月不饒人，你也一大把年紀了，不能太累著自己。我沒事兒，留個丫鬟在這兒，加上有護工，你完全不用擔心。”

“今晚我在醫院裡陪著你，也算是盡到我做丈夫的責任吧！”莫承德嘆了口氣，“這些年來，我做得不好，很是失職。但這一次，我必須好好在醫院照顧你，否則，我的良心不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