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也照著無極大師的眼睛。
無極大師的眼睛有無盡的憂傷,喃喃道:“天下都有流浪兒。”
絨絨、美顏同和小雪他們都聽到了,這聲音是雲哥哥聲音和無極大師天籟般聲音的複合音。
絨絨沒心沒肺地咧嘴一笑:“哎呀,這聲音笑死我了。”
小雪悄悄地,悄悄地朝著無極大師靠了過去,將身子靠近了無極大師的懷裡。
美顏同的心境不斷地發生著變化。
如果問,從窮人窩建立起來後,誰的心境變化最大?
那麼,非美顏同莫屬。
美顏同可以說心靈是一張白紙,她在遇到絨絨和小雪、熬娃她們之前,完全是一個溫室裡的花朵,在邪古林裡,頂著四大家族的光環,橫行天下。
但是,她對事物的對錯,根本沒有自己的標準。
可以說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心情高興,在隨心亂整。
這一點到是和雲天提倡的隨心而爲,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關鍵的是,她心裡根本沒有道德標準,或者說道德底線。
但是自從他進入了窮人窩一切都在悄悄地發生變化。
如果說開始她是報著好奇,後來甚至長期有一段時間,她是沒有辦法脫身。
只是,這並不妨礙道德標準和道德底線進入她的心靈。
她由開始的被迫,到後來自覺不自覺,到後來的直接和雲天他們的道德觀念一樣。
甚至這樣說,絨絨是天生的本能的親和天下人。
那麼,美顏同有意識無意識地,有了與雲天一樣的道德觀。
她的心靈中恨天下不平,她的心靈中有了天下平等的觀念。
甚至於她對過去的美家生活產生了恐懼的牴觸。
甚至,她對雲天產生了依戀。
只是,她沉默著,只是,她想但不敢像絨絨,甚至像小雪那樣和雲天親近。
或者說,不是不敢,而是心中有一個屏障像她心中五行陣一樣,遲遲沒有突破。
無極大師將小雪納入懷中,又將絨絨納入懷中,很自然很自然將美顏同納入壞中。
美顏同頓時身子一硬。
無極大師的眼睛看向她。
那是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眼睛裡面有美顏同。
美顏同突然哭了。
無極大師輕輕地位了抹去眼淚。
美顏同道:“我不是一個流浪兒。”
無極大師眼裡閃過一道溫暖的光:“我知道。”
美顏同道:“我是邪古林美家的公主。”
無極大師點點頭:“我知道。”
美顏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說將這些隱藏在心中的東西說出來,對於她來說,是一種舒暢。
“我其實是想偵查窮人窩的情況,混進來的。”
無極大師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我知道。”
美顏同不顧絨絨不解的眼神,也不顧小雪詫異的眼神,繼續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說著:“我變了,我不願意再回到美家,我只願意和雲哥哥和絨絨姐姐、熬娃姐姐、小雪姐姐一起爲天下窮人做事。”
無極大師一把將美顏同拉入了懷中:“是不是心情愉快了。”
美顏同身體再度地硬了一硬,但是接著猛然將頭鑽入了無極大師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絨絨頓時呵呵地笑起來:“又哭又笑,黃狗拉尿!”
絨絨這小妮子算是在市井中學壞了,連這些市井小孩子粗俗的調侃歌謠也學會了。
小雪輕輕安撫著美顏同。
無極大師說:“天下到處都有可憐的流浪兒,我們要像雲哥哥一樣,把振救他們當住我們的責任!”
絨絨頓時舉起爪子:“我同意,凡是我雲哥哥做的事情,我都舉雙手同意。”
小雪和美顏同都點點頭。
黃昏的紅光已經散盡,無盡的夜晚清涼,像潮水一樣從大荒原的四方,朝著竹編別墅擁來。
小雪、美顏同和瘦麒麟、牛幺魔王他們將蒼翠之地的鞋教孩子們,帶了出來,他們開始四處揀來柴火,無極大師像一個孩子一樣和大家忙碌著,點燃一堆堆的篝火。
紅紅的火光,讓流浪兒們像被驅散的蒼蠅一樣,朝著四處逃逸而去。
絨絨抓住了一個流浪兒,她提著這個流浪兒的耳朵。
她說:“你怕不怕我?”
流浪兒是很怕的。
但是,流浪兒也是被抓住了,掙扎不掉,頓時就變得很光棍起來,忍著耳朵的疼痛,或者說,他在這人世間,已經無數次這樣被人像畜生一樣地捏住耳朵,他已經習慣了。
他不但不害怕了,還很光棍的道:“打我吧,把我的屁股打爛吧,小爺不怕。”
絨絨將流浪兒摔得幾摔,突然嘻嘻笑起來:“你被打爛過屁股,還被打爛過什麼地方?”
流浪兒藐視般地看向絨絨,不過在他的眼睛接觸絨絨的一瞬,突然心靈受到了激盪。
是的,絨絨的親和力,像陽光一樣突然投射進他的心靈。
是的,絨絨的親和力,像陽光讓他的害怕和慌張,暴虐和委屈,一切一切的負面情緒,完全像過火驅散地道霧氣一樣消散了。
他頓時嘴巴變得順溜起來,他幾乎像是在細數自己的英雄壯舉一樣:“我被狗咬爛過手臂。我被風雪凍爛過腳丫。我被扔進垃圾堆裡......”
他這裡口若懸河,完全停不下來。
或者說,對於流浪兒來說,數落自己的苦難,不過是像家常便飯,隨口就來。
但是,關鍵的是,絨絨的眼淚一下子像小溪一樣流淌下來。
流浪兒頓時慌了,急忙道:“喂,你哭什麼?可是你揪著我的耳朵,我沒有對你動過一根指頭,你這樣會連累我被打死的!你們的大人打死我們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絨絨頓時大怒,伸手就是兩爪子拍在流浪兒的屁股上。
頓時,流浪兒魂飛天外,哭天喊地地叫了起來:“哎呀,痛啊,屁股爛了。”
絨絨沒好氣地一下子將流浪兒摔在了篝火旁。
流浪兒頓時感覺到了篝火的溫暖。
頓時無限愜意地伸展胳膊伸展腿。
絨絨突然將臉湊了過去:“你哥哥呢?你哥哥爲什麼讓你這樣在外面受苦流浪?”
流浪兒不敢睜眼,隨意道:“他們都死了。”
絨絨頓時瞪大了眼。
流浪兒久久沒有聽見絨絨說話,頓時,睜開眼來,看見了絨絨滿眼淚光,看著他。
他頓時嚇了一跳。
他問道:“你爲什麼哭了?”
絨絨說:“我哭你,哥哥死了。”
他奇怪地問:“我哥哥死了,你爲什麼要哭?”
絨絨道:“哥哥最好了。沒有哥哥的孩子像顆草。”
流浪兒慢慢地眼淚滴落下來了。
絨絨問:“你哥哥是不是很好?”
流浪兒點頭:“有哥哥的時候,狗咬我,他與狗拼命。有人打我,他與人拼命。每天他都怕我吃沒吃飽。他每天晚上都抱著我在他懷裡睡......”
絨絨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兩人相擁著哭成了一團。
直到小雪和美顏同忙完了,趕過來。
絨絨這時將流浪兒拉起來:“快,小弟弟,我叫你兔耳朵吧!兔耳朵,去將流浪兒們都叫過來。我的雲哥哥復活了,他準備了篝火,讓他們都來暖和。”
兔耳朵頓時道:“你哥哥是好人麼?”
絨絨頓時一跺腳:“雲哥哥,就是你們的哥哥。知道嗎?就是你們的雲哥哥!快帶所有的流浪兒來見雲哥哥。”
兔耳朵抓抓腦袋:“雲哥哥像你一樣好麼?姐姐。”
絨絨頓時咧嘴一笑:“其實,其實我很喜歡惡作劇,我沒有我雲哥哥好!”
妖獸們不敢進入竹編別墅,因爲這是無極大師的領地。
但是丹香實在讓他們留戀往還。
其實,在這強盜之地,這些妖獸們也有許多許多,像流浪兒一樣的流浪妖獸。
他們說白了,也是窮人。
正因爲他們是窮人,所以才這樣像流浪兒一樣,沒有回到溫暖的家裡,沒有去享受錦衣玉食。或者說,那些無憂無慮的公子哥們,根本不會來注意無極大師這樣荒涼的大荒原。
不過,他們不是被流浪兒們更膽小,而是他們比流浪兒更不敢來窺探人類的奧秘。
所以,他們只能傻傻地守在大荒原的邊緣。
丹爐飄出的香氣更加的濃郁,並沒有因爲夜越來越深,而變淡。
更主要的是,這些流浪兒在不斷地進入大荒原,更重要的是他們進去後,就再沒有出來。
更讓他們感到誘惑的是,大荒原的篝火範圍越來越大。
篝火的溫暖就像有著某種魅力,像螞蟻一樣啃食著他們的心靈。
或者說,妖獸是受慣了夜露風霜的,但是,今夜有篝火的味道,不但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溫暖,反而透體都生出了寒意。
一個小妖獸,可憐地道:“我想進去。”
妖獸是看不起可憐的人的。
特別是流浪的妖獸更是討厭可憐。
但是,今夜,似乎一切都變了。
竟然沒有人責怪他,甚至很多妖獸心裡還生出了同樣的想法,只是,自尊讓我們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只有他的夥伴緊緊地把他抱在了懷裡。
到得後半夜。突然一個妖獸在半夢半醒間發出了一聲:“嗚哇!”
這聲音將絨絨他們都從篝火邊驚醒了。
兔耳朵突然爬了起來:“我得去把他們叫進來!”
頓時有流浪兒緊張地抓住了他:“他們是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