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小巷，看著遠方。
這座城市總是甦醒得太早，昨夜的浮塵還未平定，晨曦已經(jīng)來到。那一縷縷黃色的光線，與路燈混在一起，讓人一時無法分辨得清。
我知道，並沒有太多人會注意到這樣的場景，也許沒有多少人在乎這樣的清晨。我放緩了腳步，來到大街上，看到一羣年輕的白領(lǐng)，裹著風衣在街邊等待公車，那些女孩子，妝容精緻卻遮不住滿臉沉重的倦意。
轎車一輛又一輛呼嘯過去，裡面乘坐著的是這座城市裡略微富裕但是依舊每天疲於奔命的中產(chǎn)階級們。這個時間點上，通常不太會出現(xiàn)“上層人士”的影子，更多的是牽著孩子的母親；玩命似的一路狂奔，擔心遲到的公司小職員；騎著電摩打算出門辦貨的大叔；揮灑著手中的掃把，清理滿地落葉的環(huán)衛(wèi)工人……
我的眼前，是一片鋼筋水泥鑄就起來的繁華。路邊的早餐店永遠人滿爲患，呼喊聲此起彼伏，那個老闆早已練就過耳不忘的神奇本領(lǐng)，永遠不會上錯那些粥粉面……
公車站、地鐵、超市……各種的交通路線像蜘蛛網(wǎng)一樣覆蓋到城市的每個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貨物一樣被裝卸著……大家都在奔忙，奔忙著各自艱辛的生活。
忽然間，我覺得整座城市其實就是一個繁忙的空殼。
人潮車流中，我看到了許多愈發(fā)寂寥的身影，他們邁著越來越沉重的步伐，走在城市的邊緣或者中間……根本沒有片刻的時間停下來賞悅城市的美景，更沒有機會盡情享受城市的美好與繁華。
……
海美大廈在海天一色的晨曦裡，顯得特別偉岸。
可惜這棟樓，已經(jīng)被秦鶴金那個混蛋賣掉了。
“我剛纔瞭解到，這棟樓已經(jīng)被抵押了，如果一個月之內(nèi)還沒有還上貸款，就要被銀行沒收了。”韓冰看著窗外的海景，緩緩的說。
“沒問題，至少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我笑著說。
“那些銀行行長約了嗎？”我端起那杯熱茶。
“沒有，現(xiàn)在還不到上班時間，這些上層人士，估計還沒有起牀……晚一點再打電話。”韓冰抿著嘴。
“這是茉莉花茶？”我輕聲問。
“不是，是山上的菊花……”韓冰回過頭來看我。
“你的味覺有問題，把菊花當成茉莉花。”她竟然笑了。
“嗨……你笑起來纔是最好看的，好迷人。”我忍不住讚歎著。
“不笑的時候，就不好看了？”她又笑了，嘴角微微上揚。
“你嘴角上揚的微笑，百度也搜索不到。”我忍不住說了這句。說完我纔想起，這是在那個森林公園，我跟她講過的一句話——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了。
“啊？”她臉色一變。
“你……怎麼也這樣說？”她忽然問。
“噢……流行啊。嘻嘻……”我馬上解釋。
“哦對了，爲什麼你喜歡喝山上的菊花？”我趕緊轉(zhuǎn)換話題。
韓冰沉吟了一會。
“是因爲那次，在小雪那裡……”她緩緩地回答。
“尼姑庵，慧青法師那裡？”我皺著眉頭。
忽然，我內(nèi)心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韓冰以後會不會也要出家呢？很有可能，或許……那纔是可以讓她內(nèi)心平靜的地方。唉……多苦命的女人……
“嗯。”她點點頭。
“錢大哥，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休息好？”她看著我。
“你還不是一樣。哦……不對，你就算沒休息好，也一樣漂亮，動人。”我嬉笑。
“你呀，嘴巴真厲害。”她又笑起來。
“如果下午那些行長有空，就帶我一起去……最好是女行長，肯定可以事半功倍。嘻嘻！”我也笑著。
“美男計嗎？”韓冰白了我一眼。
“是啊，爲了公司，我豁出去！都可以的！”我趕緊回答。
“你這傢伙……”她笑著。
“只要我們盡力了，就算最後這棟大廈被銀行收回去了，公司也挽救不了，也沒所謂……有句話說，盡人事，聽天命……”我安慰她。
“不行，不能這樣說！我一定要做到……絕對不能失敗！”韓冰很堅決。
韓冰收起了那些難得一見的笑容，恢復(fù)了嚴肅而憂傷的表情。
……
九點左右的時候，她分別給那些銀行行長打了電話。竟然沒有一個人有空，不是出差就是說很忙，改天再約。
韓冰癱在沙發(fā)上，一臉失望。
“估計他們都知道了……這些人，嗅覺比狗還靈敏！”我咬著牙。
“是啊。資金一被轉(zhuǎn)移，他們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加上通緝令一出來，就更加……”韓冰嘆氣。
這時候，財務(wù)部經(jīng)理推門進來，神色慌張。
“董事長，剛纔有五家供應(yīng)商打了電話過來，要我們明天馬上把物料款都打過去，催得好急，語氣也不太好！是不是他們聽到什麼風聲了？”
“你先拖著，實在不行，就讓他們直接打電話給我。”韓冰大聲說。
“好的，不過，估計還會有一些債主直接找上門來……”她接著說。
“那就麻煩你給他們解釋一下，儘量別激怒他們，給點信心他們，知道嗎？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他們也不想我們破產(chǎn)。”韓冰接著說。
她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去。
“哦對了，你把那幾個銀行負責貸款的副行長的電話找給我……”韓冰叫住她。
經(jīng)理應(yīng)了一聲出去了。過了幾分鐘，她拿著一疊材料過來。
“董事長，這是我們這麼多年跟相關(guān)銀行貸款的流水記錄，你看看，跟我們關(guān)係最密切，來往最多的是這兩家……”她指了一下。
“這家的行長出差了，分管副行長電話給我。”韓冰指了指。
她拿起電話，打給那個副行長。
副行長語氣很好，約韓冰今天晚上吃飯再談。
“董事長，這個……副行長，可是個色鬼啊，我們財務(wù)部幾個女的，最怕見到他了，每次吃飯，都是色瞇瞇的，有一次，喝多了還對我們動手動腳呢……您今天晚上還是別去了吧！”經(jīng)理趕緊說。
“您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他是對您仰慕已久……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覺得時機來了！董事長，您再考慮一下，而且他只是分管副行長，行長不拍板，他也沒轍……估計作用也不大！”經(jīng)理繼續(xù)勸她。
韓冰搖搖頭。
“去，我一定要去。”她露出堅毅的表情。
我看著她，想說什麼，可是見她態(tài)度這麼堅決，也就沒有吭聲。
“不過，錢助理這麼神勇威武，那個色鬼……估計也不敢亂來。”經(jīng)理看著我，笑了笑。
“我陪你去。”我對韓冰點點頭。
“不用。”韓冰搖搖頭。
“那我在餐廳外面的大廳吃吧，如果發(fā)生什麼，我可以馬上衝進去。”我連忙說。
“那……好吧。”韓冰終於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