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順繞屋走,時慢時快,臉上表情也是豐富多彩,一會皺成包子,一會又舒展放光,一會一臉苦相,一會又眉飛色舞。看的其他人都有笑的衝動,卻偏偏神情肅穆的坐在那裡看著。
黃順定是有重大發(fā)現(xiàn),否則,他不會如此失態(tài)。只是,他想到了什麼?所有人,都在急等著答案。
終於,近乎一刻鐘過去,黃順猛的擡頭,回到座位,興奮的雙拳重重擂在臺桌上,震得桌面上的茶壺、茶杯、托盤一陣亂跳。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黃順旁若無人的仰天大笑,狀若瘋狂。
“少爺,你怎麼了?”黃順瘋癲的表現(xiàn)嚇壞了白雪,忙柔聲問道。
程瑤走過來,試試黃順的額頭,說道:“沒發(fā)燒啊,怎麼就說胡話了?”
黃順推開程瑤,站起身來,眼睛血紅,瞪著衆(zhòng)人道:“我有辦法了!讓曹操回心轉(zhuǎn)意,下令過江的辦法。我想到了!”
許蒙噗嗤笑了,“我們幾個想半天都沒好辦法,你這會功夫卻說有辦法?好啊,說出來聽聽?!?
許蒙的話充滿戲謔。相反,祖淵卻帶著幾分驚喜說道:“順少爺請說?!?
黃順大咧咧瞅了許蒙一眼,不屑的一撇嘴,說道:“我的辦法說出來,你若覺得可行,如何?”
許蒙大聲怪叫道:“還敢跟我叫板?好,我怎麼也癡長你幾歲,絕不欺負(fù)你。若我真覺得可行,我也不承諾別的,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小子了。”
黃順得意道:“就如你所說。”
黃順正要邁步,許蒙一把攔住,一臉狡黠的笑意,“等等,若我認(rèn)爲(wèi)不可行,如何?你總得出點血吧?!?
黃順一攤手,反問:“我能有什麼,是你能看上眼的?”
許蒙得意的笑,“我不要別的,你的夏吟坊,能讓我參與就行。好歹也給個堂主噹噹?!?
黃順一聽,這種不花錢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你喜歡,就給你。我這裡就不缺這個。”
程瑤催促道:“你倆有完沒完,快說說你的主意吧。”
“拿筆來!”黃順一擼袖子,豪邁的大喊。早有白雪把筆墨紙硯備好。
黃順走到書檯前,自認(rèn)瀟灑的一甩頭,便揮筆疾書,一首七律一揮而就。黃順把筆一扔,目光掃視衆(zhòng)人一眼,“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程瑤第一個搶過來,開念:“鐘山風(fēng)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xué)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程瑤開頭還在笑,唸到後來,已換成不可思議的表情,嘴裡喃喃道:“好詩,好詩,好詩!”
許蒙不滿程瑤女聲稚嫩,自己搶過來,以滄桑的聲音再念一遍,又反覆吟詠,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好,好,好!”
突然,幾人彷彿心有靈犀,同時擡頭,目**光:“若曹操看到這首詩,作何感想?”
絕望的黑幕似乎被撕開一條裂縫,透出久違的陽光!所有人,都感到腦袋眩暈。
祖淵搖搖手,說道:“大家不要著急。少爺這首詩,堪稱神來之筆,很重,很大,你們別出聲,聽我慢慢捋捋?!?
“鐘山風(fēng)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⒕猃埍P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這四句很好理解,鐘山指秣陵,意指明顯,說的是曹操揮軍百萬過江,打進(jìn)秣陵城。曹操登臨鐘山,感慨萬千:長江天塹,鐘山險阻,都不能擋住曹軍前進(jìn)步伐。
拿下秣陵,奪取江東,從此天下,將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意指曹氏即將取代劉漢江山。
再往下,點睛之筆是這兩句:‘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xué)霸王?!懿俨皇俏窇痔烀?,不敢過江嗎?這裡就鼓勵暗示曹操,不要止步江邊,要鼓足勇氣,奮勇過江。不能像當(dāng)年楚霸王項羽一樣,放過劉邦,釀成後來大難。
這裡顯然是拿曹操當(dāng)項羽,拿劉備當(dāng)劉邦了。這簡直就是此時曹操的心境寫照!少爺能如此傳神精到的刻畫出來,併成此千古絕句,令吾等膜拜,五體投地。
看到這,若我是曹操,也定要改變心意,決意過江了。
最後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是在抒發(fā)感慨了。曹操奉旨討罪,是代表正道一方。拿下了荊州和江東,天下將是正道的天下。
這詩,絕了!言辭不能形容其妙處。”
祖淵條分縷析的解析完全詩,就剩下讚不絕口了。
褚仁呆呆站在那裡,此時方大叫道:“此詩簡直就是爲(wèi)此時的曹操量身而做!若非親眼所見是少爺所作,我寧肯相信,這是出自曹操的手筆。”
程瑤冷笑道:“就算他有這心境,也絕無此才氣。這詩,只有我家少爺才寫得出?!?
黃順藉助夢中一詩解決了最爲(wèi)關(guān)鍵的過江問題,整個人得意洋洋,聞言不屑道:“曹操無此才氣是必然的。就是心境,他也差幾分,不,差的遠(yuǎn)!詩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那種俯瞰天下,胸懷宇宙,氣吞萬里的大氣,他有嗎?
不是我謙虛,這詩我是斷斷做不出來,這可是出自一千年方出一位的偉人之手,曹操比不了,我更比不了。我不過僥倖知道他的詩作,偶然想起,寫出來獻(xiàn)醜罷了?!?
可惜黃順後面的話,被屋裡衆(zhòng)人自動過濾掉,根本不入耳。
許蒙拿出郭嘉的遺言,跟此詩放在一起,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嘴裡嘖嘖感嘆。
黃順湊過去,調(diào)笑道:“是不是我這首詩,才更像天命呢?跟這首比,郭嘉的那個,就是小兒塗鴨?!?
許蒙一臉嚴(yán)肅,反駁道:“不是像,這就是天命!曹操見到它,不決意過江,我許蒙名字從此倒著寫!”
白雪看著黃順龍飛鳳舞的字跡,看的眼圈泛紅,說道:“曹操也算當(dāng)時梟雄,他的內(nèi)心,或許是寂寞的吧。讀到這首詩,會不會有鍾子期遇俞伯牙那種知音難遇的感慨呢。”
祖淵笑道:“不用替曹操發(fā)愁,我敢打賭,曹操見到它,只會驚歎天命垂青。因爲(wèi)曹操絕不相信,世間有人能做出如此詩篇,更不會相信,世間會有人如此懂他的心境。所以,曹操只會認(rèn)爲(wèi),這是神人所作,來指點他一舉過江,成就大業(yè)的。”
“我們贏了!”所有人,都像孩子般,哈哈大笑,雀躍的歡呼。
“褚仁,如何將這詩不著痕跡的送到曹操案前,這事交給你,能辦妥吧?”祖淵笑過之後,鄭重的問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