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令人感到詫異的就是大廳內掛的一副畫,與客廳的佈局完全不符合。畫是由上等的白錦作爲材料,畫面上是一個女子,這女子年齡約莫在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的極爲嫵媚動人,一襲白衣,如絲的秀髮,用一根彩色的絲帶輕輕的挽在腦後,讓人一眼望去,恍若九天仙女一般。
畫工很好,也很傳神。畫面上的女子笑臉盈盈,雙眸含情,就連肌膚上的汗毛也隱約可辨。畫像和人體等比例大小,因爲形象太過逼真,遠遠望去,還以爲面前站著的是個真人。
朱晨逸頓時大感驚奇,連忙走到畫面面前,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卻叫他驚的差點眼珠子都瞪出了眼眶。就在剛纔,他走到畫面前,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看花了眼,居然發現畫上的女子眼睛眨了一下。
“聖主怎麼了?”發現朱晨逸臉色驟變,左護法冷無名,以爲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走了過去了,出言詢問。
“沒什麼,我看花了眼。”朱晨逸搖搖頭,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畫面上的女子,這一摸,他立馬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手掌撫摸的地方感覺像摸著真人一般,不但膚若凝脂,細膩潤滑,甚至連胸部的位置都有一絲的彈性,更爲誇張的是,他的手摸到女子的心臟部位,居然清晰的感覺它跳動了一下。
“這不可能!”感受著手掌位置再次傳來了心跳的頻率,朱晨逸失聲尖叫。亢勁有力,如同狼吼般的叫聲,令站立在一旁的左護法冷無名嚇了一跳。等他發現令朱晨逸尖叫的是對象是那副美人圖時,頓時鬆了一口氣,將這幅圖的來歷說了出來。
這幅圖在巫族叫美人圖,因畫中有個美人而得名。傳聞,圖中的女子在幾百年前是天下第一美人,且是一大派弟子。據說被巫族一位大巫師看上,強求不得之後,一怒之下將其擊殺,然後作法將女子的魂魄攝在一幅白錦上。並且大巫師還在畫像上下了天地間最惡毒的詛咒,讓女子永不能轉世爲人。倘若有誰能破咒救得了女子,女子便會以身相許。
在大巫師死後,巫族爲了搶奪這幅畫,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內亂。自此一戰,巫族一蹶不振,爲了平息事態,最後由族中威望最高,法力最強的幾位經過一番商量,覺定將這幅畫掛在客廳。
至於這幅畫爲什麼沒有被摧毀,是因爲據說這畫中的女子,知道千年前的一個巨大秘密,所以才得以保留下來。
傳聞也許言過其實,秘密也太過飄渺,但朱晨逸感興趣的是巫族大巫師囚人魂魄的手法。就在他準備進一步詢問這畫的一些細節方面,從門外走進來一行人,爲首的便是大巫師蕭劍,跟在他身後的是媚兒,右護法劉鐵,以及四王天殘地缺。
媚兒這女子,一見朱晨逸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惹來衆人一番哈哈大笑。尷尬的氣氛隨著笑聲而去,同時笑聲也打斷了朱晨逸的好奇心。
衆人一番閒扯之後,便到了晚膳的時間。巫族之人居住的地方雖過簡陋,但吃食卻是十分講究,朱晨逸簡單的數了一下,居然有二十多道菜,且這些菜餚大多數都是肉類。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巫族這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這些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中游的,再加上作法講究,楞是令過慣了清苦生活的朱晨逸食指大動。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待衆人已有七分醉意,朱晨逸當即提出索要掛在牆壁上的美人圖。大巫師一聽下意識的掃了媚兒一眼,眼神中帶有責備之意。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左右護法卻是未加思索的答應了下來。
四王,天殘,地缺,不知道是酒喝多了的原因,還是認爲這幅畫毫無用處,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在左右護法答應下來,他們也相繼點頭。
大巫師蕭劍,看著衆人都答應下來,而且朱晨逸還一臉殷切的望著自己,心中暗道:“這幅畫雖說傳聞其中有秘密,但我偷偷研究了幾十年也發現不了其中奧妙,想必他拿去也毫無用處,無非是貪念畫上女子的美貌而已。”一想到美貌二字,他不由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給衆人斟酒的媚兒,道:“還不去將那副美人圖取下來,送往聖主的住所掛好。”
聽著師傅言語中的責備之意,媚兒心頭一顫,連忙放下手中的酒壺,轉身將美人圖摘了下來,隨即大步的離開客廳。
隨著美人圖的到手,朱晨逸心情好了許多。衆人一邊喝酒一邊閒聊,直至以朱晨逸醉酒,這才落下帷幕。
被左右護法攙扶進房間的朱晨逸倒頭便睡,連簡單的洗漱都沒有顧得上。時至半夜,躺在牀上的他迷迷糊糊間,聽到院落中傳來銀鈴一般的笑聲。好奇心驅使他扛著昏沉沉的腦袋,從牀上爬了起來,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掛在牆壁上的美人圖,只剩下白錦,至於圖上的美人卻是不見了。
朱晨逸大驚,渾身的酒氣在這一瞬間,全部順著毛孔排了出來。而這時,院落中依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莫非畫上的女子,跑到院子裡了?”一念至此,朱晨逸大駭,連忙推開門跑了出去。頓時他被眼前的一幕所驚呆了,在院子中央的位置,頓時驚呆了。只見一白衣女子翩翩起舞,長髮齊腰,用一根彩色絲帶輕輕的挽在腦後。她轉過臉,赫然正是畫像上的女子。
而且現實中的女子,比畫像上居然要美麗千百倍,一笑一顰,奪人魂魄。那怕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都令人有些頭暈目眩的,血脈膨脹的感覺。這時,朱晨逸才知道先前巫族爲什麼會因爲這幅美人圖而大打出手。
短暫的失神之後,朱晨逸清醒了過來,一想起先前失態的舉動,頓時勃然大怒,從腰間摸出一枚專落邪祟的落地銅錢,口中吼道:“何方妖孽俯身畫像,速速報上名來,否則我定斬不饒。”
在正翩翩起舞的女子,聽到朱晨逸的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長袖一揮,立即消失當場,好像從未現身一般。
“莫非我酒喝多了,看花了眼?”看著忽然消失在眼前的白衣女子,朱晨逸摸摸腦袋,疑惑的望了一眼女子剛剛站立的地方,小聲的嘟嚕了一句。隨即圍著不大的院落,找了一圈,樹上,地上,屋頂上,統統都沒放過,直到什麼都沒有發現,這才轉回屋子。
可沒曾想一進屋子,他的汗毛頓時豎立了起來。在空白的白錦上,赫然出現一位白衣女子,而這名女子正是剛剛在院落中跳舞的白衣女子。
“幻覺,幻覺!一定是我酒喝多了。”朱晨逸用力的拍打著略顯疼痛的腦袋,使勁的搓揉了一下發澀眼睛,再次看了美人圖一眼,直到什麼都沒有發現,這才搖搖頭,從新躺了下來。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朱晨逸又被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所驚醒。酒已徹底清醒的他,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心頭一凜,連忙從牀上爬了起來,點亮房間的蠟燭,擡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白錦。這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白錦上與先前一般無二,畫上的美人不見了。
這時,朱晨逸才知道先前自己看到的是真實的畫面,而並非眼花和醉酒的原因。有了這個發現之後,他從腰間摸出落地銅錢,扣在兩指之間,拉開門走了出去。
依舊和上次一樣,畫上的白衣女子出現在院落的中央,只不過現在她不是跳舞,而是站在院子中的大樹下面。這女子一見朱晨逸出現在門口,立即回頭微微一笑。這一笑,卻令下定決心斬妖除魔的朱晨逸心頭爲之一顫,夾在手中的銅錢不由的滑落在地。
叮叮——
銅錢落地時發出陣陣的脆響,一下子將他驚醒了過來。一想到自己居然被白衣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朱晨逸眼中閃出一絲寒芒,厲聲喝道:“大膽妖孽,難怪世人被你蠱惑,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說罷,他從腰間再次摸出一枚銅錢,屈指一彈,落地銅錢化作一道黃光,朝白衣女子打去。
出乎意料的是白衣女子面對閃爍光芒的銅錢,並未露出絲毫的懼意,反而是朝朱晨逸微微一笑,隨即大袖一揮,消失不見。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朱晨逸冷哼一聲,追至房間,果然未出他所料,女子逃回白錦上。
畫面上的女子巧笑嫣然,美目盼兮,令人望之頓覺迷失自我。朱晨逸呆呆的站在美人圖前,約莫一袋煙的功夫這才清醒了過來。醒過來的他看著白錦上的女子,搖搖頭,輕嘆一聲,道:“不管你是鬼,是妖,棲身與畫像之上有何原因,是何企圖。”說到這裡,他想起昔日巫族爲了這副美人圖大打出手,再次嘆道:“你留在世上一日,只會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佔有的想法,一旦你流落到江湖上,勢必會引起血雨腥風。”
說罷,他從牆上取下美人圖,就著燭火點燃白錦,看著畫像上的白衣女子一點一點被火苗吞噬。直到白錦燒完之後,朱晨逸這才站起身來,往牀邊走去。就在這時,背後忽然颳起一陣陰風,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清脆,且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多謝先生搭救之恩。”
聞言,朱晨逸頓覺毛骨悚然,驚恐的一回頭,卻見白衣女子緩緩的走了過來“你,你!”他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雙手一抱拳,微微一禮,道:“道友切莫驚慌,馮鈴兒在此謝過道友搭救之情。”
“這,這,燒了美人圖,你不但沒死,而且還能現身?”聽對方自稱道友,朱晨逸這次鬆了一口氣,壓抑著內心的震驚,急急巴巴的尋問了一句。
自稱馮鈴兒的白衣女子,伸手攏了攏秀髮,輕嘆一聲,道:“每個得到我的人都是千方百計地想據爲己有,娶我爲妻,窺伺我心中所知道的秘密。只有道友想到世人福祉,消除人間罪惡。是以你方纔焚畫之舉,纔將我救了出來。”說到這裡,他見朱晨逸露出疑惑的神色,微微一笑,繼而說道:“因爲巫族大巫師的詛咒是:若想擁有,必先捨棄。他看透了世人的劣根性,有幾個心中沒有貪念,所以我纔在畫幅中寂寞了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