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梅作爲學生會的主任,其實也是今天會議的當家之一,等到司儀學生官腔地一陣說辭後便笑意盈盈地走向橢圓形會議桌小弧圓邊的一臺放置了投影儀的桌子走去,桌子周身呈圓柱形,矗立地四平八穩的,頂端放置了一捧非常漂亮的花叢,各式各樣。平日裡的這捧花肯定是假的,用的塑料花模具代替,但是今天卻較真了,白菲心裡面暗暗地覺得有些情況不一樣,但是卻也沒能說得上個源頭來,便埋著頭,心想著不作聲總是好的,至少可以靜觀其變。
楊雪梅還是一向的親和力,說起話來嫋嫋婷婷,跟她的旗袍加身一般地精緻細緻,沒有贅餘蕪雜的說辭和惱人的官腔,只是一味地點名點到具體實在處地提出學生會各人的名字來進行事件的闡述和表揚。
雖然是“通報表揚”的性質,但是每個人都在聽有沒有自己的名字,因爲這來的實在是太意外了,通常情況下的總結大會,都是侃侃而談,一概論述了去,即便是通報性的表揚,也只是會波及到少數幾個心照不宣的人,但是楊雪梅盡是點到了小羅羅身上,甚至連吳丹丹,田採這樣平日裡埋頭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有份。
語言藝術的運用上拿捏的也很好,詞語精煉,有的人雖然只被點及了寥寥數語,但是色香味俱佳。因此會場上每個人都有些小期望,心裡面默唸著會不會出現了自己的名字在老師褒揚的行列之中,因此即便是整體性的靜默無言,但是那種會場上難得的氣場也絕對是其他平時會議裡的一片死寂難以達到的效果。
爲了不失小家子氣,楊雪梅也偶然間地引經據典的進行說辭,但卻不落下“刻意”的嫌疑,彷彿什麼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都那麼自然,沒有爭議的。
其他學兄弟院的領導以及學校方面視察的幹事也頻頻點頭,畢竟能跳脫俗套,貼近真實的論述是在官腔已久的墨守陳規中非常新穎的,並且因爲楊雪梅處處涉及到具體學生的說辭更是贏得了滿堂喝彩,大家心裡面各有佩服,不過也可能覺得是因爲發言稿是學生整理,但是白菲清楚,一個成功的領導,具備慧眼識人的本領,但是,識人之前,先要知道人家的具體信息,最基本的是名字,雖然那只是一個代號。
“當然,學院工作做了這麼多,成就在以上方面簡單地概括了,卻也不免的有些地方疏忽了……”楊雪梅停頓了片刻,剛纔她刻意把學院的功績部分簡單帶過了,卻在失誤上濃墨重彩,白菲心裡面覺得奇怪,但是想來可能是因爲她的心思應該是轉向誠懇的檢討吧,難道是爲了表現自己真誠?不過,想來馬上的段子應該是波及到那件大事情了吧。
楊雪梅繼續的謙和款款,但是表情上做了微調,現在看上去親和的包衣下隱匿著無限的失望,那種神情那般的決絕和痛心,即便是身處職場的人學習很久,也難以及其十一的僞善模樣,因爲白菲瞭解她,才知道這一切的刻意,要是白菲不瞭解的話,也會看到她表面上做出來的那般發自肺腑的失望,“我們學院發生了一起嚴重的論文抄襲事件,作爲領導的我難辭其咎,並且……”
聲音在擴音之下,顯得有些餘音繞樑的感覺了,不過白菲餘光看到周遭所有人的身子都下意識地向前傾了下,看來這纔是重點,大家都很關注的中心,楊雪梅的餘光故作無意地掃了一下全場,心裡非常的滿意。看來今天很多的領導或者幹事的到來,就是爲了看這場鬧劇的終結,畢竟學院之間的暗戰要在評分數據上拉開差距,只能這些方面,因此沒有人抱以看熱鬧的心態,都想挑刺。這時候那些人恨不得自己能夠全程都聽進去,然後挑出一大堆的端倪瑕疵纔好,各懷鬼胎。
本來化學院是大學院,向來在年終評比上,明裡暗裡的都能得到不少的優勢,因此其他學院都恨得牙癢癢的,好不容易這次的紕漏算是開了天窗,並且影響這麼大,化學院不給個滿意的說法,那麼年終的學院獎金就別得了,而這也是關鍵點所在,如果沒有那十萬塊的“學院獎金”懸在那裡誘惑無限,沒有那層利益關係,相信沒有幾個人願意爲了評比時的那幾分掛心。
在他們的眼裡,楊雪梅的說辭解釋真的就是爲了掩飾的解釋,都等著楊雪梅怎麼去開脫辯解。
楊雪梅的發言將近尾聲,這一次沒有開始的那麼精煉了,而是有些據理力爭的感覺了,陳述了很多的事情,也極力地強調了學生的前途,跟往常無異,主要是說明了魏遠洋的論文可能是經過下面修改階段的時候出來差錯,當時他提供了自己有些論點被引用者的詳細觀點,可能是下面部門在修改的時候沒注意到這一點上,因而錯誤地把兩者混淆了,造成了這次的嚴重性的失誤。
明顯很多人對這個跟之前說法完全一樣的說辭很是不滿,本來做好了充足的挑刺準備的,這一下,無疑是當頭潑下一瓢冷水,不過熱情卻好像並未被淋溼,這些人中都有些躍躍欲試想要發言的感覺,但是考慮到這是人家學院自己的大會,不是前幾次的研討會那般自由發言,因此全都只能按捺住性子,這卻是白菲最爲驚奇的,因爲根據楊雪梅的能力,再多些見解性的說辭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她卻好像並沒有留多大的氣力,彷彿是留下伏筆一般地,只是把大概的方向性事件本身不失體面地陳述得淋漓盡致。
下面開始有了紛紛議論聲,從重低音強烈的程度上就知曉了是兄弟學院以及學校幹事那些男的發出的竊竊私語,不過顯得非常的轟鳴,這也帶動了學生會居大半壁江山的女生的情緒,大家也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突然不知道何時站到了自己旁邊的曾琬然湊到白菲耳朵邊低沉地說:“這件事無論怎麼洗都跳脫不了既定的圈子,解釋再多也是徒然,要麼冷處理,要麼等校長那種級別的領導發話,不然的話,你我心裡清楚這個版本,他心裡清楚那個樣貌,但是校長型領導心裡不想清楚,這些版本就都模糊。”
白菲冷不防地被她這麼一點醒,徒然明白了其中的要害,關鍵不在於各人怎麼看,要看上面指引的風向標怎麼指引,如果沒有上級的屬意,下面的衆說紛紜就不會這麼猖獗,但是,轉念一想,楊雪梅現在爲止依舊的相安無事,那證明即便是她的說辭多麼的荒誕,沒有邏輯,只要上面有人,也能請以開拓,並且她的說辭也算是論證豐富,把大事件劃到學生會的每個小部分失誤的上面,無從查證,更是撒分了風險,這樣便能在關鍵時刻反客爲主,化險爲夷了,不得不說是一招妙棋。
當然現在的局勢來看,兩股上級風向標,一股偏楊雪梅,一股偏其他言論猖獗的學院主任領導。白菲心裡面猜想,或許偏向楊雪梅的是他老公那股勢力,而倒楊雪梅的勢力也是暗對她老公的勢力,這麼一想來,便是更高級別之間的競爭,鬥爭關係了,各種紛繁複雜,雲波詭譎,白菲閉眼凝神,卻突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沒有了楊雪梅的那股氣場,卻多了些顫微的曲意逢迎的強調感覺。
白菲心想好戲從來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