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拔除眼線!
回東宮的路上,李奕奇頭也不回的問道:“張大人,您最近輸了多少錢啊?”
李奕奇會有此一問,是因爲在李家蒐集到的情報中提到過這麼一條消息,那便是上京城中存在著諸多地下錢莊開設(shè)的賭檔,一些明面上不被允許的事情在那裡卻是隨處可見,至於這位東宮的參事張然大人,則是一家地下賭檔的常客,經(jīng)常在那裡輸?shù)囊磺Q(jìng),甚至還留下了不少債務(wù)。
“......這。”
聞言,張然面露爲難之色,看著前方少年的身影,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訕訕笑道:“下官不明白,李學(xué)士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這幾天我翻查了東宮歷年的賬目,發(fā)現(xiàn)有幾處疑點,想向張大人討教一下。”突然,李奕奇頓住腳步回首看向?qū)Ψ剑p眸微微瞇起,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弧度,笑吟吟的說道。
“賬目?!”
聽到李奕奇的話,張然的臉色開始微微有些發(fā)白,神情也有些恍惚。
見狀,李奕奇臉色瞬間一冷,目光目光像刀子一樣,一下剌進張然心裡,暴喝一聲:“張大人!”
張然滿頭大汗,臉色極爲慘白。
他覺得自己這下真的是跑不掉了,東宮之外有人追債。東宮之中,這個新掌權(quán)的‘總管’又要找他的麻煩。
“早知道,當初就該對這個小子恭敬一點......”張然心中忐忑不安起來,臉上汗如雨下,頗爲緊張。
躲是躲不過去了,張然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
突然,他猛地擡起頭,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咬著牙關(guān)說道:“李大人,下官......下官確實在一家賭檔中欠下了六千兩銀子......”
“只是,這,這似乎是下官的私事吧......”張然沉聲低語道。
“六千兩......”
李奕奇面無表情,心中卻冷笑了兩聲,幽幽道:“我朝正六品官員一年的俸祿是一百二十兩,張大人您可是足足欠下了五十年的債務(wù)呀......”
“呵呵,李大人說笑了。”張然低著頭,臉色極爲難看。
“呵!我沒有說笑,張大人,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
李奕奇面無表情,目光深邃的凝視著張然,冷冷道:“張大人,你也算是東宮的老人了吧......”
“這、是......是的。”張然點點頭,訕笑著迴應(yīng)道。
按道理來說他年歲不到四十,稱呼‘老人’二字有些過了,但若要是從太子十歲入東宮開始算起,他伺候了太子六年,自然也算的上是東宮的‘老人’。
李奕奇微微一笑,一道精芒在眼中一閃而過,冷冷道:“既然這樣,張大人,我想問你,你可知道盜竊東宮的財物是何罪名?”
李奕奇話音剛落,張然身子便猛地一震,臉色驀然大變,目光和見了鬼一樣,一邊哆嗦一邊說道:“李學(xué)士,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是嗎?好!”
李奕奇臉色沉了下來,冷哼一聲,伸手入懷,從口袋中抽出一張信封,向張然面前一甩,冷聲道:“張大人,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張然拿起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定睛一看,嚇得幾乎要昏過去了。
“李、李大人,我、我......”張然咧著嘴,臉上的血色盡數(shù)褪去,比死人還蒼白,結(jié)巴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李奕奇瞇著雙眼,嘴角微微揚起,笑道:“看來,張大人你要隨我去宗人府走一趟了。”
聽到‘宗人府’三個字,張然嚇的激靈靈打個寒顫,額頭滲出了密密的冷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李大人......李大人饒命啊!”
整個大夏皇宮,宗人府是專門的刑獄之地,執(zhí)掌夏宮之中皇子、公主、娘娘、嬪妃、太監(jiān)、宮女的刑罰。張然身爲東宮之人,若是犯了錯,自然也是要去宗人府受刑。
對於皇宮之中的人而言,宗人府乃是一處陰森恐怖的禁地,若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那便是——有進無出。
“張大人,若你沒有幹過盜竊之事,宗人府自能還你青白,你害怕什麼?”李奕奇冷幽幽一笑,蹲下身子來,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輕聲笑道:“諾,張大人,你看,宗人府就在那個方向,我都還沒去過呢......”
聽到耳邊傳來李奕奇的輕笑聲,張然頭都不敢擡,身軀更是顫抖不已,心中恐懼到了極點。
李奕奇見到這一幕,一抹笑意從雙眸中一閃而過,語氣變得極爲陰冷,說道:“張然,你可要想清楚了,認罪,就去宗人府受刑!不認,就憑你偷盜東宮錢財這件事,太子也放不過你!不過,現(xiàn)在還有一條路擺在你面前,就看張大人你選不選了......”
張然驚魂未定,聽到最後那句話,他猛地擡起頭來,臉上流露出那種絕處逢生般的喜悅。
“什麼路,李大人請說!”
他似乎以爲,李奕奇打算要放過他。
“先起來吧,這裡人多眼雜,回去再說。”李奕奇面無表情的站起來,掃了一眼四周,說道。
皇城附近雖然不比上京城的街道那麼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但是依舊時不時會有禁軍巡邏,著實不是一個適合交談的地方。
“是、是是。”
張然小雞啄米般的點著頭,起身後,兩人繼續(xù)朝著東宮走去。
一路上,張然一臉恭敬加討好的跟在李奕奇身後,眼珠子轉(zhuǎn)動不停:“那個,李大人,您想要小的辦什麼事,儘管吩咐......”
聽到張然連自稱都用上了‘小的’二字,走在前方的李奕奇眉頭一挑,回目瞥了張然一眼,心中倒是對這位東宮太子府的參事產(chǎn)生了一絲敬佩。
終歸還是不能輕視一些小人物,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能屈能伸也是一種能力的體現(xiàn),更是一種生存之道。
“張大人,我想拜託你的,只有一件事——以後,你別去向皇后打太子殿下的小報告就行。”李奕奇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臉色卻依舊如常,說道。
“什麼......小報告?”張然臉色有些迷惑。
“唉——”
李奕奇心中嘆了口氣,平淡的語氣中夾著一絲無奈,走向前,對著張然附耳低語道:“就是......”
聽完李奕奇的話,張然面如土色,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的神色,但最終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小的、小的明白了......”
“怎麼?很讓你爲難嗎?”李奕奇掃他了一眼,臉色有些不悅,眉頭皺起,淡然問道。
“不......不敢。”
張然神色一窘,連忙搖頭,躬身抱拳道:“李大人所言,小的定然照辦。”
“很好。”
李奕奇滿意的點點頭,目光微動,嘴角揚起一個特殊微笑,接著低語說道:“張大人,其實我一直信奉一個道理——水至清則無魚。”
“對於太子殿下而言,區(qū)區(qū)幾千兩銀子並不算什麼。只要不做的太過分,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會在意,你說呢。”
“這......”
張然身軀一震,眼珠子轉(zhuǎn)動個不停,拱手對著李奕奇深施一禮,恭聲道:“小的多謝李大人。”
“嗯,你走吧,我還有其他的事。”
“小的告退。”
揮退了張然之後,李奕奇從懷中抽出一張紙,上面除了張然之外,還有十二個名字......
看著這些名字,他的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
這些,都是他這幾天通過排查東宮下人的名冊,然後從中找到的一些蛛絲馬跡。所料不差的話,這其中的剩下的十二個人也和張然一樣,都是皇后安插太子身邊的眼線,負責(zé)向坤寧宮傳遞東宮太子府的一切情報。
李奕奇深知,想要讓太子遵守和他的約法三章,就必須讓太子對他產(chǎn)生一定的信任感,這其中自然包括將皇后安插在東宮的人全部敲打一遍。
至於皇后知道後會怎麼想,李奕奇心中早就想好了另一番說辭......
“真沒想到,這種事做起來還真是麻煩,既不能直接讓這些人消失,又不能將他們趕出東宮......”
李奕奇心中嘆了一口氣,眉頭微微皺起。若是其他勢力安插進東宮的人,他早就以雷霆手段處理掉了,而這些人卻偏偏是皇后爲了監(jiān)督太子而安插的眼線,相當於是皇后的人。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即然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他就不好來硬的了。
“好險,這些人不是都沒有痛腳,不然,真的要麻煩一番了......”
李奕奇微微一笑,目光瞥向紙上的另一個名字,擡眼看了一下四周,確認方位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口中輕聲喃喃道:
“至於其他勢力安插進來的人,呵呵......”
......
大夏宮城,後宮,坤寧宮內(nèi)。
大殿內(nèi)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紅色的宮帳內(nèi),由金玉做成的牀榻之上,皇后正以一種愜意的姿勢舒展著身體,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今天,太子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
皇后隨手捏起一顆小葡萄,玉手輕輕剝開葡萄紫紅色的外皮,以一種優(yōu)雅、尊貴的姿勢,放進嘴裡,慢慢的細嚼慢嚥下去。
“這......”
一旁,服侍皇后的小宮女們低著頭,相互之間看了一眼,臉色皆有些爲難。
最後,還是一名臉上皺紋堪比老橘子皮似的宮內(nèi)老嬤嬤躬身向前一步,小心翼翼的用粗啞的聲音說道:“娘娘,東宮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什麼意思?”
皇后驀然直起身子,鳳眸中閃過一道冷厲的目光,老嬤嬤和一羣小宮女身軀一顫,連忙低下頭來。
這時,一名持刀金吾衛(wèi)手中拿著一封信箋,邁著大步走到了坤寧宮門口,單膝跪地,高聲道:“娘娘,東宮那邊送來一封信——”
“拿來!”大殿內(nèi)傳來皇后冷厲的聲音。
片刻後,那份信箋便由金吾衛(wèi)手中傳到了皇后手中,隨意將信箋拆開,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張紙,寫著幾段小字:“皇后娘娘在上,微臣李奕奇敬上......”
看完前幾段字,皇后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鐵青,柳眉都差點豎了起來,一口銀牙咬緊,怒嗔道:
“放肆,這個混賬小子!”
見到這一幕,大殿內(nèi)的那些宮女、嬤嬤們紛紛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但是,隨著看完所有的字,皇后臉上的怒意卻逐漸褪去了,神色也變得緩和了許多,雖然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鳳眸深處卻閃過一道極爲奇異的光芒。
“唉......罷了——”
良久,皇后長嘆一聲,鳳眸凝視著虛空,望向東宮的方向,心中頗爲悵然。
李奕奇在信中,並沒有多解釋什麼,也沒有找什麼藉口。只是很簡單的講述了一下他已經(jīng)將皇后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人都控制住了,希望皇后不要多想。
同時,李奕奇還用很謙卑的字句提醒了一下皇后,雛鳥需要歷練才能振翅高飛,太子眼下正處於渴望獨立的年紀,過多的監(jiān)視和保護也許並不利於太子的成長,皇后如果真的信任他,就請將太子全全託付於他。
最後,李奕奇還很隱晦的表達了,除了皇后安插的人手之外,他還正暗中處理另一批人......
毫無疑問,這是李奕奇在向皇后表明他要幫助太子整肅東宮,一切外來勢力安插的眼線,從今刻起,都要被他連根拔去。
“呵呵,就讓本宮看看你有幾分能耐吧......”
皇后精緻的脣邊勾勒起一絲淺淺動人的微笑,信箋從她蔥白般的玉指間滑落在了地上。清麗、冷漠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迴盪:
“去,把這封信燒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