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什麼？
尉遲恭的一番動作，讓真要準備下炕的君臣二人，頓時一愣。
這能看出什麼來？
你專門跑出去，用香皂洗了一趟手。洗的乾乾淨淨，連抓過彘肩後手上的肥油，都沒有留下一點。你這是想讓我們看什麼？
面面相覷的兩人，不由得一頭霧水。
而看到兩人這樣的反應，一點也不出尉遲恭所料。
“嘿嘿！”
再次竊笑一聲，尉遲恭直接解下頭上的高冠，伸手一攬，將能垂到腰間的長髮攬到了胸前，神秘兮兮的再次問道。
“皇上，您再仔細看看！”
看，你這到底是想讓朕看什麼？
朕只不過是想找你要點香油，抹一抹散亂的髮絲罷了，用得著三番五次的賣關子嗎？
李世民有些不耐煩的搖了搖頭，隨意的掃視了一眼，下一刻，不由得驚訝的叫出了聲來。
“等等！”
“看你這一頭長髮，全都溼乎乎的。”
“你這廝，莫非將人家的一罐兒香油，全都用完了不成？”
一罐兒油全都抹頭上？
你怎麼不用香油泡澡呢？
就連皇家都不敢這麼奢侈，你這廝倒是會享受。
李世民正要吐槽幾句，卻見旁邊的秦瓊，一臉不可思議的衝了出去。
衝到了尉遲恭的身邊，擡手抓起了他的髮絲，詫異的看著展開的一雙手，怪叫了一聲道。
“這不是香油。”
“你這頭上，手上，竟然沒有一絲的油膩！”
“這到底是什麼？”
東漢劉熙《釋名.飾首飾》有云：“香澤者，人發恆枯悴，以此濡澤之也。”
說的就是婦人若是頭髮枯黃，就需要用油脂保養。
在大漢以前的先秦時代，人們用的，大多都是豬油。
這種油脂，經過熬煉，再往其中加入天然的蘭草、蕙草，就成爲了受無數人追捧的“蘭膏”、“蘭澤”。
但美中不足的是，即便是“蘭膏”、“蘭澤”，依然不能掩蓋動物油脂之中，天然就帶有的微微腥氣，讓人略有遺憾。
而自從漢代通西域之後，胡麻引種入中國，於是，胡麻——也就是芝麻——所制的香油，就成了頭油的時髦新材料。
這種材料強調以芳香取勝，因此得美名曰“香澤”。
即便如今的大唐，也依然在用，以香油爲底子，調製的各種頭油。
譬如浸泡過寒梅的“白梅香”。
譬如浸泡過桂花的“香發木犀”。
甚至更有婦人家，用柚花、茉莉、素馨調製成面脂來使用。
但不管是“白梅香”，還是“香發木犀”，只要是用香油作爲底料，總逃不過一旦摸上去，就是一把油的後果。
看著烏黑亮澤，聞著馨香撲鼻，但是上手卻讓人異常的難受。
而現在，尉遲恭這一頭黑髮，看著不但水潤油滑，就連聞上去，也帶著淡淡的，非同一般的香皂氣息。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一頭長髮，竟然沒有半點油膩。
頭上沒有，背上沒有，就連摸過的手上也沒有。
不論是李世民，還是秦瓊，一個是世間至尊之人，一個是長安的頂級權貴，兩人對於頭油半點也不陌生。只要是出門，即便是不願意，但也肯定會被家人細心的抹上一遍。
因爲，這就是體面所在。
可現在，尉遲恭頭上的這種油，完全顛覆了秦瓊的認知，讓他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而李世民，聽了秦瓊的驚呼之後，也是大吃一驚。
不由的隨著他，同樣也衝到了尉遲恭的身邊，一把抓起了他披在胸前的長髮，抓在手裡，震驚不已。
明明這頭髮看著油光水滑，潤澤無比，像是洗過之後，根本就沒有擦乾一樣。但捏在手中之後，居然發現，這竟然真的是乾的。
不但上面沒有頭油，連水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又是仙人，賜下了什麼寶貝不成？
看尉遲恭如此賣弄的表情，李世民和秦瓊，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愈發肯定，不由自主，異口同聲的說道。
“說，你這頭髮，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而聽到這話的尉遲恭，猶如三伏天，吃了一碗刨冰一樣，清涼瞬間浸透身心。
被潑了一身沼液鬱悶，瞬間不翼而飛。
得意好半天之後，這才手掌一翻，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
竟然是玻璃的。
瓶身之上，雕琢這復繁，華麗，井然有序的花紋。這樣一個瓶子，若是放在過去，怕是會引起整個長安的轟動，價值千貫，甚至讓整個大唐的人都忍不住的追捧。
即便是如今，玻璃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推廣開來了，這樣一個瓶子，依然價值不菲。
但是，農家房舍之中的李世民和秦瓊，卻沒有一個人對這個好看異常的瓶子，產生半點慾念。
全都像是惡狼一樣，盯著瓶子當中，裝著的，如同清水一樣的東西。
這東西，恐怕就是如今尉遲恭，頭上抹著的東西吧！
看著兩人心動不已的表情，尉遲恭再次得意一番之後，這才接著說道。
“哈哈！”
“這就是皇上所說的‘什麼油’。”
“這東西不光是，能讓人的頭髮，烏黑髮亮，保持水分。”
“冬天抹在臉上，抹在手上，甚至能讓人的皮膚，不發生皸裂。效果比獾油還好。”
“若是打仗的時候，每人發上這麼一瓶，冬日行軍也無礙，老夫能讓手下的士兵，一直打到北極去。”
“就連經過瀚海沙漠的時候，有這種寶貝保護，也能讓人不懼風沙。”
“乃是征戰的利器，國之重寶。”
“皇上要不要試上一試？”
尉遲恭話還沒有說完，李世民已經雙眼冒光，迫不及待的伸手，一把從吳國公手中，奪過了手掌大小的玻璃瓶。
擡頭一甩，隨手解下頭頂的發冠，將瓶中的液體，倒入手心，隨手搓了搓，由額頭，向著髮梢的方向搓去。
前方，秦瓊手中的環首刀出鞘。如同長安城中，流行的水銀鏡一般，光鑑照人的刀刃上，清晰的映照出了李世民的影子。
不過片刻，李世民的一頭烏髮，便如同尉遲恭一樣，油光水潤，烏黑亮澤了。
無比滿意的抓著手中的髮梢，李世民驚喜的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