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用謀鬥智,羅士信最擅長的還是打硬戰(zhàn)。
所謂打硬戰(zhàn),也不是世人眼中沒頭沒腦的猛衝狠殺。衝確實需要猛,殺也確實需要狠,但什麼時候衝什麼時候殺,從什麼地方衝從什麼地方殺,這都是有學問的。
真正的勇將會根據(jù)不同的情況,選擇不同的地方衝殺,以達到破陣摧敵的效果。
這類人就如項羽、霍去病,他們就是屬於勇戰(zhàn)一派的人物,擅打硬戰(zhàn)的好手。羅士信固然受到謀戰(zhàn)派的代表人物……大唐軍神李靖的指點,軍事理念大幅度提升,但他最擅長的還是打硬戰(zhàn)。屬於擅勇鬥而次於謀爭。也因如此,他選擇了看似不智,卻很符合他脾性的打法,先破奚族,再取漁陽。
若阿會偌能如蘇定方一樣,佔據(jù)有利地形,在關鍵地搭建防禦工事,將防禦工事與地形完美配合起來,羅士信或許還會大爲頭疼。一時半刻,難以攻克。可是阿會偌的戰(zhàn)術修養(yǎng)不及蘇定方十分之一,卻東施效顰,打了一場不再他擅長範圍的防守戰(zhàn),短短的一個時辰就有奎託斯破陣,丟了山谷入口最險要的地方。被逼得以硬碰硬,進入了羅士信最擅長的硬戰(zhàn)領域。
羅士信毫不猶豫的發(fā)揮自身的優(yōu)勢,將唐軍化身爲一頭雄鷹,他與奎託斯左右分別爲雄鷹無堅不摧地雙翼,陌刀兵化作利爪。不斷的以雙翼衝亂敵陣,再以陌刀兵推牆的方式步步前進。一步一步的將奚族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
刀兵的優(yōu)勢是靈活爆發(fā)力強,而陌刀兵的優(yōu)勢是攻守兼?zhèn)洌练€(wěn)如山。
羅士信將兵種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先以靈活爆發(fā)力強的刀兵破入敵陣,攪亂對方建制,再由陌刀亂而取利,一面以強大的攻擊力佔領對方的陣地,一邊以守備力穩(wěn)固住刀兵取得的成效。每一次的配合互換,奚族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以及被逼得後退百米,而大唐付出的代價僅是奚族的六七分之一。
因爲地處狹小。每一次配合互換雙方的傷亡並不是很大,都在接受範圍之內(nèi)。然而士氣的高低卻是不成比例,一方步步逼近節(jié)節(jié)獲利。另一方卻如被碾壓一般步步後退。
羅士信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在奚族士氣低到極點的時候,果斷的撤回了陌刀兵、跳蕩兵讓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戰(zhàn)鬥養(yǎng)精蓄銳鼓旗軍投入了戰(zhàn)鬥。
本來這個時候的唐兵就擁有很強的戰(zhàn)鬥力,敢戰(zhàn)不懼戰(zhàn)。以戰(zhàn)功爲榮。鼓旗軍中的將士瞧著個個同袍軍隊都有表現(xiàn)。奚族被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而他們卻一直按兵不動,半點功勞都沒有撈到。上上下下都早就急得跳腳,雷永吉這位將軍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羅士信這位年青的大將軍將他給封藏起來了。
這突然得到了命令,雷永吉憋著的一口氣,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嘶吼著領著一個個飢渴難耐的兵卒壓了上去。
這下奚族存在的不足再次體現(xiàn),因爲唐軍訓練有素。這種兵卒換防用的得心應手:右路的跳蕩兵先退下,陌刀兵分兵支援彌補跳蕩兵的缺口。鼓旗軍補上,陌刀兵撤回中間;陌刀兵退下,羅士信率領的玄戈軍與補上來的鼓旗軍一併分兵護著陌刀退下之後的空缺,待鼓旗軍補上後,撤回左右。羅士信率領的左翼更加簡單,玄戈軍退下,中間的鼓旗軍補上,然後也不用歸位,中間空餘的位子,自然會有後面的鼓旗軍補滿。
一退一補一支援,換防之間,渾然天成,不露破綻。
奚族如何做得到這點?
他們分部自治,彼此根本不存在配合這玩意,平時打仗都是在寬闊的草原平原,能夠掩蓋他們存在的不足。但這狹小的空間山谷底下,沒有經(jīng)過特別的訓練想要如唐軍一樣配合輪換,無異於癡人說夢。
勇戰(zhàn)派的人物多有一個特點,擅於把握時機,羅士信選擇了奚族士氣最低落,體力跟不上的時候換防。接著以養(yǎng)精蓄銳憋著一股氣的強兵對上士氣低落,兵無戰(zhàn)心體力不支的兵卒,哪有不勝的道理。
此事不消算,只需看看眼前便可知道結果。
在這種大好的局勢下根本無需什麼陣法兵法,只有一個字“殺!”
這換防之後短短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工夫,遍地堆積得都是奚人的死屍。戰(zhàn)場上衝來殺去的,盡是紅著眼睛只顧揮刀砍殺的唐軍。
奎託斯激戰(zhàn)許多,受傷不少下去休息,羅士信卻依舊精神飽滿的衝在最前線,帶著鼓旗軍,不斷的撕裂敵陣,以換取身後的兵卒能夠發(fā)揮出最強悍的戰(zhàn)鬥力。
面對鼓旗軍如此強悍的攻勢,奚族的潰敗之勢,根本止不住。
就算阿會偌在如何強迫兵馬擋住也無濟於事,抵擋不住就是抵擋不住,在如何強迫也是一樣。
“跟我壓上去!”阿會偌一咬牙,率領數(shù)百部落親兵,一面快速上前迎擊,一面鼓舞士氣,希望以奚王的身份帶動戰(zhàn)心氣勢。
他想法很好也很有勇氣,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
他那染著同袍鮮血的刀還沒有飲足五人鮮血,就覺得一道令四方失色的光芒向自己逼來。
阿會偌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反應極爲迅速戰(zhàn)刀毫不猶豫的對著光芒迎了過去。
“當!”
阿會偌只覺得對方兵器上蘊涵著無法形容的力量,只是這相交觸碰,仍然引發(fā)了爆炸般的衝擊力,震得他全身肌肉僵硬,整個人如電擊一般,麻木了,沒有任何的遲疑,光芒輕而易舉的破了他的防線,敲在他的肩膀上。
阿會偌整個人讓這一擊震得向後飛出一丈多遠,重重的摔在了人羣中去。
阿會偌的親衛(wèi)護主心切,各自舞動手中的刀槍矛劍一併涌向來人。
兩丈……
一丈……
寒光閃動。
下一刻所有靠前的親衛(wèi)都倒在了地上,鮮血再次染紅了大地!
羅士信,他的手臂加上他槍的長度就是禁區(qū),但凡進入禁區(qū)者,必死無疑。
羅士信單人殺翻阿會偌的親衛(wèi),一腳踩在了阿會偌的胸口,強忍著一腳將他踩死的心,喝道:“將他給我拿下!”
阿會偌必死,但不是現(xiàn)在!
他說的要用他們的血來灌溉固安縣的土地!
那是誓言,絕對不是氣話!
阿會偌被擒,奚族更是失去了戰(zhàn)心,一路潰敗。
羅士信領著兵馬沿途追擊,同時也下達了命令,但凡投降者一概不殺,命令是對唐軍下達的,並沒有對奚族承若什麼。不過那些逃不了的奚族兵士見一個個棄械投降的同胞都能免死,也跟著丟下了兵器。
面對如此情況,羅士信也不說什麼,任由他們降著,分派人手將所有收繳的降兵聚齊起來,繼續(xù)追殺著那些不降逃竄的兵卒,就這麼一路追一路收繳降卒。四個酋長生擒了三個,剩餘一個繼續(xù)逃竄,一個依舊糾結著如何攻破蘇定方佈下的營壘。
奚族兵士不擅守,自然也不擅攻。
蘇定方佈下的營壘相輔相成,相互配合元俟折爾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嘗試著攻了幾波都被打了回去,折損了三百餘人,卻僅給對方造成三十多人的損傷,傷亡比例相差十倍。
在狹小的空間裡,兵力上的優(yōu)勢被消弱到了極點。
元俟折爾決定休息一夜,兵卒一路急行,體力耗費巨大,不適合強攻作戰(zhàn)。同時也趁夜想著明日的打法,一夜無果。
元俟折爾只能硬上著打,玩著消耗。
經(jīng)過一夜休息,奚族兵士也拿出了像樣的戰(zhàn)力,雙方圍繞著三個營壘做出了激烈的絕對。因爲得不得消息輪換,三個營壘一度丟了兩個,但在蘇定方、孟超的奮勇下頑強的奪了回來。
一直站到黃昏時分,奚族才停止了攻勢,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點了傷亡數(shù)據(jù),元俟折爾有些欲哭無淚,這一天下來僅戰(zhàn)死的就有千人,餘下輕傷重傷不可計數(sh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對方也有不少的傷亡,耗下去把對面耗光了,還是能打的。
就在他打算下令夜戰(zhàn)的時候,突然收到了突襲全線潰敗的消息,整個人登時呆立當場,傻傻的看著面前猶如喪家之犬的處和木,失魂落魄了好一會兒,上前狠狠的抓著處和木的肩膀叫道:“怎麼敗的那麼快,那麼徹底!”
處和木搖晃的猶如撥浪鼓,一副驚魂未定的慘象,苦澀道:“盡力了,我們都盡力了,你是對的。大唐太強,我們不應該來的,他們的攻勢,我們根本抵擋不住。”
元俟折爾看著處和木,想著這位五部酋長中最年青最意氣風發(fā)的人物,現(xiàn)在卻是這番模樣,也難以怪罪,長嘆道:“羅士信他們大概什麼時候能殺過來。”
處和木張了張嘴,看著不遠處的營壘,好半響才道:“他們一路窮追不捨,只放過投降的。所以抵抗的都死在他們的刀下,最遲夜裡就能到。”
元俟折爾默然不語,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能打出去,但是隻有半天,無論如何也破不了著連環(huán)三營壘。
“要不,我們降了吧!”處和木也知道當前的情況,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戰(zhàn)下去了。
“降吧!”元俟折爾一屁股坐在地上嘆道:“想要保住部落,只能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