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蒼浮，更何況世間原本多是一些薄情之輩，楊凡從來沒有對於這些人抱有什麼希望，只是希望這些衣甲光鮮的貴族，能夠看在孤棺停殿的情分上，能夠多絲尊敬和理解，哪怕是短暫的演戲也好，可是結(jié)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楊凡不怪灰溜溜跑出去的趙建，甚至不怪那些看熱鬧的皇族，他只怪這世態(tài)炎涼的世道，終究還是沒有給一位老婦人該有的公道，火盆中的紙灰隨著一股寒風(fēng)打著旋的漂浮於空中，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隨著燭光忽明忽暗。

子時過後幾名有些睏倦的公主先行離去了，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滿臉悲傷的勸慰了一番榮德帝姬後，也邁著腳步消失於夜色中，沒多久喧鬧的大殿空蕩了下來。

“楊將軍，夜已經(jīng)深了，您還是去偏殿休息一下吧，這裡由我守著母后就行了。”眼見楊凡一臉的疲憊，榮德帝姬感激的走過來勸解道。

楊凡瞅了一眼空蕩蕩的大殿，除了幾名扎著白綾的太監(jiān)宮女外，只有榮德帝姬、茂德帝姬和永福公主三個女子守在這裡，連個能主事的男子都沒有，自己如何能走。

”多謝公主殿下了，夜也深了，幾位公主殿下還是去內(nèi)殿的牀榻上休息一夜吧，這外殿由微臣守著就行了，去吧。”

“這.......

榮德帝姬有些猶豫，雖然楊凡能守在這裡再好不過，可是畢竟人家是外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jīng)屬於難得了，怎麼能還讓人家守一夜呢。”還是身邊的茂德帝姬拉了拉榮德帝姬的袖子說“楊將軍也是一番心意，就由得他去吧，兩位妹妹還是隨我去內(nèi)殿休息片刻吧。”

三位公主去了內(nèi)殿後，楊凡也是有些累了，隨便的拿了一幅蒲團便坐在了門柱子邊上，望著金絲楠木的大棺材靜悄悄的放在那，楊凡心中一陣的黯然，有些人終究不是你想留就能留住的，也不是所有的美好的合理的都能夠去實現(xiàn)，只是楊凡一想到這些好是會那麼的難過。

畢太監(jiān)跪在棺材前不斷的往火盆裡燒紙，面無表情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樣子，看著燒的旺盛的火盆，有人說那是死去的人滿意的在收取錢財，可是楊凡在想真的是這樣嗎？

就在楊凡閉上眼迷糊過去的時候，突然從門縫中吹過一絲寒風(fēng)，弄得楊凡渾身打了個冷顫，沒辦法只能將毛皮大衣脫下來給自己蓋上，這才暖和了一些。

由於火盆與香燭必須接著燒，幾名太監(jiān)打著哈氣的輪流去換班，換下來的則是隨意找個地方坐下來打哈氣，此時大殿內(nèi)除了香燭噼哩啪啦的聲音外，漸漸的歸於平靜，而門外則是大風(fēng)忽起，北雪南飛的聲音。

睡夢中，楊凡隱約中看見一個人影站在自己面前，想要看清楚是誰卻又無法睜開眼，最後只是聽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便再次溫暖的睡去

........

等到楊凡醒來的時候，已然天色大亮了，三位公主則正在擦拭棺材，重新擺放飯食和供品，榮德帝姬見楊凡醒來了，有些歉意的說”真是多謝楊將軍了，還勞煩您坐在地上睡了一宿，榮德真是過意不去。

楊凡伸了個懶腰想要起來，才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一牀小棉被，頓時有些尷尬起來，等到收拾起來後，也沒問是誰給蓋得，只好對著正在推門的畢太監(jiān)說“怎麼回事？大早上的不佈置靈堂，老往外瞅是怎麼回事？

一幅苦瓜臉的畢太監(jiān)揉了揉胳膊，鬱悶的說”侯爺，您是不知道，這大冷的天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下了足足有三尺厚，連條能走路的道眼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楊凡心中咯噔一下，最可怕的氣候還是來了，既然連皇宮內(nèi)的大雪都這麼厚，可想而知那些平民家該有多厚了，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難道大宋的氣數(shù)真的要盡了？就連老天都不在容忍了？

楊凡想不通，也不敢想通，是否因爲自己的干預(yù)，觸怒了老天爺降下特大的雪災(zāi)，強自壓下心中的驚恐，對著畢太監(jiān)說道“組織太監(jiān)們清理積雪吧，另外再出宮一趟將太后駕崩的消息傳達幾位大臣們知道吧，切記對外一定要保密。”

等楊凡說完了，發(fā)現(xiàn)畢太監(jiān)居然一臉爲難的沒有走，有些詫異的問“怎麼回事？”

“唉，侯爺有所不知，宮中的太監(jiān)們除了奴婢幾個老人外，大多都隨皇上去了江南，即使是有些剩下的，也都是各個皇子公主的奴僕，老奴指使不動他們吶，更何況太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就更沒人拿奴婢當回事了。

楊凡見畢太監(jiān)說的有些可憐，也就不在爲難他，拍了拍畢太監(jiān)的肩膀，說“趨炎附勢是必然的，既然你如此爲難，那就去將太后駕崩的消息傳達給幾位重臣吧，至於皇宮清雪的事情就交給我自己辦好了。”

畢太監(jiān)感激的施了一禮，帶著兩個老太監(jiān)艱難的從雪中走了出去，楊凡轉(zhuǎn)身跟三位公主交代了一下後，便朝宮門而去，自己一夜未歸，恐怕侍衛(wèi)們早已經(jīng)回家了。

結(jié)果讓楊凡感動的是，李元芳以及千牛備身四人不但沒有走，反而還在忠心耿耿的守在宮門口等著自己，見到侯爺回來了，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從自家侯爺進宮後，沒過多久這宮門就戒嚴了，說是任何人都不能再進入，現(xiàn)在總算等到自家侯爺出來了。

“大人，您沒事吧？”李元芳跨前一步，緊張的問道。

“沒事，讓你們等在這裡，真是愧疚的很，這樣好了，一會回去請你們喝頓酒，暖暖身子。”

李元芳幾人打著哈氣直點頭，就在幾人要走的時候，楊凡突然轉(zhuǎn)過身對著宮門的守衛(wèi)說“你就是之前阻止我入宮的那個人吧，叫什麼名字？”

“啓稟

大將軍，卑職......卑職......

"說！

”卑職鄭九。”

楊凡見此人腦袋上冒汗了，也就不在爲難他，拍了拍其肩膀說道“既然能執(zhí)掌宮門要職，想必身上帶著職務(wù)，這樣吧，你去跟老石說一聲，皇宮內(nèi)的積雪該清理一下了，不然坤寧宮都進不去了。”

說完話，楊凡便帶著楊凡幾人踩著積雪往家走去，一路上街上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甚至有些低矮的房子，已經(jīng)被大雪封門，衣衫單薄的災(zāi)民開始出現(xiàn)在街上尋找吃的，見到楊凡這等貴人出來，急忙圍了上來懇求老爺能給口吃的，要不然家中的老人孩子還餓死了。

楊凡想要給點什麼，可是兜裡比臉都乾淨(jìng)，只好愧疚的握著一位漢子的手說“真是對不住，出來的匆忙什麼都沒有帶，真是對不住了。”說完愧疚的點點頭便準備離開。

不料漢子出奇意料的嗯了一聲“多謝老爺，便帶著幾位老漢去往了別處，見此楊凡除了搖頭嘆息外，也只能幹看著，諾大的汴梁城幾十萬的災(zāi)民，根本是有心無力。

回到家的時候，楊凡吵吵著讓周小虎弄幾個菜犒勞犒勞幾位弟兄，自己則回到房裡和家人吃飯，等到脫衣上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桌子上除了六個粗糧摸饃外，只有一片茴香豆和一盤鹹菜。

楊凡這就來了怒氣，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說“一夜沒回家，待遇就下降到這個地步了？我吃啥倒是無所謂了，可兒子正是長的身體的時候，怎麼能吃這些玩意，難道我楊家也沒糧食了？要是的話，我這就帶人去汪老二家拉回兩車細糧來，咱家犯不著吃這些。

結(jié)果這邊話剛說完，就發(fā)現(xiàn)一手拿著雞腿，滿嘴油膩的兒子從裡屋走出來，好奇的看著老爹，楊凡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鬧了半天這些是給我吃的啊，罷了，我就將就著吃吧。

“知道您的小心眼又犯了，妾身可不是故意爲難你，咱們楊府除了兒子可以吃好的外，您和妾身以後都要吃這個了，倒不是咱們楊家窮的吃不起了，而是老師派師母來家裡說了，說是大雪漫城，城中的糧食多了起來，讓咱家?guī)ь^把糧食施捨出去，這不，薇兒一會吃完飯，就要帶著蔡伯和幾個家僕去金水門開粥鋪，聽說要開六個呢，開封府的官差負責(zé)維持秩序。

楊凡知道這是老師要自己開個頭，然後他好派人去那些大戶家裡摳糧，對此楊凡儘管有些不太樂意，不過還是低下頭開始吃飯，途中楊寶寶拿著個煮熟的雞蛋讓母親給撥開，楊凡寵溺的將饅頭遞給楊寶寶吃，結(jié)果吃慣了雞蛋的楊寶寶，小臉一轉(zhuǎn)就當沒看見饅頭，並催促母親不能把雞蛋清摳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