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曼，放心，如今東胡和箕子朝鮮，都已經是我大秦的版圖，東胡王和箕子朝鮮那幫王室，如今也和你一樣，成爲我大秦的子民！”
嬴政這時候似是想到了什麼，陰惻惻衝頭曼說道：“只要你們在咸陽城奉公守法，朕可護你周全，但如若還敢有二心，哼哼……”
嬴政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後面的意思，亦是昭然若揭，落入頭曼耳朵裡，更讓他色變。
誠然，曾經的他，是草原之王，是大匈奴的大單于，是草原上的主宰，無論是誰，包括月氏、東胡，甚至大秦的百姓，都視若魔鬼。
但是如今，他頭曼在嬴政眼裡，不過就是一頭喪家之犬，可以隨便折辱圈養。
現在他最後的計策也失效，顯然長生天並沒有保佑他，命運如此，頭曼只能夠咬牙選擇接受，但是在內心裡，他還是抱有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念頭。
那就是大秦的那些和他有瓜葛的世家大族，在知道自己被困咸陽城，會不會來救自己。
下朝之後，文武百官退出大殿之時，不少人都還在回味著剛剛那幾句對聯，尤其是趙熠出的那幾句上聯，一個個臉上流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
頭曼的對聯，趙熠都給出工整的下聯，這自然不必說，而趙熠給頭曼出的那幾句下聯，卻是一個下聯都沒有。
朝堂上這些自詡大秦精英的文武百官們，此刻都把腦子快要想破了，都沒能夠想出下聯。
但是有的人，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面，比如王賁，他下朝便追上準備趕緊逃離的趙熠。
“啥？你想收趙佗爲義子？”趙熠聽了王賁的話，一臉的古怪。
王賁表情有些訕訕然，“還請太子殿下能夠成全，吾兒王離，資質有限，至今沒能夠學會吾家所傳兵發，臣年紀大了，就想收一名關門弟子，所以……”
“所以你就看上趙佗了？”趙熠一臉似笑非笑看向王賁，直接打斷他的話，“通武侯，你若是願意教授趙佗兵法，本太子沒任何意見，但是你這似乎並不只是爲了教他兵法吧？”
王賁表情一滯，有些尷尬的乾笑起來，“太子殿下說笑了，臣只是對趙佗單純的欣賞，並無他意，還請太子殿下不要多想！”
王賁表面上一副打著哈哈的樣子，但是眼底那一抹急切，趙熠看得清清楚楚。
事實上趙熠壓根懶得去想王賁的那點小心思，但是多少還能感覺得出，王賁是有心事，他想收趙佗爲乾兒子，明顯目的沒那麼單純。
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王賁此次出征歸來，剛剛還朝，虎符就被嬴政收走，馮敬說是陛下馬上還有新的動作，但是王賁心中卻明白背後的意思。
曾經的六國，幾乎多半都是王家滅掉的，除了楚國之外，半數都是王賁所滅。
如今東胡、箕子朝鮮、匈奴都爲王賁所滅，如此軍功，怎麼不可能不引起嬴政的忌憚。
王賁如今已經是徹侯，再往上已經是封無可封，總不至於說給王家封王吧！
嬴政不是聖人，不可能不對王家存有忌憚，功高震主這四個字，足夠說明很多事情。
趙熠看著王賁尷尬的表情，都不用怎麼猜，便已經知道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歷史上，王賁在統一六國之後，隨秦始皇東巡，其後便事蹟不祥，這已經足夠給人聯想的空間。
在趙熠看來，王賁可能打仗還不錯，但是他犯了許多軍人都存在的一個致命問題，就是政治水平，低得可憐，這一點跟他老子王翦，真的是沒得比。
趙熠看到四周並無人主意他這邊，才淡淡笑著問道：“通武侯，當初你投入軍中，究竟是爲什麼，此時可曾還記得？”
“啊？”王賁被趙熠的問題給問懵了，他沒想到趙熠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見王賁瞠目結舌的樣子，趙熠又說道：“通武侯，送你一句話吧。”
“當初我父皇讓令尊伐楚，令尊出征之時，父皇將公主嫁給令尊，令尊當時說過的話，你不會都已經忘記了吧？”
聽到趙熠這番話，王賁的表情瞬間凝住了，直接呆呆看著趙熠，似是不認識眼前的太子。
此刻王賁渾身都在顫抖著，頭皮一陣陣發麻，不自禁喘著粗氣，眼神死死盯在趙熠身上。
趙熠卻沒再理會王賁，轉身徑直離去，而王賁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趙熠的身影，從他眼前消失。
趙熠說的事情，是王家的痛，但同時也讓王賁醒悟過來，自己現在的思想很危險。
自己父親當初顯然已經知道，王家功高震主，所以王翦纔會在伐楚之前，要求嬴政在他得勝歸來後，多多賜王家田地和金銀珠寶，由此還引來朝臣們的攻擊。
但是意外的是，事後嬴政果真賜了王家無數金銀珠寶和田地，在王翦伐楚之際，還將嬴政最疼愛的元蔓公主嫁給了年過花甲的王翦。
而當時的王賁，壓根沒想那麼多，以爲只是嬴政對王家的信任和寵愛，可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自己一直都看錯了自己的父親和嬴政。
君臣始終都是君臣，如果有些事情，自己要是再拎不清楚，那麼自己的結局可想而知。
王賁此時終於明白，自己父親在跟自己講那些自己聽不懂的政治時，自己表現出來的態度，爲什麼會讓父親那麼失望了。
王賁的內心，莫名一陣惶恐，但是看著即將消失趙熠的背影，他的眼神忽然又變得堅定。
御書房內，已經到了深夜時分，嬴政還在大殿之中，聽著章邯的稟告。
“陛下，通武侯自宮中返回府內，並無任何異樣，一切如常。”
章邯的稟告，讓嬴政微微一愣，他本以爲自己在王賁還朝，就收走他的虎符，王賁還會有什麼想法，卻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平靜。
這就讓嬴政更加疑惑，因爲嬴政看得出來，王賁在軍事上，可能與王翦不相上下，但是在政治上卻不見得如王翦那般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