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指名道姓地公然挑釁您老！您可要好好治治他啊！”賀總管將蘇離帶到了古意樓深處的一座偏殿，隔著一層簾幕大嚷嚷道。
偏殿雖小，卻如麻雀般五臟俱全。其內更是藏書無數，蘇離一個恍然，還以爲自己來到了電視劇裡面經常出現的藏經閣。
“哪來的粗野之人，沒看到外面牌子上寫著：今日不接客麼。”書架的背後傳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子聲音。
蘇離聞言，強忍住笑意。當這是妓院啊，還寫什麼不接客。
不過話說回來，這女子是誰，竟然絲毫不懼賀總管，古意樓的財神難道就是個和自己一般年齡的女子？
賀總管要求被一口拒絕，面子上掛不住，諂笑了聲道：“小凝兒，乖凝兒，今天賀爺爺我帶來的這人著實有點水平，指不定財神老爺會喜歡的。”
被叫做凝兒的女子沉默半晌，終笑道：“賀總管，你又不是不知道，財神他身體一向不好，哪能隨便來個有丁末伎倆的人就見他？要是財神累傷了身子，讓古意樓收支買賣出現了差池，敢問你該當何罪？”
“這…”賀總管沉吟了起來。
“原來這個朝代就有九章算法，勾股定理了啊！”蘇離全沒理會兩人談話，隨便翻開了一本算術書道。
隔著薄薄一層紗，凝兒聞言冷冷哼了一聲道：“哪來的“獨眼龍”，還不把書歸於原位，不過諒你個缺筋的無腦殺手也看不懂。”
蘇離笑笑，把書還了回去，對著簾幕裡的倩影道：“方田、粟米、衰分、少廣、商功、均輸、盈不足、方程及勾股，這些東西在你看來雖好，我卻已經懶得用了！”
凝兒聽蘇離連珠炮彈似地將九章算術精髓一一道來，略有訝色，出言道：“好囂張的個人，臉皮倒是挺厚。你若真有本事，我來考你，遠望巍巍塔七層，紅光點點倍加贈；共燈三百八十一，問塔尖幾盞燈？”
蘇離笑笑道：“區區直加法何足道哉，由一加至六四得數一百二十七，作商後心算便可得塔尖共三盞燈。”
凝兒見蘇離算籌也不用上，瞬息可得，偏偏又對了，不由一愣，還當是對方僥倖，澀聲又道：“再來！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百錢買百雞，試問雞翁母雛各幾何？”
蘇離讚了句道：“小姑娘倒也有有兩把刷子，這道題正是經典的百雞問題。三種雞各設一元，利用總只數、總錢數兩個條件再根據雞的只數必須取整數的要求，應當共有三解。”說著，蘇離拿著一塊備好的石塊在地上疾速演算起來，才一會的功夫，蘇離便笑著站起身來道：“三解分爲雞翁12只，雞母4只，雞雛84只；或買雞翁8只，雞母11只，雞雛81只；或買雞翁4只，雞母18只，雞雛78只。”
那叫凝兒的姑娘本是想隨便出題嚇走他，未料到自己出的題目竟然輕易被一個自己口中的“無腦殺手”答了上來，心中大訝。
蘇離攤開手道：“還有什麼？一併說了吧。”
凝兒被說得一愣，不由道：“你…你等等，我去叫財神。”
賀總管站在一旁，更是聽得心驚膽戰，這蘇離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連自己都搞不定的凝兒丫頭改變了主意。
只見沒多久，從寂靜的陰影裡慢慢踱步走出了一個垂垂暮已的老頭兒，半睜著眼睛，似閉未閉，一臉安詳地看著蘇離，眉目間時而展現的精光卻依稀有著往年幹練的影子。他身旁服侍著一個綠衫女子，面如滿月、眸似春水，嬌豔仿如仙子一般，不可言物。賀總管剛想介紹蘇離和財神認識，卻見蘇離神色有所異樣。
“小悠！”蘇離見著那綠衫女子的瞬間，眼神頃刻呆住了，二話不說，急忙忙地衝到老頭身邊，將那女子光嫩如玉的小手握得緊緊的。
“小悠，小悠！你怎麼會在這裡！”蘇離把她手握得更緊了。
那綠衫女子急掙脫開來，羞澀著叫道：“放手！什麼小悠啊！”
“小悠！你認清楚了，我是蘇離啊！”蘇離從沒見到有人那麼像小悠，激動不能自已。
“你才認認清楚！我是南雨凝！”
“男女淫？”蘇離被這奇怪的名字驚得清醒了過來，在其露著淫光的炬目的丈量下，南雨凝的兇器明顯不比小悠，蘇離心中一冷，知道自己認錯了人，但苦於沒有臺階，不敢馬上承認，只得將錯就錯道：“不可能，你騙我！你就是我的小悠啊！小悠啊！你好狠心，爲什麼不和我相認！”南雨凝從未遇上臉皮這麼厚的人，想掙脫開卻又是不行。
“這位公子許是認錯人了吧，小凝已經跟隨老身十多年了。”一旁的老頭兒微微睜開眼睛，看蘇離的眼神依舊是一臉的慈祥。
真是給了個好臺階啊。蘇離離開半步，上下打量了番，左右又環繞了一圈，皺眉一嘆後，才撫掌道：“唉，可嘆啊，姑娘與我一位舊友長得太爲相似，在下一時間認錯人了，還請姑娘切莫見怪，原諒了小生。”
南雨凝知他作戲，輕“呸”了一聲，道：“粗俗之人就是粗俗之人！財神爺爺，咱們不理他，咱們走！”
賀總管未料此變，夾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只留悔恨，自己竟然想來尋蘇離的晦氣。
老頭兒緩緩擺了擺手，道：“年輕人嘛，犯些錯是難免的。”
蘇離見老頭那麼開明，對他的好感劇增了不少。
卻聽老頭又道：“小凝，此人的學習造詣比你更勝一籌，你不虛心向人求教，還怎好意思叫別人粗俗之人？”
“財神爺爺…。”南雨凝眼前霧濛濛的，似是要哭將出來了。
這老爺子擺明了就是胳膊肘往外人拐嘛，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不過話說回來，以站在歷史潮流浪尖的我的數學水準，學習造詣都勝老爺子你一籌，更別說你那區區小徒兒了。
蘇離於是正色道：“小凝兒別哭，誰欺負你，蘇離哥哥幫他一起欺負你。”
南雨凝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破涕爲笑，還沒見過這麼個安慰人的法子，當真臉皮厚到可以自薦去堆萬里長城了。
老頭兒笑笑道：“剛纔公子回答小徒問題的時候，老朽在偏房也聽見了，看來公子一定是熟讀過：《張丘建算經》和《九章算術》了吧。”
蘇離搖搖頭道：“回老爺子，《張丘建算經》從未聽過，《九章算術》也只是聽到過大名而已。”
老頭兒眉頭一皺，不再言語。
蘇離見狀道：“老爺子定然是以爲我說大話，吹牛了，奈何自己什麼都不好，唯獨就是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誠實守信，沒聽過的就是沒聽過。”
南雨凝見他說話沒個正經，但覺好笑，問道：“難不成你要說自己《周髀算經》，《海島算經》，《五經算術》，《輯古算經》，《綴術》裡一本都沒讀過，就能無師自通，自學成才？”
蘇離重重地點了點頭道：“都沒讀過，不過自學成才倒不至於，只是多讀過一些你們不知道的書罷了。”
南雨凝三人對望了一眼，敢當著財神面前說這話的人，天下當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老頭兒笑了笑道：“這年輕人，夠狂妄，我喜歡。有我少年時的作派。”目光狡黠，隱隱可見昔日叱吒風雲的影子。頓了頓又道：“既然公子如此厲害，可否把圓周率算來？”
這老頭嘴上笑嘻嘻的，心機卻是深得很，溫柔一刀，竟是把千古難題交給我來算，要不是我是穿越過來的，再過個五百年也找不到個把人來說出圓周率的答案。
南雨凝見蘇離半天不回答，還當他是答不出了，鼻尖擠出一絲冷哼道：“狂妄的井底之蛙，知道厲害了吧，回答不出就認輸吧。”
蘇離看著南雨凝，冷冷一笑道：“認輸？我只是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從你們能懂的割圓術的思想一點點講到反正切公式和無窮級數來計算——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