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核？”
祁本初滿臉錯愕，不知其意。
“你……”
赤練瞥他一眼，心中只覺索然，彼輩土著不知天下之大，甚至不知身在何處，還不如井底之蛙。
但看著黎淵面上，還是勉強解釋了一句：“星辰懸於天穹之上，實與腳下大地並無二致。”
“啊？”
祁本初越發錯愕，無法理解星辰和腳下大地有什麼關係。
“……”
赤練懶得解釋了。
黎淵適時開口打破僵局：“以星核鑄城有什麼好處？”
通識球中訊息如海，他的元幣有限，非必要他並不會窮索，倒還真不知天市垣各宗居然以星核鑄城。
“以星核所鑄之城，內蘊無窮星力，以神紋引導，可照明，可取暖，可驅動車輦，可滋養體魄精神……諸般妙用，數之不盡。”
黎淵詢問，赤練就解釋的很詳細。
天市垣諸宗諸族，但凡要鑄城者，無不以星核爲首選，強族大宗有強橫者可探手摘星以鑄城，小宗弱族則採買星核以鑄城。
也唯獨以星核所鑄之城，才稱得上城，多顆星辰鑄就之城可爲大城，羣星匯聚之城，纔算巨城。
“這是什麼樣的城池？”
祁本初心神搖曳，赤練所說他想都想象不出來。
“倒是有趣。”
黎淵心下也多少有些驚訝，但自然不會表露於外，只是詢問了一些細節，赤練知無不言。
“相傳，諸域雄城所效仿的，正是昔年的起源神城，據說，那纔是真正的無上神城，內蘊洞天三十六，福地七十二，可容萬萬兆生靈混居，更有鎮壓諸天之偉岸之力……”
赤練說著，眼神中也不免流露出嚮往來，
哪怕各族各宗都說後起源時代已遠勝神朝鼎盛之年，但對於那個統轄萬族諸天的神朝，不知多少修士心嚮往之。
“萬萬兆？！”
祁本初掐指一算再算，半晌後擡頭，滿臉驚疑。
無法想象，故難以相信。
“起源神城……”
黎淵則想起了之前在神葬棺秘境，與那位疑似神王殘影交手時，見到的那一抹神城之影。
那是一座無法窺得全貌，雄偉的超乎他想象之外的偉岸造物。
這幾年裡，他不知多少次試圖觀想這座城池，只是他本就只窺見一角，加之謹小慎微，故進展很小而已。
“也不知五龍仙手裡，有沒有‘起源神城真形圖’？”
只是想想，黎淵就有些心跳加速。
起源皇室一脈必然有神城真形圖，那位疑似起源神王五龍尊的殘影證明了這一點，但五龍仙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若是有，等他打破神葬秘境六重關……
“……”
見黎淵略有失神，赤練心中暗暗得意，神魔級稟賦又如何，不還是個彈丸之地的土著？
她住口不語，也沒理會祁本初的注視詢問，等黎淵回神後，正準備嘗試說服他帶自己一同離開這方天地。
“唳！”
這時，一聲高亢入雲的鷹啼炸響。
翎鷹之王一聲長鳴後，自雲海俯衝而下，一衆翎鷹無不響應，紛紛俯衝而下，裹挾著重重罡風，落於平原之上。
呼呼~
勁風吹起煙塵。
黎淵一手提赤練，一手提溜著祁本初落在地面。
這是一片極爲寬廣的平原，雖年關剛過還未春耕，卻也能看到田畝的痕跡，乍一看，好似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的神城之外。
一條大河貫穿平原，流向遠處，隔著夜色，也可以看到川流不息的船隻。
類似大河，神都城有數條，吞吐八方諸州之資源，才能供的起這座帝都神城。
“萬萬兆……”
祁本初還在掐指頭。
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座萬萬兆生靈匯聚的城池是什麼模樣的。
旁的不說，每日的屎尿堆在一起，怕不是都能堆成多少座大山了……
“唳！”
羣鷹落地，只有翎鷹之王停在半空。
“兩位師弟且在此處等候，爲兄且先去神城外尋龐前輩。”
龍應禪吩咐一聲，已乘鷹而去。
“師兄還是謹慎。”
聶仙山嘴上嘀咕，實則精神高度集中，背後純陽劍輕輕顫動，隨時都可能出鞘。
“謹慎些好。”
龍夕象言簡意賅，手裡已多出一桿古象靈龍降魔杵來。
“你……”
聶仙山語塞。
這種話從龍夕象口中說出來讓他都無言以對。
兩人‘釣魚人’都這般謹慎，身爲‘魚餌’的黎淵更是早在離開龍虎寺之前就已更換了掌馭，算上被合入遁天舟內的三昧天火印，就有六口天運玄兵加持在身上。
一路上都不曾放鬆分毫。
不過幾人內緊外鬆，還就地升起一堆篝火，就著火光，或吞服丹藥，或打坐調息，靜等前方的消息。
“唳！”
半晌後，遠處傳來鷹鳴。
“走。”
聶仙山率先起身，喚來鷹羣，繼續趕路。
常言道望山跑死馬，乍一看帝都已經不遠，實則相距很遠，翎鷹疾飛，也飛了大半個時辰。
天光矇矇亮時，即便是祁本初，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平原上那座漸漸甦醒的雄城全貌了。
……
五大道宗並未調動各家軍隊，原因無他，此行本就不爲攻城拔寨。
鷹背上，一衆龍虎寺真傳神情緊繃，隨時準備出手迎戰。
但預想中的阻攔並未到來。
一衆人直入帝都，竟也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不但沒有朝廷的高手出現，就連駐守城池的甲士都沒看到幾個。
一路暢通無阻，順利的讓隨行的辛文華等龍虎真傳都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早已知曉皇室隱遁，但這也遁的太徹底了。
都打到家裡了，居然都不現身？
“走的真乾淨啊。”
於鷹背上俯瞰神都，黎淵面色沉凝。
龐文龍固然強橫，但神宮四重也不足以讓朝廷望風而逃，事實上，聆音中得來的情報中來看，過去數年裡，朝廷可沒有絲毫懈怠。
一退再退也不是忍讓，而是在籌謀著什麼。
“這就算打下帝都城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城，辛文華果斷跳到了黎淵所在的翎鷹背上，語氣驚疑：“乾帝意欲何爲？”
“不知道。”
黎淵也在皺眉。
雖從聆音中得知了關於朝廷高手們的情報，但具體什麼謀劃，他也不知。
“先見龐老前輩吧。”
辛文華稍有些失望，他一路上心緒翻涌澎湃，緊張又期待，結果就這？
“嗯。”
黎淵凝神感知，絲毫不敢鬆懈。
哪怕是如今的他，對那兩頭老鬼和萬逐流也十分忌憚，要是猝不及防被偷襲，只怕也要吃個大虧。
但直至來到觀星臺下，與衆人匯聚一起，預想之中的突襲也並未發生。
‘魚兒不咬餌啊。’
黎淵心下微嘆，萬逐流比他想的更謹慎，壓根不上鉤。
“呼！”
觀星臺下，寬闊的空地上，架著一座祭臺，龐文龍盤坐其上，祭臺四周，則是一口口不住顫動、嗡鳴的大鼎。
距離近了，甚至可以聽到鼎內傳出的罵聲。
“這是……”
辛文華眼皮一跳，那每一口大鼎都讓他感覺極爲兇險。
“應該是龐老前輩抓的邪神。”
黎淵自然知道這些鼎內有什麼，剛一落地，他就看到了這些鼎內耀目的香火光芒，這些邪神身上蘊含著大量香火！
事實上，香火就是這些孤魂野鬼長存於世的根本。
“七階以上的香火至少上千縷！”
心中稍一盤算，黎淵就有些挪不開眼，這些香火足夠他再合兩口天運玄兵進遁天舟了，運氣好說不定三口都夠了！
“呼！”
“吸！”
悠長的呼吸聲自臺上傳來。
祭臺下，匯聚一堂的大宗師們垂手而立，靜靜等待著，幾大道宗的真傳、長老們也都低眉順眼，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老龐要舉行什麼儀式？”
好半晌，黎淵的眼神才從那些大鼎上移開，看著祭壇上緩慢吞吐著香火氣息的龐文龍，他心下有些好奇。
龐文龍擒殺邪神，本就是爲了籌備儀式。
香火本就是最上等的祭品，經那些孤魂野鬼吞吐過的香火，更是上等祭品！
“呼！”
良久後，龐文龍緩緩睜開眼，語氣中頗有些惋惜：
“這麼好的機會也不出手，老鬼們倒真是沉得住氣……可惜，可惜了這些香火。”
嗡~
他的話音迴盪間，祭臺下的那些大鼎的顫動更爲猛烈了。
“啊！”
“畜生，老畜生！”
“殺，殺了你，本神一定要殺了你！”
各種咒罵、哀求、怒吼聲透鼎而出，尖銳刺耳，令人渾身發冷。
“呱噪！”
龐文龍皺眉，拂袖。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數十口千斤大鼎齊齊騰空，宛如陀螺一般在空中快速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可以看到殘影！
“啊！”
尖銳的咒罵哀求化爲了整齊劃一的慘叫。
旋即，伴隨著龐文龍的起身，‘轟’的一聲，熾烈又陰冷的火焰就從那幾十口大鼎中竄了起來！
“百鬼咒殺？”
低沉卻森寒的聲音陡然在虛空中炸響。
“來了！”
觀星臺下衆人神情皆是一震，擡眼望去，就聽見一聲洪亮的鐘聲：
“當！”
鐘聲迴盪，虛空如海水般激起肉眼可見的漣漪。
下一刻，一隻慘白乾癟，卻生有多隻猩紅血眼的手掌，陡然間自虛空中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