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鼻尖充斥著淡淡的青草味兒，很舒服。

我們都知道春天綠草冒出嫩芽的味道是很清新而清香的，縈繞著自己的味道並不濃，淡淡的讓人很想就那麼沉浸進去。

徐樂蹭了蹭，有些貪戀。他並不知道自己這下意識的舉動看在他人眼中又是一番何種模樣，享受，依賴，滿足，幸福？

甚至還懶懶地朝他揮一揮手，一臉詫異：“王柯？你怎麼來了？”

怎麼？

他怎麼又不能來了！

王柯一口血差點沒憋死自己。

不過不等他爆發宋紅英就提著保溫瓶進來了。

這保溫瓶還是徐江海在工地上用的，徐江海在外面幫人挖樹，工地裡不包午飯，他老婆宋紅英每天晚上就先給他準備著，第二天熱了再用保溫瓶裝上帶到工地裡去。徐江海今天沒出工，正好給他兒子徐樂用上了。

“呀！樂樂，你怎麼睡到你張哥身上？像什麼話呢。”宋紅英提著保溫瓶進來就看見自家兒子四仰八叉地挨在人家張強身上，當下教訓道，“沒大沒小的，看把你張哥睡成啥樣了？”

“老媽？”徐樂拉長了嗓子懶懶地喊了一聲，聽他媽說話，又朝前邊兒的王柯看了一眼，這纔有些頓頓地扭頭仰脖子。

“呃，張，張哥，”徐樂蒼白的臉蛋哄地燃燒起來，屁股趕緊向另一邊挪開，“呵呵，睡著了啊，呵呵”

張強神色不明地看了徐樂一眼，見他眼珠子亂飄，不著痕跡放開手，平聲道：“沒事。他還小。”就算睡又能成啥樣呢。

宋紅英沒聽出張強的言下之意，她只是趕緊過去把手裡的大衣給兒子披上，又詢問兒子餓不餓，說媽給你帶吃的來了。

徐樂這個時候特囧，感覺腦袋都快冒煙了，並不是因爲他媽說的話，何況他那個腦袋那時候也沒聽出啥異樣，徐樂他就是覺得他在人家張家大哥面前出醜了，呃，好像他一直都很糗吧。

徐樂再次鄙視自己剛纔的想法。

抱著他媽遞給自己的保溫瓶，徐樂佯裝自己很餓，頭埋得低低的，撲哧撲哧就要開動。

“慢點吃，別慌，呵呵，真餓了啊，幸苦你張哥在這兒幫忙守著，我纔有時間回去給你弄吃的呢。”

徐樂偷眼看了一旁沒出聲的男人，只瞧人家張強看都沒看他，只是站了起來朝宋紅英說道：“人沒事就好，小孩子哪能不生病的。”

“唉，你這些年在外邊不知道，我家這小子毛病忒多，沒事倒好，這一來啊那可就一準朝狠里弄，就說今天早上才發現的時候吧，這小子都已經燒的七葷八素了，連人都分不清了呢。”

“徐阿姨，徐樂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弄這麼厲害？”一直沒說話的王柯實在忍不住了，他走了幾步，將將走到坐在椅子上吃飯的徐樂前邊，即使他此刻心裡並不是很舒服。

宋紅英看了兒子一眼，不知怎地又朝張強那兒看了一眼：“唉，還能怎麼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晚上睡覺那個德行，不把自己弄生病纔怪呢。”宋紅英沒有說實話，畢竟兒子掉水裡並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王柯聽宋紅英那樣說，倒的確想到一件事：“呵呵，那是，記得有次我和他一起睡，晚上不知道咋地，半夜徐樂他突然就像發癔癥似得，燥得慌，我差點沒被他給一腳踢到牀下去呢。”

“啊，我想起來了，”宋紅英一拍掌，掌心紋路交錯，“是那次吧，你爸媽都不在家，你就過來和我家徐樂一起睡的那次，對吧？”

王柯連連點頭。

徐樂抱著保溫瓶坐在那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自己剛纔像做賊一樣偷偷的瞅了那個男人一眼，可結果人家壓根就沒注意他！一臉平靜淡定。莫名的，委屈、失落、煩躁一股腦襲來，哪裡還有心思去聽他媽和王柯說的啥了，有些賭氣一樣把懷裡的保溫瓶朝前邊王柯手裡一塞，快速說了一句幫我拿一下就站了起來，抿脣，徐樂朝張強那邊斜過半個身子。

張強人本來就高，站在那裡像一座山似得，徐樂探過半個身子，居然夠不著！

帶著刀片兒似得，徐樂狠狠瞪了張強一眼。

“讓開。”

張強就站在徐樂身邊不足一尺遠，眼瞧這孩子的眼瞪得圓圓的，可他不知道徐樂這麼突兀地站起來是要幹什麼。

“你要做什麼？”

瞪，我瞪，我再瞪。

徐樂很不甘心，這人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站在他面前輕描淡寫地問他你要做什麼？如果不是一手扎著針，雙腳還虛浮著，他一準把這人給拍飛。

“我上廁所！”徐樂也是壓低了聲音，恨恨地說道，不過他那個語氣，幾分憋尿的可能性還大點。

張強見小孩憋紅了一張小臉，終於難得一怔。徐樂趁著這間隙，很是靈巧地扭身拐了過去，拿起一旁的輸液吊桿，拐著八字腳扭著胯走了。

王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宋紅英一人還在那裡說什麼那會兒不是你倆還小嗎，樂樂也不懂事兒啥的，突然看兒子滿帶怒火地走了，疑惑：“這孩子是怎麼了？”

張強已經把長廊上的東西收拾好了，聽宋紅英問道，略帶笑意回到：“憋尿了。”

“嗯？哦，那肯定啊，這都連著輸兩瓶了呢，這孩子害什麼臊呢？”

張強要去結賬，宋紅英攔著不讓，說怎麼能讓你掏錢呢，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我們全家可都欠著你呢。最後是宋紅英去結的帳。

長廊上一時就只剩下張強和一臉不愈的王柯。

張強又坐回凳子上，伸手朝兜裡掏了掏，沒掏著，拿出的雙手乾脆環抱於胸，一臉看不出神色的平靜，像在等什麼，又像什麼也沒等，只是那麼坐著。

王柯單手插兜站在另一邊，兩人都沒說話，整倆人之間的氣氛平靜和諧的厲害。就這麼突兀地，王柯暴躁地一腳踢開放在一邊牆根處的垃圾桶，沒倒，只是那麼圓潤地晃了幾晃，最後又停在了原位上。

“你他媽居然還真有臉回來？”王柯此刻心裡就像有一大堆乾柴擠壓在一起，就差某一丁點兒星火他整個兒就能燃起來。

然而，就像註定了一樣，這張強的下一句話明顯就是那點星火。

張強說：“我爲什麼不回來？我家在這兒，爲什麼我不回來？”

“屁話！”王柯暴怒吼道，“全世界都有資格，就他媽你張家沒那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