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蒼穹上劃過一道閃電,撕裂了迷城久日不見藍天白雲(yún)的天空。閃電也驚醒了一些人,他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帳篷,端著桶和盆走在破碎的道路兩旁,雨水沖刷著他們臉龐上的泥沙,捲去頭髮之中的殘渣,但是卻無法洗滌他們的內(nèi)心。一個月前的那場黑暗戰(zhàn)爭,徹底將迷城拉入谷底。
重建是要付出時間的,迷城幾乎百分之六十的房屋被毀,要重建就必須先清理垃圾,雖然政府撥了款,但是想要將這麼多破碎的大樓拆除清理,也需要不少時間,而老天爺偏偏在這個時候爲迷城的重建工作雪上加霜。迷城的重建計劃剛剛落實下來,來自各省各地的挖機、卡車剛剛抵達迷城,迷城就陷入了百年不遇的陰雨連綿之日。
這場雨忽大忽小的持續(xù)了足有半個月之久,將迷城大大小小的街道變成了泥潭。迷城有難,八方相助,藝人、官員、志願者彙集在迷城,每天都有運送食物和水源的卡車開進來,可是這一切仍然無法喚起這座城市的希望,因爲只有遭遇過浩劫之人,人們才癡癡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所追求的物質(zhì)生活不過是些泡沫,想要撿起金錢很簡單,但是從破碎的精神狀態(tài)中恢復就難於登天。
樊貍坐在熊貓的越野車上,珈藍在後座,揹著弓箭,掛著腰刀,穿著一身皮衣。離開迷城之後,樊貍和珈藍就利用“蟻巢”給自己的錢財周遊世界,這一個月他們基本就沒有閒著。歷經(jīng)迷城毀滅的樊貍明白,人生難得幾次瘋狂的時候,他知道作爲奔赴在祖國前線的人,就像塔隆·羅曼羅蕾和幽蘭一樣,隨時隨刻都有可能犧牲,何不在喘息的時候多看看這個世界。他們先是北上俄羅斯,又從阿拉斯加進入加拿大,歷經(jīng)美國、墨西哥和巴西,然後來到澳大利亞,最後從新馬泰直奔中國。其實在泰國看人妖的時候,樊貍就已經(jīng)接到童戰(zhàn)的消息。他告訴自己,迷城的局勢已經(jīng)穩(wěn)定,是時候該打開葉雨凝的地下王宮了?!跋伋病币呀?jīng)派人勘察了地形,然後用炸彈轟開女警老巢的大門,雖然這裡不是古墓,可是因爲樊貍和葉雨凝一段與衆(zhòng)不同的情史,“蟻巢”決定讓樊貍直接參與對女警老巢的勘察。
開進迷城市中心,樊貍看到的大多都是慘狀。人們端著桶和盆走到街邊站成一排排,看到樊貍的車子開過來,也不顧地上的泥水,滿眼失望地直勾勾看著他們。他們一個個髒兮兮的,即便經(jīng)歷了大雨的沐浴,可就算大雨洗去他們頭頂?shù)幕覊m,誰又能讓他們重拾生活的希望?心奴燃燒了幾乎三分之二的年輕人,也就是說幾乎每個家庭都失去了親人。悲傷跟隨著大雨蔓延了太久太久,真不知道這些可憐的倖存者能不能抗下人生中最慘痛的災難。
中央公園已經(jīng)被警方和“蟻巢”的士兵封鎖,樊貍看到不少公路都出現(xiàn)了不小的裂痕,一排士兵站在車子外面,熊貓搖下窗戶對著他們敬禮。車子駛到一些鐵柵欄網(wǎng)處就停下了,他們走出車子,眼前立刻跑過來一堆士兵,他們在熊貓面前站成一排。
“隊長!”其中一人高聲叫道。
“這是菠蘿,他也是離開的那一批,現(xiàn)在響應號召都回來了。”熊貓回頭看著樊貍,樊貍對著菠蘿點了點頭。他回頭看看珈藍,珈藍低頭看著滿目瘡痍的大地。
“情況如何?”熊貓問道。
“門已經(jīng)打開了,有一批科研人員正在進行危險排查,目前我們封鎖了這片街道,防止瘋狂的市民衝進來。”
“瘋狂?”樊貍?cè)滩蛔柕?。他回想著一路上見到的市民都一副墮落頹廢的樣子,他們很可憐,行屍走肉般地走來走去,怎麼能說是瘋狂。
“是這樣的,因爲大雨造成多處公路被毀,前些日子物資進不來,就有一批人想要衝進這裡?!?
“我們開始吧。”樊貍對著熊貓說道。
熊貓點點頭,帶著他們走到帳篷處,裡面坐著幾個技術兵,正在看地下掃描圖,看到熊貓走過來,忙起身行禮。
“說說下面的情況?!?
“報告隊長,我們已經(jīng)證實,這公園的地下原本是一個娛樂場所,這是當時的工程圖,但是這個地方後來被葉雨凝的人進行了改動,不少地方都進行了加固,因爲前些日子發(fā)生的事件,已經(jīng)有很多地方出現(xiàn)塌陷,目前已經(jīng)派機器人下去探索了?!?
“你們懷疑下面有危險?”樊貍問道,那幾個技術兵點了點頭。
“我想不會的,雨凝沒有那個時間去部署地下的計劃,我覺得這個地方就是一個存儲武器的地方,之前雨凝製造了那幾臺‘剝奪者’應該就是在這裡?!?
“目前已經(jīng)排查過危險了,就是害怕有地方坍塌?!奔夹g兵說道。
這時遠處又傳來一陣汽車聲,幾個人擡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一輛漆黑的越野車停在路障邊上,從上面跳下來三個士兵,各個都配著槍械。其中一個士兵走到車子後面,打開車門,先是一縷紅髮從裡面飄出來,緊接著一位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樊貍面前。
“倪梓瓊?”樊貍朝著那邊揮了揮手,倪梓瓊摘下墨鏡點頭示意。她穿著一件皮夾克和長筒靴,走下車的時候嫌棄地瞅了瞅地下的淤泥。
“我看過資料了,就這麼下去吧?!蹦哞鳝傋叩叫茇埫媲?,熊貓點了點頭。
“行,這邊走?!?
他們跟著熊貓來到洞口,從漆黑的洞口走下去,眼前是一條隧道?!跋伋病钡氖勘呀?jīng)在這裡裝了照明燈,可以看清周圍的積水和一些支支吾吾的老鼠。
“好傢伙,真噁心?!蹦哞鳝偙г沟?。
“我的大明星,你就忍忍吧。”樊貍瞟向倪梓瓊,看見她正捂著鼻子。
走出隧道,面前出現(xiàn)了一片客廳式的空地,空蕩蕩的,只有地上散落的金屬碎屑。珈藍從泥水中撿起這些碎屑,仔細瞧了瞧。
“是‘剝奪者’的碎片?!毙茇埖穆曇魪亩呿懫?。
“我們分頭看看吧?!辩焖{扔掉碎屑,望著眼前的幾條隧道說道。
樊貍走進一條隧道,裡面黑漆漆的,他打開手電,發(fā)現(xiàn)面前依然是積水和泥土?!跋伋病睉撓铝嗣?,沒有讓士兵私自下來,所以這裡連個腳印都沒有。
從這條隧道走出去,是一間很密閉的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些玻璃,手電打進去產(chǎn)生了反光,刺得他雙眼很不舒服。這好像是一間控制室,玻璃面前是操縱檯,操縱檯上散落著一些文件。樊貍吹走上面的灰塵,翻了翻,前幾頁密密麻麻寫了看不懂的數(shù)據(jù),後面開始出現(xiàn)了圖片,都是一些美女的臉部,而且每個細節(jié)部位下都寫了一些小數(shù)據(jù),很像整容用的資料圖。
樊貍放下文件,不經(jīng)意朝著玻璃外面一瞟,頓時給外面的景象嚇了一跳。他透過玻璃,看到一根根鋒利的鋼刺懸在半空中,很像武器。他掃視著控制室,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扇鐵門。他猛地一拉鐵門,煙霧繚繞讓他咳嗽不止,走出控制室,才發(fā)現(xiàn)那些尖刺物並不是武器,而是從一臺手術牀上延伸出來的機械部件。這臺手術牀極其複雜,手術牀的一頭延伸出三十多根纖細的機械手臂,每根手臂的頂頭都是一些鋒利的部件??粗中g檯的設計,樊貍猜測,如果一個患者躺在上面,應該是頭部衝著那些鋒利的手臂,所以說這很可能是針對頭部的手術室,有可能是開顱手術也不爲過。
但是葉雨凝的軍事基地裡面爲何有手術室,難道她在爲受傷的女警治療?不對,樊貍仔細盯著那手術檯,他走進機械手臂處,發(fā)現(xiàn)每根手臂都被一根十分纖細的橡膠小罐子纏繞著,這些小管子通到手術牀前方的集裝箱裡,集裝箱裡面插著不少三寸長的試管。他拿起一根試管,發(fā)現(xiàn)試管是倒著擺放的,蓋子上有一根很細的小管子,管子直通下面。
樊貍擡頭看著那些機械手臂,猜測這些試管裡面一定裝著某種液體,手術的時候就會通過這些小管子輸送到尖端,可是他仍然猜不出這是幹什麼的。正想著,突然一隻手出現(xiàn)在肩膀上,他不由一聲尖叫。
“哇!”
“哇什麼哇?!蹦哞鳝偰罅四笏哪槨K皖^打量著手術牀,然後和樊貍一樣順著那些管子看到後面的集裝箱。
“你發(fā)現(xiàn)了好東西啊。”倪梓瓊竟然看著那玩意笑了出來。
“這玩意是幹什麼的?”
“不知道?!蹦哞鳝傄材贸鲈嚬芸戳丝?。
樊貍走到手術牀後面,發(fā)現(xiàn)那裡擺著一臺保險櫃,保險櫃半開著,裡面堆著二三十張紙,保險櫃的旁邊是一個鐵桶,裡面有不少紙灰。他取出裡面的紙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上面印著兩張女子照片,好像是在作對比,左邊的女子很醜,還是齙牙,而右邊的女子卻是大眼睛、雙眼皮、瓜子臉,最重要的是她的牙齒很整齊。照片的下方寫著幾個小字:手術後副作用爲零,模擬等級:五級。他突然明白了什麼,拿起其他紙張,發(fā)現(xiàn)都是清一色的手術結果報告,左面的女子不是很醜就是因爲燒傷、割傷而毀容的女子,右邊的是經(jīng)過修復之後的臉,而這種修復的技術幾乎是天衣無縫,看上去和孃胎裡面生出來的一樣自然。
“我知道了!”樊貍突然大喊道,這時珈藍也走進來。
“你知道什麼了?”珈藍問道。
“這是一臺整容機器!”樊貍指著機器大喊,卻發(fā)現(xiàn)倪梓瓊不知何時坐在手術檯上,頭正對著那些機械手臂。她順著樊貍的聲音朝著他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立刻從牀上撤下來。
“整容機器?”倪梓瓊再一次打量著機器。“我怎麼看怎麼像腦科手術機器啊。”
“你看這個。”樊貍將那些文件遞給倪梓瓊,她和珈藍翻了翻,然後看著對方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這差不多有三十個女孩了,都是二十多歲的年齡,剛剛踏入社會。我記得以前聽過關於葉雨凝手下的消息,說她們都是受過雨凝恩惠的女孩兒,是雨凝給了她們新生,所以她們才死心塌地跟著她?!?
“難道就是這羣女孩?醜的整成了漂亮的,毀容的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倪梓瓊放下文件走到那些試管處?!澳屈N她又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