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你知道你說了多少夢話嗎?”珈藍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樊貍轉過身,看到珈藍正在擦拭自己的長弓,她的箭筒裡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支木箭,自己和她分開那一段時間,她應該消耗了不少木箭,這說明他們還是遇到了什麼危險的東西。。
“唉,好久都沒有這麼好好睡過一覺了。”樊貍只覺得渾身酥軟,剛剛恢復體力,又要爲今後的事情發愁,他一想就覺得天昏地暗。九哥死了,只有他們進入了地下王宮,金老闆要麼認爲他們已經死了,要麼就一定會找上門來,這麼以來,他們的生計就成了問題,後半輩子難不成要變成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
樊貍站起身,走到倉庫門口,拍了拍守門的凱弩。看來褚江河終究扛不住倦意,儘管他只是在墓穴外面坐著,胖子就是胖子啊。凱弩離開後,樊貍坐在靠門的椅子上,點著一支菸,這時看到不遠處出現某個抱著重物的人影,仔細一看是褚江河,他抱著一臺電腦主機。樊貍自嘲一笑,原來他沒有守門是爲了這個東西,他還以爲江河也睡覺去了呢。
“我們真打算在這住下?”樊貍望著電腦主機,又看看他身後揹著的顯示屏。
“那我們又能怎麼樣,租個房子什麼的都需要身份證,太容易暴露了,能找到這樣一處藏身之地已經算是萬幸了,要不然怎麼辦,逃到國外去?我們可沒那麼多錢。”
“可是這仍然是迷城,金老闆知道我們在迷城,一定不會放棄搜索的。”
“正因爲是這樣。他一定不會將焦點放在迷城的。”珈藍的聲音傳來,她單手接過褚江河懷裡面的電腦主機。“就像你說的,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明天我和你去你爺爺那裡一趟,這件事必須要和他說明。”
“什麼!”聽到這裡樊貍騰得站起身。“決不能讓爺爺知道。”
“只有你爺爺能救你。”珈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比我清楚,你還指望誰能在這個時候幫幫你?再這麼下去,大家早晚要受到連累的。”
珈藍不再等待樊貍的回答,擡著主機箱走進屋裡,不一會,凱弩接了一個電話離開倉庫,後來蕭雲、蕭曉也都走出倉庫,這時珈藍將樊貍拉進倉庫中,盤腿坐在僅鋪了一層書皮紙的地板上,旁邊的褚江河正在調試電腦。
“你好好想想到了爺爺那裡該說什麼吧,他見到我們肯定是又驚又喜。”珈藍搶過樊貍的煙,自己吸了一口,然後丟到門外去。
“其實,九哥被石門彈飛之後,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進入到了那座神廟,並且看到了兩隻怪魚一樣的雕像,然後一團黑色煙雲拖著我進入神廟深處,我看到了四具燒得發黑的骷髏,然後就是爺爺所說的石砌匕首。”
“四具骷髏……你父親他……”
“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們長得都一樣,只是有一具比較破碎,如果這些都是真的,爺爺肯定對於我們有所隱瞞,我還正想上山問問他老人家,可是我該如何面對他,這可是我們家的禁區,而且幾年前我就答應爺爺不再從事盜靈人的行業。”
“爺爺對我們很嚴厲那是沒錯的,可是他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珈藍站起身,拿起掃帚。“我已經訂了明天一早的飛機,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要說什麼吧。”
第二天,凱弩淘來了二手傢俱,蕭雲和蕭曉買了不少杯子,褚江河從二手市場的廢墟中抱來不少殘次品,自制監控系統,而樊貍和珈藍,揹著旅行包登上了去往冀州的航班。從京都下飛機,又是六個小時的班車旅行。一路上樊貍忐忑不安,到達目的地後,樊貍看著面前的村子直髮愣。
自從樊猊解散樊家的盜靈人團隊後,他自個就回到冀州老家,在一座矮山上過著和匿蛟一樣的隱居生活。這座矮山矗立在一座村子之後,這個村子很落後,前幾年才通了網,也算是向著先進農村邁進了一小步。
樊貍和珈藍穿過村子向著矮山進發,一路上路過的都是一張張黝黑的臉。樊貍雖然和爺爺天生學習盜靈之術,很是辛苦,可是因爲先天性的原因,他的皮膚很白,就算是曬黑了,脫一層死皮之後,又變得白花花的了。而珈藍的皮膚上有很多紋身,左雄鷹右啄木鳥的,脖子上有蛟龍,大腿有蟾蜍,各個都十分眨眼。他們引來不少人的目光,自然而然也看到了村民眼中的警惕。這兩個人揹著大包小包突然出現,難免讓人覺得來者不善。
一頭扎入矮山叢林之前,樊貍還深吸了一口氣。爺爺安居的這座矮山沒有什麼珍貴資源,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雜草叢生,野樹亂布,沒人開發,也沒人修路。樊貍和珈藍不得不走山路,時而坑窪,時而寬窄,一不小心還會崴了腳。
久日不見爺爺,帶武器很沒有禮貌,所以珈藍沒有帶弓箭,使得她的手腳更爲靈活,放心地在山澗亂石之中蹦跳,而樊貍只能像頭蝸牛一樣蠕動。他們走了三個小時,這樣崎嶇的山路已經把樊貍累得氣踹吁吁,昨天受盡了身體和心理上的摧殘,一早都快粘到地鋪毯子上了,更別說要走如此的山路,樊貍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要垮掉了。
穿過一棵棵怪異的小樹,眼前出現了一座磚木平房,平房沒有刷漆,外面有三條長板凳,兩圈木柵欄,板凳上坐著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孩,兩個木柵欄之中分別圈著雞和羊。小孩子看到樊貍和珈藍,一溜煙轉身跑入房中,不到一分鐘,一位硬朗的白鬍子老頭就捋著長鬍子微笑著走出來。
“是貍兒和藍兒啊。”
樊貍和珈藍快步走上前去一同跪下。
“爺爺好!”
“哎呀,都什麼年代了還跪,快起來,快起來,難得你們兩個一起來看我,我這把老骨頭也算有福氣了。”樊猊扶起樊貍和珈藍,讓他們坐在長凳子上,小孩從屋子裡面拿出一壺茶。
“你們兩個,和好啦?”樊猊看了看樊貍,又看了看珈藍,珈藍噗嗤一笑,連連點頭。
“和好了,和好了。”樊貍也立刻迎合道。“爺爺,我們這次是專程來看您老的。”樊貍拿出一罐子名茶,他不懂茶,這些茶葉都是珈藍幫他挑選的。他將這一罐子茶葉交給那小孩子,他一轉身又麻利地跑回屋子裡面。
“唉,我們也是有好幾年沒見了,自從讓你退出江湖之後,我這心啊,就一直撲通撲通的跳,生怕上天怪罪下來,好在你們都沒事,那就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氣。”樊猊喝了一口茶,拍著大腿直樂。樊貍不自然地瞅瞅珈藍,她趁著樊猊看向小孩的時候白了樊貍一眼,也跟著爺爺笑起來。
“爺爺,這孩子是?”樊貍看向藏在門後、只露出半個臉的小孩子,問道。
“村下面的孩子,沒爹沒孃,我看他可憐就收留他,當我的小童,爺爺老了,有些事情只能讓童兒代勞。”
聽到這些話,樊貍狠狠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晚飯的時候,樊猊讓小童下山在村子裡面買了兩隻燒雞,這小童手腳及其麻利,下山上山不到兩個小時。快一天都沒吃上正經飯的樊貍和珈藍早已饞出了蛔蟲,幾乎是抱著燒雞就啃,把樊猊老頭子逗得直樂。
吃過晚飯,樊猊就睡下了,老頭子安排兩個年輕人在另一個屋子裡面睡。午夜的時候,樊貍一個人坐在門外的板凳上望著月亮,他哪有睡覺的心思,他也知道,珈藍雖然躺在炕上,也沒有睡意。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珈藍也從屋子裡面走出來,兩人向著附近一片林子走過去。藉著月光,他們看到遠處的小溪閃著銀色的光芒,就像仙女的銀光髮卡。
“真想回到從前,那個時候我們無憂無慮,每天只是被爺爺逼著學術,但是沒有絲毫心理壓力。”樊貍點著一支菸,深吸一口。
“他看到我們是如此的高興,其實就算你沒有事情,也該回來看看。”珈藍的手放在樊貍的肩膀上。“不過我也不是在埋怨你,我也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過我奶奶了。”
“奶奶住在高山之上,可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見到的。”樊貍笑道。“我在擔心爺爺如果知道了,會不會受到打擊,我們這次算是違反了他訂下的大規矩。”
“爺爺是頭獅子,代表著統治和力量,你父親是條獒,代表了忠誠,而你是條狐貍,代表了智慧和不拘不束,我想爺爺早就能夠算到,或是我奶奶早就和他說過吧,畢竟,拿狐貍取名是及其罕見的。”
“其實我還是有事情瞞著你們,我在幽都看到了更多東西。”
“那就說說看吧,反正我們又睡不著。”珈藍蹲坐在樊貍的身邊。
“那時候我們被騎士逼迫進入三岔口,我看到一位面色蒼白的人正對著我,然後我就像被什麼東西拉著一樣,被拖入第二條隧道之中。進入隧道之後,我來到了一座火焰神廟,然後看到一塊上百克拉的紅寶石,旁邊就是棺木,我打開棺材,發現那是一個燒黑的屍骸,很像我最後看到的那四個黑色的骷髏,屍骸的脖子上戴著這個。”樊貍一邊說一邊拿出紅寶石鑰匙。“我用它打開紅寶石下面的機關,就出現了一把方天畫戟,足有四米長,而且周圍立刻燃燒起熊熊烈焰。這些火焰很奇特,它們沒有油就可以燃燒,而且燒出了盔甲和武器,最讓我感到恐怖的是,後來那具骷髏竟然坐了起來,當時我被嚇壞了,只顧一直往前跑,就再也沒回去看過。”
珈藍聽完沉默了一陣,樊貍以爲她因爲自己的經歷而震驚,可是之後她從隨身行囊之中拿出一物,油光鋥亮的東西。樊貍接過來一看,是一塊黑色石頭,上面刻著一條九尾狐貍,刻痕用白色的液體灌注。
“我們和九哥他們走散後,後面的騎士窮追不捨,我朝著它射了三箭,它便不知去向,後來在追趕蕭雲他們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某些奇怪的蠍子,它們全身漆黑,長著碩大的螯和恐怖的嘴巴,那嘴巴不像是正常蠍子的口器,而是一種可以撕裂血肉的特化的咀嚼式口器,那羣蠍子看到我到來之後就紛紛退去,它們之前停留的地方露出一座祭壇,裡面就放著這東西。”
“這是什麼?”樊貍仔細看著這東西,好像似曾相識。
“那是九尾咒靈。”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兩人一同望去,發現樊猊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