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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這個樸家不對勁

入夜,馬和送來了整理好的情報。

他具體用的是什麼手段朱檀並不清楚,只是看馬和來的時候,手指上還有沒洗乾淨的血跡。

這傢伙,也是個狠角色。

仔細的看了看情報,朱檀的眉頭皺起來,冷哼一聲,面色甚是不悅。

一旁的湯和見了,輕聲問道:“殿下,怎麼了?”

“你自己看。”

朱檀將情報遞給湯和,湯和只看了一眼,也是眉頭皺起,沉聲道。

“這幫畜生,他們怎麼敢的!”

“佔據(jù)昌國,真是好大的狗膽!”

湯和攥著手裡的情報,看向朱檀道:“就衝這一條,殿下要揮師東進滅了東瀛就不爲過。”

“昌國雖小,但也是我大明疆域!”

“你往後看。”

朱檀身子動動,輕輕的靠在了身後的軟榻上。

湯和繼續(xù)往下看,越看眉頭皺的越深,越看心中火就越大。

看罷之後,他狠狠將情報摔在桌上,厲聲道:“艸他們祖宗!這幫玩意,就該砸碎了他們!”

“殿下,福建那邊的事……”

“那邊的事岳丈你不要管?!敝焯摧p聲開口道:“你這身份,不好出面?!?

從捕獲的四個倭寇嘴裡,還真挖出了不少隱匿的消息,條條都讓人震驚。

其一,倭寇集結(jié),的確是東瀛山名家的主意,也是他們家主直接下的令,這次圍攻昌國縣城的倭寇雖有十幾波,卻都是山名家麾下的人。

他們要佔據(jù)整個昌國,想趁著大明航海不行的時候,在這裡建立長期據(jù)點,將搶劫的事常態(tài)化。

其二,在福建泉州接倭寇物資的,的確是樸家,這家人的北境倭寇不太清楚,但知道他們出手闊綽,每次送過去的東西都是加價收取,似乎有意在支持他們。

其三,在昌國附近的倭寇只是一部份,和朱檀料想的沒錯,大量的倭寇都集結(jié)在福建沿海附近,有的可能已經(jīng)登上了澎湖列島(臺灣諸地),且做好了長期駐紮的打算。

看到這樣的消息,朱檀都是強壓心火,忍著不發(fā)作。

湯和這開國重臣,百戰(zhàn)之將,卻真的已經(jīng)壓不住了,他此時看向朱檀,咬牙道。

“殿下,倭寇其心可誅!”

“無論澎湖還是昌國,都是我大明疆域,他們卻要佔爲己有!”

“老臣請命,即刻出徵,掃清倭寇!”

聽到這話,朱檀並未開口,思維卻快速運轉(zhuǎn),想著之後的事。

目前的情況,似乎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他本以爲五艘戰(zhàn)艦同時出海,掃清倭寇是摧枯拉朽的,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現(xiàn)在看,倭寇的據(jù)點十分鬆散,且他們做這樣的勾當已然不是一天兩天了。

昌國、福建諸島、澎湖列島上,都有他們的身影,總體數(shù)量加起來,恐怕不少於數(shù)萬人。

雖說朱檀現(xiàn)在帶領(lǐng)的三艘戰(zhàn)艦依舊可以摧毀倭寇所有沿海據(jù)點,可若想將沿海各地的倭寇一舉蕩平,卻還要費些手腳。

“殿下?”

見朱檀不說話,湯和乾脆站起來,沉聲道:“殿下別猶豫了!”

“現(xiàn)在當立刻出擊,趁他們沒反應(yīng)過來,直搗黃龍,先滅了他們主力再說!”

“倭寇,哪有主力。”

朱檀搖搖頭,看向湯和,道:“岳丈您先坐,打是一定要打的,但要有章法。”

“胡亂的撲過去,他們只會望風(fēng)而逃,咱們不可能一直駐紮,等戰(zhàn)艦走了,他們還會回來?!?

“這樣起不到?jīng)Q定性作用。”

湯和聞言,雖心中憤恨依舊,卻也只得坐下,重重嘆氣。

“老臣也沒想到,這些倭寇的膽子這麼大。”

“若一直放任不管,他們怕會大舉登陸,攻打城池了?!?

這些事是顯而易見的,光劫掠沿海的村莊能有多大油水。

換了朱檀是倭寇,他也會想辦法集結(jié)力量,打下一座城池,而後將裡面的財貨一掃而空,一波就肥了。

湯和坐下,朱檀纔看著他輕聲問道:“細細看情報,您沒覺得有哪不對嗎?”

“哪不對?”

湯和皺眉,再次將情報拿起來。

剛纔看過之後,他只覺氣血上涌,沒想那麼多,此刻再看,心中卻是一動。

“這福建的樸家,有大問題??!”

湯和開口道:“倭寇的物資本就是搶奪來的,大明敢?guī)退麄兇笠?guī)模銷贓的本就不多,若是唯利是圖的商人,定會趁機殺價,獲取巨大利益?!?

“可這樸家,爲什麼還要多給?”

湯和皺眉,擡頭看向朱檀,問道:“他們圖什麼?”

“這點我也想不通?!?

朱檀搖頭。

目前就這些情報,就算他是現(xiàn)代人的思維,也看不清迷霧之後的真相。

但樸家的舉動的確太怪了,加價收購倭寇送去的物資,還給他們提供各種便利,這不是資敵嗎?

他們是想讓倭寇做大,可倭寇做大之後,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倭寇成事,他們拿到的利益更多?”

湯和疑惑的開口道:“可也不對啊,如果做的太大了,定會引得朝廷關(guān)注?!?

“樸家不過泉州一鄉(xiāng)紳,朝廷彈指可滅,他們這不是作死嗎?”

朱檀也有些疑惑了。

就算這樸家背後有人,發(fā)國難財,大撈特撈,可他們也沒膽子做這種資敵的事。

一旦讓老爺子發(fā)現(xiàn),就以老爺子那閻王脾氣,滿門抄斬都是輕的,可能連家裡的狗都得給掐死,雞蛋都要給搖散了。

冒這麼大風(fēng)險,就爲了將來有可能拿到更多錢?

這不是瘋了嗎。

想不太通,諸天索性不想了,開口道:“岳丈,明天你帶兩艘戰(zhàn)艦,先去澎湖?!?

朱檀看向湯和,道:“澎湖列島島礁衆(zhòng)多,不必摧枯拉朽速戰(zhàn)速決,只需找到他們最大的據(jù)點一舉掃滅,而後慢慢清理?!?

“至於福建附近,我去辦?!?

“殿下打算怎麼辦?”

打仗的事湯和根本不懼,尤其是面對倭寇,他都生怕自己殺少了。

可讓朱檀說要自己去處理福建的事,他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

“不然這些事上報朝廷吧,讓陛下拿主意?!?

朱檀搖頭,道:“岳丈,您以爲福建沿海和倭寇的事,老爺子不清楚嗎?”

聽朱檀這麼說,湯和忽的一怔,他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

經(jīng)朱檀這麼一提醒,他立刻就想通了。

大明洪武皇帝是什麼人?那是萬軍叢中殺出來的一代雄主,莫說權(quán)謀手段,單是遍佈天下的耳目錦衣衛(wèi),就能讓他足不出戶而知天下事。

福建沿海的事鬧這麼大,皇帝卻什麼都沒說,更沒提過,反而同意了朱檀率軍清剿倭寇的提議,這就耐人尋味了。

“這個樸家。”

朱檀輕輕的點了點桌子,輕聲道:“有大文章?!?

“父皇知道此事卻秘而不發(fā),怕是也有你我這等疑惑?!?

“那陛下的意思是讓殿下你……”

“父皇沒明說?!敝焯磭@口氣,笑道:“我這老爹您也知道,算計起自己親兒子來,從來都是爐火純青?!?

湯和聞言心中一頓,不敢接話了。

這話朱檀敢說,他都不敢聽。

滿大明,恐怕也就朱檀敢這麼說老爺子了。

“事就先這麼定了,岳丈你今晚整兵,明日出發(fā)。”

“我在昌國逗留兩日,之後直插福建?!?

湯和聞言,覺得有些不解,問道:“殿下要等什麼?”

朱檀輕輕一笑,開口道:“等我親愛的四哥呀。”

……

午夜,應(yīng)天府,紫禁城。

夜色寂寥,萬物無聲。

御書房還亮著燭火,朱元璋歪在軟榻上,看著眼前的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蔣??,面色陰沉。

蔣??此時恭敬的跪在地上,沉聲道。

“泉州樸氏最近動作頻繁,貨品流動比往日多了三成,且在周邊城池秘密收購精鐵、糧草等物?!?

“臣已查清,樸氏在泉州山中豢養(yǎng)私兵,人數(shù)不下數(shù)百之數(shù)。”

“福建左佈政郭載風(fēng),右佈政劉玉堂,泉州知府,麾下知州,知縣,及左右巡撫司,暗察司中官員,大多與其有染。”

“這些人知不知道樸氏豢養(yǎng)私兵,臣暫時還未查清?!?

蔣??的聲音很平靜,跪在地上,情緒也沒有絲毫波動。

頓了一下,又開口道:“陛下交代的浙江諸地的事也已查清了?!?

“昌國被倭寇頻繁騷擾,縣丞王俊良曾多次上書,但都石沉大海,大多與明州(今寧波)知府有關(guān),此人應(yīng)與倭寇有染?!?

“若陛下有旨,臣必徹查?!?

蔣??的話說完,就這麼安靜的跪著,皇帝不說話,他也不再開口,更不敢起來。

朱元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頓了片刻,這才低聲開口道:“魯王到昌國了?”

“是?!?

蔣??立刻回道:“魯王殿下於前日抵達昌國附近,並於當日夜間進攻倭寇,一日之後肅清昌國無盡倭寇據(jù)點?!?

“臣只知道消息,具體戰(zhàn)報臣並不知曉。”

“嗯?!?

朱元璋點了點頭,道:“你的鼻子還算靈,沒一問三不知?!?

“樸家的事,和京師的人牽扯的深嗎?”

蔣??聞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開口道:“深。”

“六部堂官,朝中大員,有十一人和樸家有書信往來,其中中書省都事李彬書信最密。”

“但尚未發(fā)現(xiàn)貪贓之事,臣正在徹查?!?

“這件事,先秘密的查吧。”

朱元璋微微閉目,輕聲道:“動作不要太大?!?

“臣領(lǐng)旨?!?

“下去?!?

朱元璋揮揮手,蔣??立刻起身,躬身而退。

蔣??退下之後,朱元璋的神色不動,目光掠過雕樑畫棟的穹頂,嘴角微微上揚。

……

翌日,山東濱海,某島礁。

朱棣站在戰(zhàn)艦上,看著遠處島礁上的一片狼藉,看著那些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屍身,眉頭微微的皺著。

朱能此時就在朱棣身旁,面色也有些不悅,此時輕聲道。

“王爺,咱們兩日征戰(zhàn),卻並未發(fā)現(xiàn)倭寇的主力,一直都是小打小鬧。”

“魯王殿下他……”

朱棣面色動動,面上不悅更甚幾分,隨即輕哼一聲,道:“臭小子,學(xué)會跟我藏心思了?!?

“傳令下去,全軍起航,不必去耽羅,直去昌國。”

聽到這話,朱能面色一變,道:“王爺,咱們擅自出動,朝廷那邊……”

“關(guān)朝廷什麼事。”

朱棣笑道:“魯王是此次征討倭寇的主官,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怎麼了?”

朱能聞言,立刻咧嘴一笑,躬身道:“是!”

出海已經(jīng)幾天了,朱棣的心情其實不算太好。

原因也很簡單,他根本沒打什麼有價值的仗。

山東到直隸地區(qū),島礁本就不多,其上倭寇就更少。

以鐵甲戰(zhàn)船之雄威,滅這些百人左右的小股倭寇,當真是大炮打蒼蠅,還沒有什麼感覺,戰(zhàn)鬥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幾天的時間,朱棣甚至連船都沒下過。

開始的時候,他聽到倭寇的消息還有些振奮,可後面全然麻木了,根本不想理會。

鐵甲戰(zhàn)船所過之處,倭寇那些簡易的據(jù)點都被紛紛碾成齏粉。

就這種戰(zhàn)事,莫說軍功,朱棣提都沒臉提,就更別說過癮了。

想著當初朱檀和自己說分潤軍功的事,朱棣就氣的牙根癢癢的。

他雖是迫於老爺子的淫威,不得不答應(yīng)魯王出征的要求,自己也想立軍功,在老爺子面前露臉。

可現(xiàn)在這種小打小鬧的,立什麼功?

眼下看,他是上了朱檀的套了。

故此,肅清眼前最後一個倭寇的據(jù)點之後,朱棣直接放棄了先前的計劃,也不準備進駐耽羅,而是下令直接向南插,去南邊滅倭寇。

聽到這個命令,朱棣麾下的將士也是歡呼雀躍。

他們等了可都不是一天兩天了,每到一處島礁,大炮轟擊一輪,他們剛準備登島砍人,卻只能看到一片狼藉。

島礁上哪有倭寇?全都給炸碎了,他們砍誰去?

出征卻沒仗打,空有一身力氣卻不知往哪用,這些北平都司的悍卒都要憋瘋了,自是對朱棣的命令雙手贊成。

如是,就在當日,朱棣率麾下兩艘鐵甲戰(zhàn)艦乘風(fēng)破浪,直往南部殺去。

與此同時,昌國縣,縣城。

朱檀此時正站在縣城內(nèi)的廣場上,看著麾下的將士重鑄城牆。

王俊良站在一旁,臉上無喜無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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