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不知不覺褚桀二人在桃花村竟住了將近半月,眼看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忙著辭舊迎新,上官醫館內也是一派喜氣洋洋。此時褚桀的傷已好了大半,便也幫忙佈置採買。別看上官醫館平日客似雲來,可自從上官大夫開始就秉持治病救人的理念,但凡遇到家中貧窮的病人,一般都只象徵性的收取一些診金,有些甚至完全免費??蛇@世上終究窮人多,富人少,天長日久醫館的收入也並不如何富裕。褚桀生性豪爽,錢財來得又容易,於是便自告奮勇,出資爲醫館採辦年貨。這任大夫如何肯依?連連推辭??勺钺釋嵲诩懿蛔●诣顖猿郑坏媚S。結果褚桀刻意採滿了一大堆的,醫館根本用不完,結果他主動提議給吳大叔這一老一小送去,任大夫等人只道他的一片好心,俱皆稱善,怎知他內裡卻是別有所圖。
見衆人提著大包小包登門,“吳大叔”倒也一驚。褚桀因爲此前來過多次,當即也不客氣,往裡便闖。阿夏終究是小孩心性,見褚桀帶來這許多禮物自然是歡喜異常?!皡谴笫濉币姞钜膊缓迷偻妻o,只好放衆人進屋,他是外來人,又以打柴爲生,故而家中頗爲狹小簡陋,衆人這一坐頓時顯得頗爲擁擠,來往時頗不方便。
“大家都是老相識了,何必如此客氣,你看你們這一來我連點像樣的招待都沒有,實在是太過怠慢了?!?
“吳大叔說哪裡話了,是我堅持一定要來,要說唐突也該是我纔對。反正大家都非外人,你也不必客氣?!瘪诣钸呎f邊偷眼打量四周,小屋不大,陳設也很簡單,乍看起來似乎並無什麼特意之處。
之後阿夏與寄奴兩個孩子到屋外玩耍,一衆大人坐在屋裡談天說地,褚桀有意無意的就把話題望武林這方面引,想試探一下”吳大叔“的反應??蓻]想到他卻表現的與一個局外人一樣,絲毫看不出任何破綻。倒是一旁的拓跋玉漸漸聽出了一絲端倪。
“吳大叔你也別光顧著說話啊,來,吃些瓜子。”褚桀抓起帶來的一把瓜子被往對方手裡塞。
“羅兄弟不用。”吳大叔見狀趕忙推辭,由於笑閻羅的名氣實在太大,所以這一路褚桀對外都自稱姓羅,衆人平日也以羅兄弟相稱。
“客氣什麼,來?!瘪诣钸呎f手上邊一用力,他素來以神力聞名,此時的武功又已恢復了十之七,八,尋常之人如何抵受得住,吳大漢手腕一鬆,一把瓜子頓時灑落在地。
”你看你,平素手上就是這麼沒輕沒重的,這回又惹禍了吧。”拓跋玉在一旁見狀,爲免尷尬立刻出來打起了圓場。褚桀見狀也只好就坡下驢,乾笑了幾聲。那個吳大漢對此似乎並不在意,只是誇獎了幾句褚桀病情恢復極快。之後衆人直寒暄到初更時分方纔告辭,回去的路上拓跋玉刻意拉著褚桀與任大夫等人分開一段距離,確認對方聽不見之後這才小聲問道:“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還給我裝糊塗,那些年貨是你故意買多的吧,目的就是爲了能找藉口上這吳樵夫家對不對?”
“喲,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怎麼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少和我耍貧嘴,我就說你最近怎麼和這一老一小走到那麼近,莫非你懷疑那姓吳來歷不正?”
“那你覺得呢?”
拓跋玉聞言以手托腮,沉吟道:“不好說,我也覺得此人與尋常的山野樵夫有所不同,可這麼多時日接觸下來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可疑之處?!?
“連咱們的九尾靈狐都能瞞過,足見他此人的本事啊。”
“怎麼,莫非你已經有了什麼線索?”
“之前我也只是懷疑而已,就像你所說的這人隱藏的極好,所以我今天才會特意跑一趟,沒想到還真的有所收穫?!?
“此話怎講?”
“還記得剛纔我給他塞瓜子嗎?”
“記得,你當時故意想試試他是否身有武藝,這連我都看出來了,不過他的反應很正常啊?!?
“壞就壞在這個正常上了?!?
“怎麼說?”
“喲,咱們九尾靈狐這麼聰明的人還要我教?你不會忘了他是幹什的吧?”
拓跋玉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做茅塞頓開狀,擊掌說道:“不錯,不錯,就壞在這個反應正常上了?!?
“怎麼樣?明白了吧?”
“嗯,我真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怎麼連這都沒有看出來。但凡習武之人無論他外表掩飾得多好,身體的一些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你當時故意把瓜子往他懷裡塞就是爲了試探他,假如他是習武之人一遇外力內勁自然而然會有反應,到時就能看出他的家數來歷。而假如是沒練過武功的普通人自然承受不住你這下,故而瓜子纔會落地。但是。。?!?
“但是他卻把戲給做過了,他忘記了自己現在是一個樵夫,終日以砍柴爲生,臂力原本應該要強於普通人,怎麼可能被我一塞之下變的如此不濟?”
“所以這才露出他的馬腳,他其實會武?!?
“不但會,而且是罕見的高手。一般的習武之人我僅僅憑他的呼吸動作基本就可以大致判斷出他的功力高低,乃至是師承來歷,可這個人我卻一點都判斷不出來,顯見他的武藝已練到爐火純青,返璞歸真的境界。”
“聽村裡人說這個吳大漢兩年前就來到這裡,顯見並非是針對你,我。這樣一個高手躲到這樣一個窮鄉僻壤又是爲何?”
“這我也弄不清了,估計是和咱倆一樣逃難來的。聽寄奴說之前曾經有幾個陌生人來找過他,看來也許是被仇家追殺也說不定?!?
“你現在傷尚未痊癒,這個人是敵是友又無法確認,總之今後還是要多加小心纔是?!?
“我理會的。”
衆人各懷心事回到醫館,洗漱一番便回房安歇。拓跋玉與褚桀依舊睡在一個屋裡,只是分榻而臥,褚桀本性率真,拓跋玉又壓根對他毫無意思,所以到也並不尷尬。睡到四更時分,房頂上忽然響過一陣輕響,拓跋玉自幼獨闖江湖,仇家又多,故而晚上睡覺極爲警覺,一聽聲音不對立刻醒轉,起身一看,一旁的褚桀早已站起,見她也醒了,當即將手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小聲地動作,之後又用手指指了指房上示意有人。拓跋玉當即心領神會,二人躡手躡腳地起來,凝神細聽,原本以爲是敵人來襲,可很快發現腳步聲漸行漸遠,聽動靜似乎是衝吳大漢家的方向而去,褚桀心想深更半夜放著覺不睡,上房亂竄必定不是良善之輩。他生性喜事,當即對拓跋玉微一示意便即出屋打算看個究竟,拓跋玉見狀暗怨他做事魯莽,可事已至此也不能不理,當即披上外衣,便也追了出去。
等二人尋聲追到吳大漢家,見院中果然多了幾條黑影,只見他們輕手輕腳地來到窗前,其中一人忽然模仿起了貓頭鷹的叫聲,連叫了三聲,忽聽房門輕響,從屋中走出一人,藉著月光一看居然就是吳大漢!
衆黑影見他出來趕忙上前,雙方各將雙手放在胸前作了一個火焰圖案,之後便小聲嘀咕了起來,看樣子似乎彼此都很熟悉。拓跋玉一見那個手勢頓時大吃一驚,這不是白蓮教特有的聯絡的暗號嗎?莫非這個吳大漢和這幾條黑影都是白蓮餘黨?她有心想聽聽衆人究竟在想說些什麼,可距離太遠,他們說話又小根本無法聽清,有心靠近些又怕被對方發現。褚桀見她著急的樣子微微一笑,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這幫人似乎是個什麼教派的,正在和吳大叔說話的那個似乎是叫老宋,他們管吳大叔叫護法,說是在圖謀一件大事,希望吳大叔能夠出來帶領他們。可吳大叔似乎表示自己對於世事已經心灰意冷,不願出山。所以現在那幾個人正在規勸他。”
拓跋玉聞言一愣,接著立刻反應過來褚桀內力雄渾,此時雖然武功未曾全復,可聽覺依舊要比常人靈敏許多,他是在給自己轉述衆人的對話,當即點頭道:“看剛纔他們的手勢應該是白蓮教?!?
褚桀聞言點了點頭,似乎表示原來如此,接著說道:“聽口氣那幾個人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可吳大叔始終不肯出山。那個老宋說他們好不容易纔摸清楚那個大惡人的行動規律,準備將他就地正法。護法你始終推三阻四,莫非忘記了自己當年在聖母面前發下的誓言,忘記當初的血海深仇?
吳大叔說昔日誓言無時敢忘,血海深仇刻骨銘心。可是這兩年來他想了許多,當初他們所做所爲確實也有不對之處,整件事不能全怪官府以及那些武林正道。他這條命是撿回來的,對於江湖上的那些恩怨情仇早就看淡了。他厭倦了滿手血腥的生涯,如今他只想作爲吳大漢在這裡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老宋說沒想到昔日教中的第一戰將如今居然會說出這種話,問他是不是被當年那場惡戰嚇破膽了?並說吳大叔應該知道自己這樣等於叛門出教,知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吳大叔說當然知道,教規第五條凡中途叛教,出賣教友,改信異端者神人共棄之,任何教友皆可得而誅之。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聖教的信徒,只是不願再回到那種腥風血雨的生活,叫老宋他們不要逼他。不好,這幾個人越說越僵,恐怕有要動手的意思。這幫傢伙好不自量力,憑他們怎麼會是吳大叔的對手?”褚桀的話還未說完,只見衆黑影中的一個趁吳,宋倆人正在說話,悄悄饒到了吳大叔的身後,右手猛地往其肩頭一拍。吳大叔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教友居然也會對自己暗施偷襲,完全沒有防範,頓時只聽他的一聲虎嘯,飛起一腳就將偷襲他那人踢出一丈多遠,其餘衆人見狀趕忙躍開,對吳大叔遠遠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剛纔那一下拍得並不重,可此時吳大叔的表情卻寫滿了痛苦,他用右手捂了捂背上的傷口,藉著月光在眼前攤開一看,上面居然滿是黑血,顯見是中毒已深,不禁脫口驚叫道:“黑血神針!”
此時只聽老宋冷笑道:“不錯,正是黑血神針?!?
“爲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