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
長久的沉默之後，嘉靖平復了心中的情緒之後，深吸一口氣，氣急而笑道：
“好啊海瑞！”
“你好的很啊！”
“你果然是朕的好臣子！”
“先是說朕的手段不光明，有辱仙帝作風，如今又讓朕殺了自己的親兒子！”說間嘉靖的語氣當中帶著怪異的嘲弄意味，道：
“然後，還大義凜然的說什麼，將過錯推到你的身上，把朕摘的乾乾淨淨？”
“那朕是不是要感謝你海瑞了？”
“朕這個皇帝做事，都需要你來教了？嗯？你海瑞難不成要做這大明朝的霍光？”
“你這是把朕當做了漢昭帝嗎！”
“你放肆，你是要欺天嗎？”說話間，最後一句話嘉靖幾乎是吼出來的。
“吼！”無形中，玉熙宮的大殿之上，好似有怒龍咆哮一般。
大乘期恐怖的威壓毫無保留的釋放。
一瞬間，席捲了整個皇城，而後是京城、順天府、兩京一十三省，海外諸布政使司。
“咔嚓！”整個大明世界，天穹之上，雷霆滾落，世界在因爲嘉靖的忿怒而憤怒。
這一刻，內閣衆人，諸王府，全都心神俱顫。
裕王府當中。
裕王朱載坖心頭莫名的不安。
朱翊鈞也是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雙手下意識的握緊扶手。
張居正雙眼微微瞇起，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
嚴府，祖庭小院之中。
正在練字的嚴嵩，手猛的一抖，筆鋒一劃，一筆拉長，而後筆桿破碎。
看到這一幕的嚴世蕃眼皮狠狠一跳。
“要有大事發生了！”這一刻的嚴嵩，老眼再也沒有了此前的昏花，取而代之的是爆閃的精光和滿滿的凝重之色。
……
景王府，大堂之中。
“父皇怒了，”坐在上首位置的景王朱載圳，深吸一口氣，語氣幽幽，道：“這次，三哥怕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了！”
下方，景王世子，朱翊瑾也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
高府，廳間。
正在跟趙貞吉飲茶的高拱，看了看因爲剛纔皇上發怒而驚恐，掉落在地碎裂的茶盞，而後擡頭，與趙貞吉彼此對視了一眼。
此時，雙方都看明白了對方眼中蘊含的意思。
這個海瑞果然沒有讓所有人失望。
只要他出面，那麼此事必然會被鬧大，皇上也必然會被觸怒。
裕王府中的幕後之人，目的達成了！
只是接下來，觸怒皇上的代價，恐怕裕王府沒法承擔，甚至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所有人都知道想要讓皇上出手，那麼最終要反哺給整個大明的利益將龐大到難以想象。
……
徐府，書房裡。
徐階看著被自己寫壞的宣紙，還有手上飛濺的墨跡，默默放下手中筆。
一旁坐著的徐璠，開口道：“父親……”
聞言，徐階卻是寬慰一笑，而後帶著幾分考校語氣的問道：“璠兒，你以爲，裕王府要付出何等代價，才能讓皇上滿意？”
“這……”徐璠張了張嘴後，猶豫了。
現如今，他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木訥，不懂得官場之事的小白了，他自然知道，朝堂爭鬥皇上向來不反對，甚至允許臣子爭鬥，借皇上的手，可代價太沉重了。
當初父親行僭越之舉，本以爲給大明仙朝，建立一座修仙大城當做試點，所有的損失，徐階家族一力承擔，已經足夠了，卻不想皇上雖然滿意，卻依舊貶了父親。
可見，在皇上心裡，當初父親交出的利益，還遠遠不足以讓皇上將此事揭過。
而這一次，裕王府那幕後之人，謀算之時，做了那第三次拉皇上入局之舉。
而結果嘛，要交給皇上的利益，最終是要整個裕王府來承擔的。皇上會讓裕王府付出何等代價，沒人知曉。
“孩兒想不到。”徐璠搖了搖頭，而後看向徐階，道：“父親可能想到？”
“這次的事情太大了……”徐階沒有回答兒子徐璠的疑問，而是擡頭看向廳外，那愈發龐大的雨勢，沉聲道：
“海瑞豈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
“這次，裕王府怕是……”怕是如何，徐階沒有說完，但徐璠卻從父親的語氣中，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來。
不過他卻是沒有多問。
他知道，父親對朝局的把控，還有洞察，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探知的。有些時候，自己沒有必要去執著於朝堂局勢的走向。
因此，徐璠也沒有過多的去詢問。
……
應天府。
常州府，無錫，東林書院。
“終於開始了……”朱由檢揹負雙手，凝視著雷鳴滾滾的天穹，深吸一口氣道：“此時，恐怕父親他們已經知道是我了吧。”
“如此一來，裕王府必然要跟安王府完成徹底的切割，安王府也必然會成爲裕王府的養分，被吞掉……”
“……主子。”站在朱由檢身後的王承恩眼神中有擔憂之色浮現。
“呵，”聽到王承恩的話，朱由檢輕笑一聲，道：“不必擔心！”
“至於這次觸怒皇祖，請皇祖出手要付出的代價，我自有安排和打算……”
“這些年，我讓袁崇煥、盧象升、孫傳庭、洪承疇、祖大壽、曹文詔、吳三桂、左良玉等人在明域的打拼所得，足以彌補！”
“大不了這百十年來的打拼，全部送入國庫，充入朝廷，再加上我們畢竟是皇室，就算有塌天的大禍，結果又能壞到何處？”
“況且，我也在爲皇祖準備一份大禮！”
“如今的大明風氣，我想皇祖也早就注意到了，皇祖更清楚，現在的大明需要儒宗來教化天下，可儒宗是被他廢掉的，皇祖自然不能出爾反爾，此事便由裕王府來承擔即可。”
“裕王府承擔起接下來的變法，解決‘啓思革新’國策帶來的弊端，必然會讓現如今，野慣了的百姓不滿，輿論譁然。”
“辦成了，是朝廷的成功，辦砸了是裕王府的罪責，無本獲利……”
“這如何不是讓大明獲利呢？”
“以上種種，足以承擔讓皇祖出手的代價了。”說著，朱由檢眼底閃爍著自信的神色，道：“而我所求，不過是逼父親，爺爺，太爺他們一把，讓他們必須走上爭大位之路！”
“如今，目的已經達成，付出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是，奴婢明白了。”王承恩躬身應是。
事已至此，多說已經無益了。
只能靜靜等待結果了！
……
很快，消息便從玉熙宮傳出。
之後，海瑞和海瑞全族，被陸炳帶走的消息便從宮裡傳出，被各方所知曉。
當然，這還不是值得各方反應激烈的。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海瑞入宮，必然是要觸怒皇上的。
所以海瑞和海家全族被錦衣衛帶走這件事情，衆人也僅僅只是驚訝而已。
驚訝海瑞到底在玉熙宮裡說了什麼，能讓皇上直接將其全族下獄。要知道在高原議會上，海瑞可是能和皇上面對面而坐的寵臣。
海瑞這把只有皇上能使的劍，難不成如今要廢掉了？
不過這種想法，僅僅只是在衆人心頭一閃而過便被否決了。
在衆人看來，海瑞下獄，不過是暫時的，遲早會再次回到官場之上。
而真正讓衆人在意的是，幾乎是海瑞被帶走的第一時間，宮裡就下旨召見了裕王。
所有人都認爲，這次，裕王府必然會遭到處罰，且裕王府必然要付出極重的代價。
就連此刻站在玉熙宮的裕王，也是這麼認爲的。
此時，玉熙宮偏殿，呂芳已經退下。
大殿之上，只有坐在道臺之上，閉目養神的嘉靖。
此時，大殿上安靜的可怕。裕王站在原地，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朱載坖……”
就在這樣，讓裕王感到窒息的氛圍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嘉靖終於出聲了。
“父皇，兒臣在！”裕王立刻上前一步。
“你想當皇帝嗎？”嘉靖語氣平淡，但說出的話，卻是讓裕王當場跪倒在地，整個人驚恐異常，道：“父，父皇，兒臣，兒臣……”
道臺之上，嘉靖雙眼緩緩睜開。
視線落在下方，腦袋杵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兒子朱載坖，語氣平靜，聽不出多餘情緒，道：“今日起，你就是大明的太子了。”
“如今，仙朝太子之位已定，天下可安了。”
“什麼？！”聽到嘉靖的話，朱載坖的身體先是一顫，繼而不敢置信的擡起頭，驚愕的看向上方，面色平靜的嘉靖。
那表情好像是在詢問，父皇，您認真的嗎？
這一刻，裕王心中是又驚，又喜。只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不是該自己付出代價嗎？怎麼突然，好端端的，父皇就要封自己做太子了？
“怎麼，不願意嗎？”嘉靖的聲音再次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