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這十年人間,該東林士人起舞了!
常州府,東林書院。
一處幽靜的竹林小院之中。
與京城相同,此時常州府也在下著大雨。
“嗡!”
隨著一陣空間波動盪起,地面出現一層層玄奧的符文。緊跟著,就見一襲樸素青衣的朱由檢的身影出現。
“主子!”這時,收到朱由檢要回東林書院消息,早早等在門口的王承恩見此,立刻撐著傘就迎了上來。
“師傅們呢?”朱由檢一邊朝著屋子裡走去一邊開口詢問道。
“聽說主子回來,所以早早的便在湖心亭等著了。”王承恩看了眼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不虞之色的朱由檢道:
“奴婢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那些先生們似乎已經猜到了……”
朱由檢從京城出發返回東林書院的時候就已經給了他消息,讓他做好準備,接下來要回京城主持大局。
“師傅們雖然足不出戶,只是安心在這書院講學議政,但這些年東林書院向大明輸送的學子不計其數。”
“因此,師傅們也可以說是,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會知道接下來朝中局勢大變,倒也不足爲奇。”說著,朱由檢腳下步子一停,道:
“罷了,這就去湖心亭吧……”
見此,王承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跟在身旁,爲朱由檢撐著傘。
如今的東林書院,相比於當初,早已不能用片面的“書院”二字來簡單形容。
如今的東林書院,與其說是書院,倒不如說它是一座小鎮更爲合適。
不一會的功夫,朱由檢便和王成恩二人來到了東林書院的湖心亭之上。
遠遠望去,整座大湖呈現碧藍色,密集的雨點墜入本就被風吹的波瀾起伏的湖面,濺起一層密密麻麻的水汽。
而在整座大湖的最中央位置,則是一座寬廣無比的亭臺樓閣建築羣落。
矗立在建築羣落最中心的則是一座九層閣樓,在閣樓的牌匾上,則寫著“觀瀾雅筑”四個書卷氣濃郁的大字。
如今的大明在“啓思革新”的國策推行影響之下,民間百姓又或者是官方建築的督造上,要求並不像從前那般嚴苛。
就拿京城來說,很多大廈的建築層數,早已經超過了百層。
一些書齋、或者是酒樓等地,更是敢以“江山”、“天下”等命名。可見如今的大明風氣,早已步入了新時代。
甚至因爲靈網的鋪設,導致全世界所有民衆,都可以在靈網上暢談無阻。
當然,畢竟世界人民是一家,都屬於大明的子民,東西方思想碰撞交流的結果,就是讓民衆的思想更爲開放。
像是東林書院,建一座九層高的“觀瀾雅筑”根本不算什麼違規。
王承恩將朱由檢送到“觀瀾小築”後便留了下來。
身爲朱由檢的貼身大伴,他自是知道,什麼時候該給主子自由空間,什麼時候該緊跟在身邊爲主子排憂解難。
一路通過“雲梯”登上九層,遠遠的朱由檢就看到了十幾道身影憑欄遠望。
許國、王錫爵、高攀龍、安希範、劉元珍、錢一本、薛敷教、葉茂才、李邦華等等諸多東林核心人員齊聚一堂。
當然,要說東林書院真正的核心黨派總共多達一二百人。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已經在大明府州縣任職,甚至還有不少入了海外布政使司。
而像是東林書院中最大的領頭人,自然是顧憲成與申時行二人。
顧憲成如今已經是吏部右侍郎,不過吏部在嚴家的手中,而顧憲成又是東林黨派之首,其本質則是裕王一派。
自然是處處遭到打壓!
基本上他這個吏部右侍郎,就是一個閒職。
不過像是申時行,因爲此前曾在裕王的舉薦下,在當年徐階重返內閣後成爲瀛州府知府鍍金,之後成了揚州府知府。
雖不至於是布政使這種封疆大吏,卻也是真正的實權人物。
這些年,裕王府更是有意將其調往法蘭西布政使司,擔任按察使。
總之,如今的東林黨,或許在內閣,六部這種大明權力巔峰還不足以插足,影響幾乎沒有,但從侍郎官職開啓。
一直到大明府、州、區縣這一層級的影響力,可以說如今依然有趕超嚴黨、景王、高拱、張居正等派系之勢。
可見如今的東林黨之勢何等強盛!
也正是因爲,來自這方方面面的政治勢力,所以裕王府如今的勢力,在大明朝可以說是與嚴黨平分秋色。
這如何能不讓諸王視安王和裕王府爲眼中釘?
此時東林書院衆多大儒,正匯聚在一個身穿棕色長衫身邊,吟詩作賦。
“顧師?”看到那棕色長衫的中年背影,朱由檢一愣,意外不已,顯然沒有想到可以在東林書院看到顧憲成。
沒錯,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東林書院的創始人之一,顧憲成。不僅如此,他還是一位築基初期的修士。
“少主!”這時,其他人也看到了朱由檢,於是紛紛轉身行禮。
“我等見過少主。”
見東林書院一衆大儒對自己行禮,朱由檢此前因爲被大哥朱由校威脅回裕王府而嚴肅的面容,不由一寬,擡了擡手道:
“諸位先生無需多禮,快快請起。”
或許是因爲常年在東林書院靜修,與這些當世大儒談經論道,議論朝政天下,讓他完全將這些人視作了親近之人。
此時看到這些大儒對自己行禮,自是不會拿捏皇族的架子。甚至他心裡還有些不喜這些大儒對自己如此尊敬。
不過有些道理他自然也明白,身爲皇族,身份上註定了旁人見到他就必須行禮,這是與生俱來的,無可改變。
“少主,”顧憲成手拿摺扇,笑著拱手道:“在場諸位都已知曉,殿下即將返回京城王府主持大局。”
“因此便商量著在此爲少主踐行,”說著,顧憲成的語氣微微一頓,左右看了看在場衆人後,又對朱由檢輕笑道:
“況且,在我們看來,這些年少主所學已登堂入室,該出師了。”
出師?聽到這兩個字,饒是朱由檢,也不由的一愣。
“哈哈哈。”而看著朱由檢這一副發愣的模樣,其他人頓時哈哈大笑。
一時間,樓外風雨樓內笑,東林士人此刻盡顯書生意氣與灑脫。
人羣中,被簇擁的朱由檢感受著身邊的氛圍,心中既是歡喜,又是不捨。
不過想到大哥說的話,若是自己不回去,那麼父親就會對東林書院動手。他太清楚父親朱常洛是個什麼人了。
可以說,父親朱常洛完美繼承了爺爺朱翊鈞的性格和手段。
(注:由於所有人物命運改變,朱常洛在本書中不再是朱翊鈞的隨便產物,而是一個備受朱翊鈞關注的兒子。)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繼續在東林書院進修,而不回去裕王府的話,那麼不出一日,東林書院這幫大儒便會慘死。
所以他必須要回去!
約莫半個小時後,東林衆人開始分主次落座。
在場衆人當中,身份最高的,毫無疑問自然是朱由檢,然後便是東林書院的創始人之一顧憲成、顧允成、高攀龍等人。
“顧師幾時回來?”朱由檢問起了顧憲成,爲何會在東林書院。
按道理說,內閣和六部尚書,如今全部進入乾坤境閉關修煉,大明現如今執掌權力的就是九王以及六部侍郎。
雖說顧憲成在吏部當中被架空,可如今吏部當權的也不過是左侍郎。
而身爲右侍郎的顧憲成,就算是嚴黨的人再怎麼不願意,在這個急缺人手的時候,顧憲成也必然要用。
否則出了什麼差錯,他們擔不起。
因此,在朱由檢看來,顧憲成就應該趁著這個時候,重新在吏部奪權纔是。
如今的大明朝官員,可以說是人人修仙,因此十年時間對於凡人來說很長,可是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現如今大明的官員,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夜以繼日的謀劃上位。
這個時候,顧憲成反而鬆懈?
“我這次回來是爲兩件事,”顧憲成微微頷首,輕撫鬍鬚道:
“一是想勸少主回京,主持大局,”說著語氣微微一頓,而後輕笑道:“卻是不想,榮昌郡王已有安排。”
(注:在明朝,朱由檢的太爺是皇子,爺爺是世子,父親爵位當封郡王。因此,服務於劇情,朱常洛封榮昌郡王。)
聽到“榮昌郡王”這四個字後,朱由檢的腦海當中,又不由得浮現出父親朱常洛那張似乎永遠威嚴的臉。
幾乎是本能的,朱由檢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顧憲成自然是看出了朱由檢神情間隱含的不喜之色,沉默片刻後,繼續道:“少主,其實我很贊同郡王的安排。”
“其中緣由,想必以少主的才智,即使不必多說,也能明白。”
“您在王爺,世子,郡王的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意義。”
“說句大不敬的話,或許在未來的某天,整座王府都要交到您的手中。”
“少主靜修十數年,如今出師,這十年人間,就是您最好的實踐機會!”
“子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顧憲成語重心長道:“其餘八王來勢洶洶,裕王府與安王府聯盟。”
“早已經成爲了其他八王的眼中釘,肉中刺。”
“如今王爺和世子殿下閉關修煉,王府由郡王主持,可除過您的大哥,您其他的兄弟,資質有限,很難幫到郡王。”
“這個時候,您理應回去!”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是紛紛應答。
“少主,我等以爲,顧老說的在理,您確實應該回去!”
“不錯,請少主容我等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如今朝野內外都能看得分明,這十年人間便是九龍奪嫡的最佳時間。”
“這個時候但凡王府勢力受損,那麼影響的便是我等所有人……”
“……”
“少主無需擔心,這十年人間,我等都會支持您!”
“您的背後是所有東林士人!”
一時間,觀瀾雅筑九層,一衆東林大儒紛紛附和,鬧哄哄一片。
見此,朱由檢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原本他就已經答應了大哥回王府。
如今看到整個東林書院如此之多的大儒支持他,心中自是暖暖的。
“第二件事,”等所有人安靜,朱由檢想明白後,顧憲成繼續道:“自然是爲了我東林士人接下來的安排了。”
“接下來的十年人間,九龍奪嫡,局勢必然會動盪不安。這個時候,就是我東林士人出手的時機!”
聽到顧憲成如此說,書院的其他人也再次議論起來。
“如今的大明社稷,看似繁華如錦,實則已經到了需要重新變法的地步。”顧憲成之弟,顧允成大聲道。
“此前我大明曾整頓吏治,可朝中某些毒瘤卻依舊存在,至今毒害大明!以官職爲自己謀利,比如嚴嵩父子!”
“當年徐階等清流未能將其拔除,如今我等當繼續爲朝廷除害!”
“唉,”這時也有人嘆氣道:“可是嚴嵩背後是皇上!”
“嚴嵩父子向來喜歡矇蔽皇上,想要剷除嚴嵩父子,何其之難啊。”
“其實,剷除嚴嵩父子倒也不難……”這個時候,人羣中一個白色麻衣中年人站起身,在衆人的目光匯聚到他身上後,微微一笑,道:
“皇上之所以喜歡嚴嵩父子,那是因爲嚴嵩父子可以爲皇上辦事!”
站起來之人名爲阮大鋮,也是東林士大儒之一。
“雖然說過程往往令人髮指,甚至是做的一些事情天怒人怨,比如當年對倭人乾淨殺絕一事,就太過滅絕人性……”
“可最終的結果卻非常的有效,且可以讓大明獲利。”
“當年的清流之所以沒能將嚴嵩父子剷除,讓嚴黨一脈斷絕,就是因爲他們即便參透了嚴嵩父子存活的本質,卻依舊不曾行動,”阮大鋮說著,冷笑道:“甚至,徐階之流還因內鬥而分崩離析!”
“可見,如今內閣所謂的閣老們,是何等的愚昧無知!可是當年清流怕的,我東林士人不會怕!”
“我們只需要乘十年人間,將嚴黨一脈全部斷絕,他們沒人可用……那時,他們還能爲皇上辦成事嗎?”
說話間,阮大鋮滿臉自信,道:
“等到皇上意識到嚴黨無用之後,嚴黨也就無用了!”
“哼!嚴嵩父子?彈指可滅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