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的氣氛有些寂靜，夾雜著少許淒涼。小蓉跪在地上，重重地向著大娘磕了一個響頭，而後站起，目光掃視衆人，鄭重的向著他們彎腰一禮。
“丫頭，快去吧。”有些村民抹了把眼淚，催促道。大娘也是如此，偏過頭，將眼淚擦乾，而後看著她說道：“去吧，三更哥哥會照顧好你的?！?
小蓉的目光放在我身上，短暫停留，沒有了剛剛見面時的怕生，有的只是安靜、沉靜，靜得讓人有些不舒服。
在這之前，在大娘轉頭流淚狠聲說“你走”的那一刻，小蓉愣了很久，從嘴裡吐出一句話：“我可以走，但你們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大娘下意識的問道。小蓉回道：“在我回來之前，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在揹著行囊和小蓉走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小蓉一直一言不吭的走在我身後，氣氛顯得很尷尬，我也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她。
離別的痛苦，不管外人怎麼言語，還得當事人自己想通?；蛟S，只有時間纔是最好的療傷藥吧?；蛟S再過一段時間，她便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子。只是現在，她只是一個孤單的小孩子，我應該做些什麼。
走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我停下了腳步，身後的人冷不丁的撞在了我的身上，發出了一聲驚呼。我轉頭不好意思的看向小蓉，說道：“累了吧，我們休息休息?！?
小蓉整理了下頭髮，冷冰冰的瞥了我一眼，而後回道：“我不累，繼續趕路吧?！蔽覠o奈，心想：現在的女孩子家的脾氣還真是倔強，不好伺候啊，看來這路上有罪受了。
“我累了，我們吃點東西吧。”我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小蓉又瞥了我一眼，而後在路邊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眼神飄向別處，眼裡帶著幾分憂鬱。
我將目光收回，而後在一旁也找了一個地上坐下，從包裹裡拿出水壺，和一些乾糧，自顧自的吃了起來。此時深夜二更，月光正好，灑在臉上，如春風一般舒適。
喝著清泉，吃著乾糧，坐在青草地上，賞著月亮；身旁是一位癟著嘴的小姑娘，這感覺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只是風有些涼了，衣襟有些單薄了，再直白一些，我冷了。
妖族與人類不一樣，他們修的百年日月精華，一朝化爲人形。身體與人類自然也不一般，估計一個月不吃不喝，也沒有問題，更別提覺得空氣有些冷了。
我看向小蓉，她的目光留在皎潔明月上，眼神中有些恍惚。我輕輕的打開包裹，拿出一件披風，而後又將水壺和乾糧放進去。整個過程中，小蓉一直一動不動，目光直視那裡。
我拿起披風，走近她，在她身後，輕輕的將披風披上。能感覺到小蓉的身體一顫，許久才恢復平靜。而我將披風披好之後，就迅速的回到了原地。
小蓉的雙手放在披風上，目光復雜的看著我，終究沒有將披風拿下，而是將頭繼續偏過去，不再看我。
我也不在意，笑了笑說道：“天晚了，我們也走這麼久了，索性在這裡休息一下吧。”小蓉沒有拒絕，但也沒有響應，只是坐在那裡。我在想，妖族是不是不用睡覺也可以的？
但到了下半夜，看著身旁不遠處，蜷曲著睡在草地上的小蓉，我不由在心裡發出一聲莫名的嘆息；不過看著她均勻的鼾聲，和輕輕晃動的可愛耳朵，我還是露出了笑意。
我重新閉上眼睛打坐，開始了沉思。此行的目的地是鬼山，但是鬼山究竟在哪裡，到如今也還是不知道。之前問過尊仙殿的各位，也問過村子裡的各位，卻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
不過，從他們的話語中得知，鬼山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地方，反而像是一個幻境。這個幻境，只有有緣的人才可以無意間進入其中。而無緣的人，就算爲此鑽研一生，也是終生無緣。
而我不用說，自然是那個有緣的人。雖然這句話有些自大，但也是現實。我是五世奇人，聖人親自選擇的人，也是棋盤中扭轉乾坤的那顆棋子，如果我不是有緣的人，那麼誰纔是有緣的人？
換一句話說，如果我不是有緣的人，師傅爲什麼讓我千辛萬苦去尋鬼山？如果我不是有緣的人，當初聖人爲什麼不阻止我來這裡？種種現象最終歸結成一個答案，我必然是那個有緣的人，而鬼山之中也一定有我必須到那裡的道理。
我在隱隱之中有一種直覺，或許那裡，纔是歷練我的最好地方。
從鬼山的話題跳過，重新回到昨晚發生的事情上，在離開村子之前，大娘將我單獨叫走，而後說了一些很鄭重的話，算是一些請求。
她沒有說什麼讓我好好照顧小蓉之類的沒有用的話，而是直接說“小蓉這丫頭一直被慣大的，脾氣有些不好，你以後可不要太慣著她，有什麼說什麼，該訓就訓”。
我不由一愣，但還是在她臉上看到了慈愛的神情，接著，她講了一些關於小蓉的事情。原來小蓉也和我們一般，生不逢時。作爲白虎一脈唯一的傳人，她的父母臨死前，並沒有留下什麼，她自小便是被村裡的人帶大的。
而我來到村子裡的這些天，之所以沒有看到她，是因爲大娘讓她到附近的山裡尋一味草藥；當然，陪同的一定是村裡最出色的幾名妖族成員。
或許大娘是怕與執法者的衝突時，誤傷到小蓉，所以讓她提前離開，等到一切安定下來，她才能回來。只不過她回來的那一天，便是我要離開之時；一切都來得太突然，這個小女孩還沒有做好要和我一起走的準吧吧。
只不過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她是妖族的聖女，至高無上的存在，總該要成長起來的；將來要帶領所有的妖族，在這片大陸上與人類共同生存下去。就像我一樣，肩膀上的負擔容不得馬虎。
想了很多，神情難以平復。一個念頭突然在我的心頭冒出，傳聞妖族是最接近那個地方的存在，那麼她是否也知道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