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道城官衙裡燈火通明,邊邊角角都沒有半點(diǎn)夜色,照的裡裡外外禁軍身上的鎧甲都閃著光。
穿著便服,臉上帶著幾分酒意的宋元在府衙庭院裡停下腳,低頭看著青石板地面,道:“我記得當(dāng)初官衙裡就是用的這樣的石板?!?
陪同在旁的黃沙道城官員點(diǎn)頭應(yīng)是:“大人慧眼,正是同一個地方造的。”
宋元彎身伸手撫上地板,道:“這不是我慧眼啊,我這是太熟悉了,想當(dāng)初我天天見…”說話間聲音悲慼,似有哭意。
想當(dāng)初你不過是黃沙道城外驛站一個小驛丞,這官衙一年也輪不到你來一次,哪來的天天見…..官員腹議,臉上神情感嘆,虛扶道:“大人節(jié)哀?!甭曇敉?。
宋元起身,擡袖擦了擦眼角,道:“陳相爺他們都安置好了嗎?”
官員應(yīng)聲是:“下官適才去看過,陳相爺?shù)热嗽谏逃懢釉囈?guī)則公佈的事?!边€有五天,君子試就要開始了,一面討好的拿出一張紙,“下官記下來謄抄一份,請大人過目。”
此次君子試王烈陽一手負(fù)責(zé),秦潭公一方拿到監(jiān)察一職。
宋元擺擺手道:“我哪裡懂這些,隨他們?nèi)?。”又打個哈欠。
官員立刻領(lǐng)會的施禮告退,宋元負(fù)手向內(nèi)宅走去,除了禁軍整座宅院沒有任何閒雜人等,但邁進(jìn)門卻有一個女孩子坐在桌前,燈下翻看書卷,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額頭垂下一層薄紗遮住了面容。
宋元的臉上笑意散開:“嬰嬰你來了…是要來這裡住了吧?”
宋嬰兒道:“不是啊,我是來看看爹爹你。”伸手掀起面紗,嘴角含笑,“我在外邊住的很好,爹爹不用擔(dān)心?!?
宋元幾分不安嘆氣:“黃沙道城此時人員混雜,委實(shí)不安…”
宋嬰兒道:“正因爲(wèi)人員混雜纔沒有人注意我?!毖劬π潖?,“爹,我逛了一天,吃到了好多好吃的,還看到了那麼多考生…真是風(fēng)采各異?!?
宋嬰兒的行蹤宋元自然知道,以往只能偶爾趁夜色出門,如今宛若小鳥出籠…宋元點(diǎn)點(diǎn)頭,神情悲喜。
宋嬰兒又收了笑,鄭重道:“倒是爹爹,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不是爲(wèi)了我你也不用來這裡.”
宋元哈哈一笑道:“放心?!眽旱吐曇?,“我是絕對不會出門的?!庇挚聪蛲膺呉股钌?,“且來這裡的人可顧不上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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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京城皇宮陷入沉寂,一隊(duì)宮女太監(jiān)提著宮燈在其中行走,很快來到一處門前,門外的禁衛(wèi)齊齊施禮:“太后娘娘?!?
秦太后徑直邁了進(jìn)去,室內(nèi)秦潭公正批閱奏章。
“哥哥,七娘到了嗎?”秦太后歡喜問道。
秦潭公嗯了聲,擡頭停下筆,道:“今日到了。”
秦太后握手在屋中走了幾步,眉眼俱是笑意,道:“太好了,那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京城見到了?!庇职櫭?,“哥哥怎麼不去黃沙道?那件事交給宋元可可靠?他去黃沙道是爲(wèi)了他女兒….那個小丑八怪竟然也想去參加君子試,隨便誇她兩句真當(dāng)自己才學(xué)出衆(zhòng)?”
秦潭公笑了笑,道:“她麼,還真挺出衆(zhòng),並非浪得虛名?!?
秦太后撇撇嘴道:“又有什麼用?!睔Я巳?,有才學(xué)又有什麼用,懶得談?wù)撨@個女孩子,如果不是爲(wèi)了拉攏宋元,她都懶得多看一眼,“宋元這是爲(wèi)了讓大家都看到他,無人注意而去傷害到他的女兒,他去了黃沙道肯定躲在官衙裡不出來….能做什麼事啊?!?
秦潭公合上手裡的奏章笑了笑道:“他本來就做不了什麼事,做事的是那些工匠,他什麼都不做就可以了。”
什麼道理嘛,秦太后嘆口氣道:“希望這次能打開地宮,沒有玉璽,始終要被那些老傢伙挾制,也就能徹底的平息流言,陛下名言正順。”
秦潭公道:“娘娘無需多慮,希望打開地宮的不止我們一個?!?
秦太后一驚,道:“不止?哥哥是說五蠹軍那些人也會去?是啊,黃沙道舉辦君子試,那些人會趁機(jī)混進(jìn)去…..”念頭閃過疾步停在秦潭公面前,面色發(fā)白,“他們要打開地宮豈不是很容易,只要帶上寶璋帝姬….”
秦潭公道:“所以這不是正好,一舉兩得?!?
秦太后恍然道:“原來哥哥是要引他們自投羅網(wǎng)啊?!币粋€君子試原來能做到這麼多,化解了與西涼王的尷尬,滿足了秦七娘想回家的願望,尋找玉璽,以及等五蠹軍,甚至寶璋帝姬自投羅網(wǎng)….何止一舉兩得,簡直數(shù)得,王烈陽那老傢伙只顧著搶奪君子試籠絡(luò)天下書生人才聲望,還爲(wèi)排擠了秦潭公而得意洋洋,不曾想他們根本就沒看在眼裡,秦太后眉飛色舞:“哥哥真厲害?!?
秦潭公道:“這有什麼厲害不厲害的,小事一樁,地宮我們能打開就打開,打不開別人打開也是一樣,我們的目的不是打開地宮,而是玉璽,只要玉璽出現(xiàn),就算不在我們手上。”他看向秦太后微微一笑,“九年前我敢搶,九年後我就不敢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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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黃沙道城終於安靜了許多,酒樓茶肆營業(yè)的還有不少,街上的人並不多了,唯有夜半進(jìn)城的考生們行走其間尋找自己的住所,或者焦慮或者平靜,看到迎面走來的蒙著面紗的女孩子,大家也只是多看一眼,來到陌生的地方自己就是陌生的人沒有心情去探究他人。
緩步而行的女孩子忽的停下腳,站在一個岔路口似乎不知道該向何處去。
是迷路了嗎?身後緊緊跟隨的男子上前一步低聲道:“小姐,這邊走。”他伸手指著一個方向。
宋嬰兒回頭看他,夜風(fēng)吹動面紗,露出嘴邊一絲笑,道:“季重,我記得路,我記性很好的?!?
季重應(yīng)聲是。
宋嬰兒又看向前方,道:“我還記得這裡,我以前來過?!彼焓謸嵘夏橆a,在那塊猙獰的疤痕上輕輕的撫摸,“於我來說,它不是新城,是舊地?!?
舊地重遊,令人難眠。
薛青一夜好眠,清晨如同往日一般在固定的時間睜開了眼,陌生的牀,陌生的環(huán)境,門外陌生的嘈雜。
“你醒了?”郭子安熟悉的聲音問道,“我去打早飯回來吃吧。”
進(jìn)入黃沙道城後管住也包吃,當(dāng)然你要是想自己花錢吃好的也可以。
薛青哦了聲,剛要回答張雙桐砰的推門,探頭喊道:“先別顧著吃了,快去看,君子試的詳榜貼出來了?!?
對哦她來這裡還要考試的,薛青哦了聲從牀上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