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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鬧街

隨著皇帝的稚氣的聲音,薛青再次叩拜,起身。

那兩個陪同跪著榜眼探花也呆呆的跟著站起來。

殿內(nèi)陷入了安靜。

然後呢?

一甲前三謝恩之後當(dāng)然是跨馬遊街了!呆立許久的傳臚官終於回過神,都被嚇的忘了,忙對太監(jiān)們示意,太監(jiān)們忙對後邊的樂師們示意,殿內(nèi)韶樂頓起,在傳臚官的引領(lǐng)下,新科進士們對皇帝叩拜,再起立平身,由舉著金榜的執(zhí)事官引領(lǐng)走出大殿。

宮門外等的面色發(fā)白的長安府諸官終於鬆口氣,一時間鼓樂傘蓋儀仗亂亂。

等候的人羣發(fā)出了歡呼聲,蔣兆子也跟著歡呼,不過總覺得這歡呼更像是鬆口氣,終於一切如常了。

薛青騎在純白的高頭大馬上,有差官牽著一馬當(dāng)先,後方榜眼探花依次跟隨,在鼓樂冠蓋官兵開路擁簇下沿街而行。

“狀元郎年少英俊吶....”

人羣中響起高亮的喊聲,有一方花手帕越過人羣揮舞,旋即四周響起怪叫連連。

那馬上的少年狀元看向這邊展顏一笑。

此時日光大亮,白馬紅袍簪花少年,當(dāng)真令人炫目。

兩邊的民衆(zhòng)歡呼聲更盛,隨著行進的隊伍向前涌涌,御街這邊的人漸漸離開,京城的大街上歡呼聲此起彼伏的傳來,夾雜著爆竹聲,與鼓樂應(yīng)和,喧鬧喜慶。

幾層宮門相隔,高大的宮殿裡也隱隱能聽到。

“退朝。”小皇帝說道。

百官們齊齊施禮山呼萬歲,恭送小皇帝被太監(jiān)們擁簇著離開。

“狀元就是選長的好看的人嗎?”

隱隱聽得還沒走出去的小皇帝對拉著自己的太監(jiān)開口說話,大約是因爲(wèi)許久沒有見到這麼多新人,今次的上朝也沒有打瞌睡,小皇帝精神好的很迫不及待發(fā)出疑問。

還好太監(jiān)及時對他噓聲,加快腳步拉著小皇帝離開了大殿。

童言稚語百官們不在意,大家舒展了身體散開了隊列,先前的緊張肅穆氣氛被嘈雜取代,官員們一面向外走去一面三三兩兩聚集低聲交談議論,雖然沒有去街上看,對於大家來說今次這金殿傳臚也是足夠熱鬧了。

“少年人真是有意思,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青霞先生有此高徒泉下欣慰。”

“背後高人指點吧。”

“如此一舉,誰人還說他結(jié)交秦潭公?誰人還說他忘師恩負(fù)忠義?”

“沽名釣譽之徒...”

“那又如何,本就是給天下人看的,誰還敢說他不是?”

“就是沽名釣譽,這種事也不是誰都敢做的。”

官員們不是稚氣的童子,分析著譭譽參半著議論紛紛。

“且看他將來如何吧。”

.....

.....

“這小兔崽子,留不得。”

“這不是陳盛就是王烈陽背後指使的,要不然就是他們兩個老東西聯(lián)手的。”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把他抓起來。”

秦潭公的值房裡坐著幾人,宋元站立其中,怒氣衝衝聲音震耳欲聾。

秦潭公道:“所以要看看是這少年自己要這樣做的呢,還是別人指使,分清這個,再抓人也不遲。”

宋元道:“哪有什麼區(qū)別?反正都是他乾的。”

秦潭公道:“當(dāng)然有區(qū)別,如果是這薛青自己的主意,他年輕人意盛氣壯,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如果是別人指使他才這樣做....”將手裡的奏章拍了拍,扔到一邊,“那這個年輕人就不討喜了。”

這有什麼區(qū)別嗎?宋元不解,但機敏的沒有說話,而是看兩邊坐著的官員,這些讀書人腦子靈光.....

“公爺英明。”一個官員點頭道,“如果此舉是薛青自己的主意,倒也敬他幾分血性,有血性的人就算是我們的敵人也是可用之人。”

另一個官員道:“如果是被人指使如此作態(tài),要麼是蠢,要麼是沽名釣譽,這種人毫無用處,棄之不可惜。”

宋元哦了聲,跟著點頭:“公爺英明,我們一定查明。”又道,“不過看王烈陽和陳盛那兩個老傢伙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必然是跟他們有關(guān)係。”又想到什麼啊了聲。

室內(nèi)的官員們不悅皺眉。

“宋大人,你能不能持重一些?”有人呵斥道。

宋元不理會他,上前一步道:“公爺,這小子騙了小公爺!結(jié)交小公爺讓世人以爲(wèi)公爺你舞弊,明明公爺你什麼都沒有做,然後搞出這麼一出,小公爺怎麼辦?小公爺知道他這樣做,利用他傷害了公爺你,父子離心...小公爺自責(zé)....”太焦急而語無倫次,“啊這個奸詐小人,不能放過。”

在座的官員們互相看了眼,是啊,還有這個前情呢。

秦潭公笑了笑,道:“這個不用在意,要麼是自己無能被騙,要麼是心甘情願被騙,都是自己的事,怎麼解決也是自己的事。”

不管是因爲(wèi)什麼,被騙總是沒面子的事,少年人都要面子,還是不提的好,反正秦小公爺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什麼可擔(dān)心的,讓他自己解決吧,幾個官員們點頭心領(lǐng)神會,他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不用像某些人那樣,靠著溜鬚拍馬討好.....

宋元搓手神情嘆氣憤怒不平:“可憐的小公爺,年紀(jì)這麼小,初次來京,不知道人心不古奸猾狡詐.....”

嗯....貌似那個薛青也是初次來京吧,年紀(jì)好像比小公爺還小...嗯這些少年人的小事,解決不了還有大人呢,的確沒什麼可在意的,還是說正事吧。

“公爺。”一個官員打斷宋元的喋喋不休,肅容道,“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接下來今科進士們我們要挑選安排了。”

“是的,今科進士們的身家來歷都已經(jīng)查清了。”另一個官員道,拿出一本冊子。

秦潭公伸手接過低頭認(rèn)真看。

值房裡恢復(fù)了安靜。

但京城的街上更加熱鬧了,隨著官員們離開皇宮,宣金榜爲(wèi)什麼延誤了吉時的事也傳開了,新科狀元竟然爲(wèi)了青霞先生要以狀元之身換取問罪秦潭公,民衆(zhòng)頓時譁然。

與朝裡的大人們不同,對於民衆(zhòng)來說,這就是忠肝義膽,尊師敬道孝悌,這就是讀書人的風(fēng)骨.....

“所謂臥薪嚐膽也不過如此。”

“頭懸梁錐刺股苦讀,揹負(fù)著不與先生守靈的罵名,唉,壯哉。”

“真君子啊。”

“本來就是誣陷,薛狀元醉仙樓一人書九篇,天下讀書人可鑑,狀元之才。”

“青霞先生泉下可以瞑目了。”

“不,還不可以,青霞先生的仇還沒報呢,真相還沒大白於天下,兇手更沒有伏誅。”

“是的沒錯,有狀元公在,青霞先生的案子必然可破。”

“啊,狀元公會不會受到迫害,畢竟秦潭公權(quán)盛..”

“怎會!滿朝文武看著,我們也看著,狀元公何罪之有?”

“狀元公過來了。”

“狀元公!狀元公!”

人潮頓時如浪滾滾,走在前方的舉著冠蓋儀仗的差役差點被掀翻,今年的狀元公比以前的更收歡迎吶。

他們?nèi)滩蛔』仡^,騎白馬穿紅袍的少年,大約也是被這場面嚇到,些許羞澀,日光下面如芙蓉,誰人不愛少年?

人羣泱泱從御街跟過來的長安府少年們被隔絕在路上,難以擠進去,他們也沒有再跟上,站在路邊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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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做...。”一個少年喃喃。

是啊,他竟然這麼做,蔣兆子神情激動,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聽講述也可以想象當(dāng)時的場景,真是太....厲害!他不由握手。

“真是沒想到。”張雙桐嘆氣道。

沒想到?不是早想到他會鬧事了?蔣兆子看向他,雖然沒有中進士,張雙桐依舊在鬢邊簪花,只是頭上頂著手帕遮陽時間長了壓扁了這六月桃花.....他的神情有些複雜。

對了,明白了,先前薛青與長安府少年們因爲(wèi)青霞先生的事有些生分,現(xiàn)在誤會解除,大家心有慼慼吧。

楚明輝也跟著嘆氣,搭上張雙桐的肩頭看向前方,面容複雜道:“這傢伙,一上來就整這麼大的一個官.....跟廖承宗周不能比啊,這麼大的跨度真是沒想到。”

張雙桐點頭:“低估了,低估了,他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什麼跟什麼啊,蔣兆子怔怔,旋即又笑起來,他可不會真認(rèn)爲(wèi)他們在抱怨或者驚訝更不會是害怕....

“這個消息快去告訴青霞先生吧。”他認(rèn)真說道,“先生他一定會很欣慰。”

青霞先生不一定會欣慰,但一定不疑薛青的真誠用心。

煙火在靈位前騰騰而起。

林家?guī)讉€子侄跪在前邊,煙霧灰燼中神情悲慼又歡喜。

“薛青原來是爲(wèi)了如此...先前真是誤會了...”

“大仇定然能報。”

“爹你可以瞑目了。”

旁邊的老僕沉默的將一張張黃紙放入烏盆中,煙火薰著他的臉和眼,他卻似乎沒有察覺絲毫不避,短短時日不見,他的臉?biāo)坪醣晦够伊耍鬯坪醣晦辜t了.....外邊送來的薛青的事他也聽到了,但不管是聽到的時候,還是少爺們在感慨,他的神情始終木然。

瞑目嗎?

不會的。

激動嗎?

也沒有。

因爲(wèi)薛青這樣做,沒有什麼可激動的,也沒有什麼擔(dān)心的,當(dāng)朝舉告秦潭公,是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會讓她有事的。

而且,先生的死,舉告秦潭公也沒有用,老僕的手攥緊,枯皺的指甲刺破握著的黃表紙......沒有用,因爲(wèi)先生該死了,該死了就只能死了。

只能死了。

他俯身在地上,黃表紙貼上了臉。

“福伯,你也不要太難過...”

“福伯,你也激動了吧...”

......

......

這些朝堂官員權(quán)貴以及當(dāng)事人無關(guān)民衆(zhòng)的不同揣測質(zhì)疑,深宅大院裡都聽不到,室內(nèi)的說話聲隨著腳步散去些許時候了,安靜無聲,隱隱約約有爆竹鑼鼓從天邊傳來。

牀上躺著熟睡的婦人睜開了眼。

.....

.....

(三千二,今日一更,開卷我寫的慢,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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