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了抱李霞，撫摸著她的背，沉默了一會兒不說話。
李霞便主動放開了我，說：“金三瘦，我知道你此刻心裡有事的，你去吧，別耗在我這裡了。強行把你留在這裡，你心裡也不會舒服的。身在曹營心在漢。”
我笑了笑，說：“真捨得麼？”
李霞說：“沒啥捨不得的。我把你人留在這裡，你的心已經走了，我何必做這種事呢。快去吧。但是走之前，再親我一下，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我說：“太膩歪了。”
李霞一把掐住我的腰，假裝生氣地說：“你到底親不親！”
我“哎喲”一聲說：“親！親！我這就親！我狠狠地親！”
說完，我盯著李霞的臉，可是看了半天，她也盯著看我，我就是下不了嘴！
這特麼的！真的輪到親的時候，卻覺得居然下不了嘴！
李霞噗嗤笑了，說：“金三瘦啊，金三瘦，喊你一本正經地乾點事，親親我，你就這樣子沒出息呀！”
我也笑了，說：“這特麼真的太難爲我了，氛圍被你一下子全給破壞了，怎麼好親嘛！”
李霞忽然踮起腳跟，貼上來了。
我們這樣子持續了還幾分鐘，我感覺像進入了一片綠光森林，空氣無比新鮮，陽光無比明媚，鮮花小草肆意開放成長。
這種感覺真好。
我幾乎是沉浸於這種人間幻境之中了，李霞忽然推了我一巴掌，說：“好啦！你可以走啦！大壞蛋！”
說著說著，便把我往外面推。
出了李霞的小區，手機上響了一聲，是李霞發過來的消息。
她說：“大壞蛋，是不是覺得捨不得我呀？是不是覺得已經離不開我呀？”
我噗嗤笑了說：“好像被你pua了。”
李霞說：“我才被你pua了呢。傻瓜！笨蛋！大壞蛋！拜拜！”
隨手攔了一輛車到小於的家附近的醫院，在醫院旁邊的花店，我買了一個花籃。
花店隔壁有個銀行，我又去取了五千出來，取出來後，走到門口，又倒回去再取了五千。加起來一萬。
拿著花籃，我進了醫院，給小於打電話，問她和她媽媽在哪個病房。
小於哽咽著說：“已經住院了，直接住院部，腫瘤科。”
在腫瘤科走廊，見到小於了。她已經雙眼紅腫，看樣子也知道，是剛纔哭得死去活來的那種。
看到她這種傷心的樣子，忽然間，我還有點心疼她。
小於見到我提著花籃，走過來一下子抱住我，接著便抽泣不已，說：“金三瘦，我好怕，好怕我沒有媽媽了。”
我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跟她擁抱，但還是說：“別哭了，看看你媽媽吧。”
小於便“嗯”了聲，說：“我不知道我媽想見你是幹啥，一會你見到了，你別跟她吵架，可以麼？”
我說：“你放心，我不會吵架的。”
小於感激地看看我說：“謝謝你，金三瘦。”
我提著花籃，說：“沒事，你帶我去看看你媽媽吧。”
進了病房，護士正在給小於的媽媽換藥，老人家哎喲哎喲地叫喚。
等護士換完藥，我把花籃放在她媽媽牀頭櫃子邊上。
她媽媽睜了睜眼睛，看了一眼我，可能沒看清楚吧，沒說什麼話。
小於彎腰對她媽媽說：“媽，你好些沒？金三瘦來看你了。”
老太太努力睜了睜眼睛，看了我一眼，頓時眼裡有光了，示意小於把病牀升高一點，她想靠著坐一會兒。
小於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用力調整了下牀頭。
我也幫著搭了一下手，牀頭升起來之後，見老太太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坐在旁邊的一個陪護椅上。
老太太又示意小於把水遞給她喝一點，說：“口乾！”
我幫小於把水遞給老太太，她斜著看了我一眼。
我說：“小於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您住院了，好好聽醫生的話，積極治療，也沒多大個事的。”
老太太喝了一口水，沒說話。
小於說：“媽，金三瘦再跟你說話呢。”
老太太喝完水之後，眼神又有些飄忽，整個人看上去，面帶死相。
她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其實還是有些嚇人的。
我看了看小於，說：“沒事。要多休息。住院費之類的，都交了麼？”
小於哽咽著說：“每天早晨，護士會過來把住院費用單子打印出來給我們，欠錢的話，就去交。”
我把來之前取出來的一萬元，遞給小於，說：“我也沒買啥東西，這一萬你先拿著，回頭你媽想吃啥你就買點。後面如果再需要幫忙，給我打電話吧。”
小於看著我，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我說：“你別哭了，哭解決不了問題。當務之急是要治病，聽醫生的話就是。”
小於不知道接還是不接這錢，說：“金三瘦···”
我說：“錢拿著吧，你也知道，我也沒多少。”
小於正準備接這錢，老太太忽然說話了。
老太太用盡全力說：“我還死不了！用不著你金三瘦來同情我！”
小於聽到她媽這麼一說，頓時對老太太喊道：“媽！你怎麼這麼說話！是你喊金三瘦來的，現在又這麼說他！”
老太太說：“對，就是我喊他過來的！我就是讓他來看看我的笑話！他不是很討厭我麼！我就讓他看看，我這個老太婆，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他！”
小於哭了出來，說：“媽，你何必這樣啊，你身體要緊，動不得氣啊。”
我也沒想到老太太會這麼大火氣，會在這個時候，還對我咬牙切齒地恨我。
這是我完全沒想到的！
我看了看老太太，只見她也兇狠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再說什麼，怕我的話更加激怒她。
老太太又說：“金三瘦，你很得意麼？是不是覺得你現在贏了？我終於得癌癥了，終於要死了！”
我咬咬牙，一陣眩暈，但我還是極力剋制我的情緒。
小於說：“媽，你能別這樣麼？我求求你！求求你別這樣子了！”
老太太咳嗽了一聲，接著呵斥我：“金三瘦，我找你來，就是要告訴你，我還是看不起你，一直就看不起你，從你認識小於開始，我就是看不起你！對，就是看不起，從骨子裡看不起你！就算現在，你剛纔拿一萬元錢來，我還是看不起你。如果你這次沒來看我，說不定我還看得起你一下，畢竟骨頭硬，心確實狠，等我死你都不會來看我，說明你是個男人！可是你，還是來了！記住，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這張臉！”
小於站起來哭著拉著我往外走，我把小於拉住，示意她冷靜下來。
小於哭得更大聲了，說：“媽，我是你女兒，你這樣說，我怎麼有臉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