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片通天火光，蘇臻訝異的張開嘴，接著大叫道：“天啊，起火了！”並連忙穿上外套，準(zhǔn)備出去看火情。鍾煜本來是迷迷糊糊的，聽蘇臻一聲大叫，立刻清醒過來，他推開窗戶，將身子探出窗外，遠(yuǎn)處的那片火光之上冒著股股濃煙。消防車已經(jīng)趕到，消防隊員正奮力的滅火……
鍾煜嚇的臉色蒼白，心跳也瞬間變快了，卻思維清晰的一邊穿外套一邊往房間外衝。倆人經(jīng)過客廳時，見阿月和鍾煒穿著睡衣站在臥室門口，阿月不明狀況的問：“怎麼了，怎麼有消防車的聲音，是我們院子裡的聲音嗎？”她的聲音有些哽塞。
“媽，我出去看看，你們在家裡。蘇臻你陪著媽和妹妹，我去看看。”鍾煜說完走出家門。
阿月哪裡能安心呆家裡，她立刻跑回臥室找了件外套披上跟著出了家門，蘇臻和鍾煒則跟在後面。
“天啊，這是怎麼了？這火是哪裡來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著火呢？”阿月一邊小跑著衝向著火區(qū)，一邊神情慌亂的大聲問道，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熊熊大火映紅了大半個夜空，來了三輛消防車。鍾煜正站在消防車旁，和消防隊隊長說著什麼。
公司宿舍樓也燈火通明，大家紛紛下樓來關(guān)注火情。
蘇臻望著大火，慌亂不已，這場大火如魔鬼般嚇得她沒有了任何語言。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和鍾煒一人一邊的攙扶著阿月。
因爲(wèi)是夜裡起火，所以沒有被及時發(fā)現(xiàn)，一員工起來上廁所，發(fā)現(xiàn)火光時已經(jīng)是熊熊大火了，再等到消防車趕到時，能燒的都燒完了……
在消防隊員的奮力撲救下，大火終於被撲滅，但是之前白色的廠房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的破牆。之前被火光照亮的夜空又迴歸到黯淡，員工們好奇的湊近廠房察看著火災(zāi)後的廠房，並議論著起火的原因，大家都唉聲嘆氣而悲痛不已，甚至擔(dān)心公司會不會因此倒閉……
鍾煜蹲在一邊，低頭望著地板，雙手抱頭，顯得痛苦而無助。大夥兒湊他跟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
“我覺得肯定是線路出問題了，廠房的電線老化引起的火宅。”
“我想是鋸木屑自燃，乾燥窯外面堆著鋸木屑本來就是火宅隱患。”
“我覺得是乾燥窯的機器問題……”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消防隊說明天來查原因啊，大傢伙回去睡覺吧。”聞訊趕來的樸青河對大家說道。
“那明天還要上班嗎？車間都燒光了啊。明天上班我們做什麼呢。”有員工疑惑的問。
“明天照常上班，這幾天大家都幫忙清理下廠區(qū)，我們會盡快購置新的設(shè)備讓大家恢復(fù)工作的。正式工作前的這段時間，大家的工資一樣拿。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文助理高聲對大家說到，大家聽了這才心安的散去。
住宿舍的多是外地的員工，又以車間的居多，看到工廠起火，大家自然關(guān)心工作和收入的問題。還好文助理說了一番讓大家安心的話，才讓人心惶惶的員工們散去。
文助理和樸青河彎腰去扶鍾煜起身，他卻用力將自己的身子往下沉，他不想站起來。
“你們回去吧，我想靜一靜。”此時他心情沉重，突如其來的火災(zāi)讓他各種凌亂和無助。
阿月早已是淚水漣漣，她急得直抹眼淚，說著：“這要怎麼辦，怎麼會這樣……”
文助理又趕緊上前來安撫阿月，說：“夫人，外面冷，還是先回去吧。走吧，咱們都先回屋裡去吧，夜裡寒氣重，別感冒了。”
蘇臻和鍾煒扶著阿月朝家走去。文助理和樸青河則齊齊蹲在鍾煜身邊，並紛紛偏著頭望著他，他卻不擡頭看他們，也不說話。在口袋裡摸索了半天，也沒有摸出東西。文助理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遞給他，說：“我這有。”他接過煙，文助理幫忙把煙點上。
三個男人蹲在路邊抽菸，眉頭都緊鎖著，樸青河望著黑色的廠房，說：“乾燥窯和細(xì)木工板車間，還有製材車間都沒有了。水火無情啊。”
鍾煜站起身來，他感覺到腿有些麻，於是用手扶著膝蓋，彎腰望著文助理和樸青河，說：“燒了好，燒了好。反正……”
“你瘋啦，居然說這樣的話，你爸聽了不打斷你的腿纔怪。這可是我們大家的心血啊。”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立刻遭到樸青河的抗議。
“好了，不要說喪氣的話，也不要吵了。先回屋裡去吧，想想怎麼辦吧。社長今天就要出院了，要是他回來看到這樣的情形，肯定會不好受。唉。”文助理愁的五官都擰做了一團(tuán)。
“你們回去吧，我不想回去。這麼冷正好可以讓我呆著清醒一下。”鍾煜固執(zhí)的不想回家。
“別說傻話了，聽叔的話，回家吧。這樣固執(zhí)是沒有用的，回去商量下今天白天的事情吧。你看你的手已經(jīng)是冰冷的了。”文助理握了握鍾煜的手。
“走吧，回去坐著想，這樣站著也不是辦法，這樣站一天都沒有用的。要想辦法別讓社長知道這事情纔好。”樸青河擔(dān)心的說道。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估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唉，我要怎麼跟他交待纔好，我毀了他這麼多年的心血，我辜負(fù)了他的期望，我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果然沒有錯，果然是豬腦袋。”鍾煜氣憤的咒罵著自己。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還是想想怎麼儘快恢復(fù)生產(chǎn)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怎麼可以就這樣頹廢不振呢。走，我們回去坐著聊吧。”文助理挽著鍾煜胳膊。
鍾煜只穿了薄薄的外套，身子骨早就凍僵了，連膝蓋都冷的不靈活了，似乎腳都擡不起來了。他哆嗦著跟著他們倆往家走去。
天已經(jīng)矇矇亮了，他回頭看看著火的廠房，天明的微光中那片廠房看上去讓人膽戰(zhàn)心驚。他沉重的嘆氣、垂頭喪氣的咬著牙關(guān)。夜裡冒出的胡茬讓他一夜間看上去滄桑了幾分。
蘇臻，阿月，鍾煒正神色凝重的坐在沙發(fā)上，鍾煜，文助理，樸青河進(jìn)屋後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鍾煜則直直躺在了地板上。
且說社長知道自己今天就能出院了，心裡美滋滋的，在醫(yī)院裡度過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而又如犯人般被關(guān)了這麼多天，能重新獲得自由自然高興開懷。
醫(yī)生給他做了最後一次檢查後，宣佈他可以出院了，兩個護(hù)士正在給他收拾東西，並談?wù)撝蛲淼墓S大火。
“你聽說了嗎，昨晚XX木業(yè)公司起火災(zāi)了。”
“昨晚就知道了，昨晚消防車從我家門外經(jīng)過我就被吵醒了，去了三輛消防車吧，火勢肯定不小。今天新聞肯定會報道的。”
“……”
兩名護(hù)士在閒聊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鍾社長的表情，她們也並不知道他就是XX木業(yè)公司的老闆。社長聽到的是自己公司的名字，立刻覺得有些頭暈，似乎血壓又有些高，但是他揉著眼睛，甩了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
隱隱的他相信兩護(hù)士的話，因爲(wèi)到了約定出院的時間，並不見家人來接自己。連護(hù)士都問：“怎麼沒有看到他們來接你呢，平常都來的啊。”
“不知道，估計在路上了吧。好了謝謝兩位美女的照顧，再見。”社長微笑著跟兩位護(hù)士說再見。
鍾社長拖著行李，緩步走出住院大樓，他想著兩護(hù)士說的話，心裡沉重而悲痛，卻並不急著打電話確認(rèn)，他想如果是真的，打電話確認(rèn)也沒有任何作用。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文助理正下車朝自己走來。他也是剛剛趕到，鍾社長見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們沒有來嗎？”他還極力微笑著。
“他們在家裡等你呢，天氣冷，說不想出門，都是一羣懶蟲。夫人在家裡準(zhǔn)備早餐，她說叫我來接您回去就好。”文助理的語氣很不肯定。
“那走吧，我們回去吧。”社長裝作並不知情的上車。
回去的路上，文助理小心翼翼的說道：“有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彙報一下，可是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你想說就說吧，不想說就不說好了。”社長還是一貫的口氣。
“我……唉……”文助理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只專注的開著車。直到車子快到工廠了，他才說了句，“工廠裡有點小意外，不過不嚴(yán)重，我們可以很快恢復(fù)到從前的。”
“什麼意外，你就說吧，我能承受。”社長面容平靜的回答。
“昨晚工廠起火了，不過已經(jīng)撲滅了，但是燒掉了一部分木材。”文助理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說完後他又後悔又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不讓社長知道這事，所以只能坦白了。事先說一下比他突然見到要好吧，至少有個心理準(zhǔn)備，他想。
社長聽了，眉頭頓時緊鎖，一臉痛苦，他不是因爲(wèi)工廠起火的事痛苦，而是覺得胸口有股熱氣往上串，但是他憋氣把那股熱氣又壓下去了。
車子一進(jìn)廠區(qū)，社長說要下車走回去，文助理只好將車停下，並扶著社長下車。
剛立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社長感覺到冷，但是他忍著不說，只埋頭朝被燒燬的廠房走去。
他站在廠房內(nèi)，望著天花板和牆壁，四周黑色而混亂，空氣裡還是一股濃烈的燒焦的味道。
他皺著眉嘆氣不已，說：“怎麼會起火呢？”他尋思著火災(zāi)的原因。
“還不知道，一會兒消防隊來人檢測才知道吧。我們先回去吃早餐吧。”文助理一臉慌亂。
“我要看看，或許能找到線索……”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因爲(wèi)受了寒氣而咳嗽起來，一咳起來就止不住。他用手掩著嘴，感覺胸口那股熱氣直逼上來，因爲(wèi)咳嗽他終究沒有忍住，將那股熱氣咳了出來，攤開手掌一看竟是一手的血。
“社長……我送你去醫(yī)院吧。您這必須去醫(yī)院。”文助理急的要落淚了。
“沒事，我沒有事。”社長掏出手帕抹了抹嘴角，擦了擦手，繼而又開始猛咳，突然他沒能站穩(wěn)，險些跌倒，幸好文助理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這時車間的工人們來上班了，看見社長和文助理，紛紛圍上來，正想問社長關(guān)於工作的事情，卻見社長嘴角帶
血，文助理擺手示意大傢什麼都不要說。大家會意立刻讓出一條道，目送文助理和社長上車……
車上文助理打電話給了鍾煜，說了社長咳血的事。
鍾煜一聽立刻說：“那我們馬上過去。”他接電話時正好在臥室，身邊沒有別人。
“別，你先別說，別讓夫人知道了。等我先把社長送醫(yī)院去，你等我消息。”
“可是我即使不說，你們還沒有回來，我媽也會懷疑的啊。”鍾煜按捺不住，想著要獨自一人去醫(yī)院。
“你就在家陪夫人吧，如果你出門她就懷疑了。”文助理生怕阿月知道社長咳血的事情會無法承受，所以要鍾煜暫時保密。
阿月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等著社長回來吃，可是卻遲遲不見人影。因爲(wèi)鍾煜要等著父親回來，所以沒有去辦公室，公司裡的事情暫時交給樸青河去處理了。起先他是著急見到父親要怎麼說火宅的事，現(xiàn)在他是著急父親的病情到底如何了，一籌莫展的他捶胸頓足，卻毫無辦法。
阿月捂著有些餓的肚子說：“你們餓了就先吃吧，我再等等你爸。”
“不，我要等爸爸。”鍾煒堅定的說，然後看看時間又對鍾煜說道，“爸爸怎麼還不回來。哥，你打電話問下文叔吧。”
“已經(jīng)打過了……”話說了一半，他不知道下半句要怎麼說。
“文助理怎麼說？”阿月連忙問道。
“他說快了，在路上了。我們先吃吧，媽，我們先吃早餐，我餓了。一會兒吃了飯去公司看看。”他故作淡定的說。
“我沒有心情吃，你們吃吧。現(xiàn)在工廠被燒掉了一半，我哪裡有心情吃，雖然這個工廠沒有我的心血，但是是你爸的心血啊，我對工廠也是有感情的啊，現(xiàn)在感覺像自己身上的肉挖掉了一塊啊，痛啊。”阿月用力捂著胸口，似乎胸口很痛。
阿月的話觸動了鍾煜敏感的神經(jīng)，他又責(zé)怪起自己的無用，怎麼一接手公司就碰到這樣的事情，這事對他來說真的太意外了，卻猶如當(dāng)頭一棒痛的他頭暈?zāi)垦！Ｏ氲竭@些，他連吃飯的心情也沒有了，放下碗筷，穿上外套，準(zhǔn)備出門。
“你要去哪裡？”阿月緊張的問。
“我去工廠看看，要儘快恢復(fù)生產(chǎn)……”鍾煜的言不由衷讓他說每一個字都費勁艱難。
“我也去。”蘇臻也趕緊不吃了。
“你今天就和妹妹在家陪媽媽吧。我先走了。”鍾煜囑咐完就出門了。
蘇臻心裡略感不妙，心想難道社長出事了？可是不是今天出院嗎，能出什麼事呢。帶著疑問，她跑到臥室裡打電話給文叔，文叔如實彙報了社長的情況。蘇臻聽了急了，說要去醫(yī)院，她擔(dān)心連社長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可是她沒有說出害怕的這句話。只問文叔要怎麼辦，因爲(wèi)阿月知道了的話，肯定是最痛苦的一個。文助理卻說放心，你別急，沒有關(guān)係，我來說。
阿月接到文助理從醫(yī)院打來的電話。
“小文啊，你們怎麼還沒有到家啊。”阿月面帶悅色。
“夫人啊，本來是要回來的，可是醫(yī)生說最近天氣還是太冷，怕會誘發(fā)病情，所以要社長多住幾日，等天氣暖和些再出院。社長就答應(yīng)了。我還勸社長出院呢，他說還是聽醫(yī)生的，要相信醫(yī)生，我就只好依著社長了。社長說要你們上午不要擔(dān)心，要是忙的話白天不用來，晚上再來醫(yī)院看他好了。我陪著他就好了。”文助理忍著眼淚說了一通假話，他不知道自己的謊話能不能讓阿月信服，但是他真的沒有勇氣把社長咳血的事情對阿月說出來。
“剛纔小煜不是說在路上了嗎，怎麼又在醫(yī)院呢。”阿月有些懷疑。
“沒，是他聽錯了，是我說我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了，之前我在工廠裡跟門衛(wèi)的大哥聊了一會兒天，所以時間上耽擱了一下。”文助理絞盡腦汁的想著應(yīng)付的話。
阿月將信將疑，於是說：“那好吧，吃了中飯我再去看他吧。對了，你叫社長接電話，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哦，社長正在做全身檢查，醫(yī)生說要徹底的檢查下身體。等他檢查完身體，我叫他打給你。”
“嗯，好。那中午見吧。”阿月深信不疑的掛掉電話並微微嘆氣，然後坐到桌前開始吃早餐，雖然飯菜早已經(jīng)涼了，但是她卻就著冷飯冷菜吃。
“媽，我?guī)湍銦嵯掳桑岳涞膶ξ覆缓冒 ！辨R煒連忙奪過母親的碗筷，拿著飯菜到微波爐里加熱。
“唉，你爸真是奇怪，明明可以出院了，怎麼醫(yī)生叫住院就住院呢，不是早就想出院了嗎，不是早就想回家了嗎？唉，他這怪脾氣還真是一點沒有改。”阿月望著飯桌喃喃的說著。
“住醫(yī)院裡也好啊，有醫(yī)生和護(hù)士的照顧，然後又沒有工作壓力，對他心情好。”蘇臻連忙補充了一句。
“是啊，要是爸回來知道工廠起火的事情怎麼辦？這樣緩兩天也好。就讓爸多住幾天嘛，我覺得這樣好啊。只是我明天就要去學(xué)校了，爸吃不到我做的多春魚了。唉。”鍾煒說著給母親端來熱好的飯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