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瞪他,瞪的他眼珠都發綠了,我很不甘心就這樣被約束,肚子突然痛的厲害,我**了一聲,細辛立即把我身上的被子掀了,雪色的衣衫上已經開始往外滲血,他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鐵青:“別用力,莫非你真的想死不成?”
我激動的掉淚:“你威脅我!”
他嘆息了一聲疊了一方白巾遮在我的眼睛上,然後他開始解我衣服的結釦,怒意跟疼痛交疊在一起我幾乎要暈過去,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下手停頓了一下揭去矇眼睛的白巾:“女人的身體我是瞧過的,不差你一個,你若是想看自己的傷口的話……不要暈過去。”
“好疼。”我茫然的望著他逐漸模糊的臉:“我是不是就會死了?”
他靜靜望著我重新把白巾遮在我眼睛上,黑暗裡我聽見他說:“不會的,有我在你就不會死。”
疼,疼的死去活來的,不光是身體的疼還有心裡的疼,人離死亡越近了就會想起很多事情,想到所有冷漠的眼光跟嘲笑,難以忍受的寒冷跟一把利刃一樣,不同的是刺在身上不會帶來傷口及血液,卻比死還要讓人難受,然後我看見芹菜,他像一縷春風吹到我的身邊,然後是莫長卿的笑臉,最後是巧兒用一雙冰涼的手矇住了我的眼睛,所有一切都消失了,我喃喃的叫了不知是誰的名字,然後暈睡了過去。
死了也好,這世上少了我這號人物也不會滅亡,把我所有的不甘及妄想都帶走好了……
睜開眼睛是天明,閉上了又是黑暗,暈暈沉沉醒來再睡去,持續了不知多久,看到眼前一個紅影在晃帶著一陣不知明的暗香,有隻手摸到了我的額上:“她這樣睡了多少天了?”
“回陛下有五日了。”
陛下?比殿下高一個等級,那是皇帝了,地獄也有皇帝?那是閻王吧?我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有隻狹長的眸子半瞇著打量我,見我睜開眼笑了一下:“醒了?”
渾濁的腦袋把情景理了個大概,我似乎沒死,冒牌貨的手帶著一陣莫名的香氣很暖和很舒服,我忍不住蹭了一下往被子裡縮:“沒醒。”
冒牌貨拍拍我的臉,把我拍的徹底清醒過來這才朗聲笑開來:“呵呵,會頂嘴那真是醒了。”
睫毛眨了眨,我重新把眼睛閉上,一點兒頂上去的慾望也沒有,老天安排讓我跟廢人一樣躺在牀上,他要把我千刀萬剮了我也無能爲力。
“傷口癒合的如何了?”冒牌貨又問旁邊的人。
“回陛下,都用的最好的藥,差不多都癒合了,只要再安養數日大可跟原先一樣完好如初。”
“下次要小心一些。”冒牌貨笑笑給我捻了捻被角,這麼溫柔的舉動讓我汗流浹背,他更輕柔的給我擦去額頭的汗,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乾嚥了一口唾沫:“你……你……”
“怎麼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大灰狼看到了小白兔。
“沒……沒什麼……”我心裡一凜,沒準兒細辛沒跟冒牌貨說我不是男人的事呢,我要是問了豈不是不打自招,依冒牌貨這種疑神疑鬼的性格肯定會猜出什麼來。
“那你好好休息。”他彎了彎嘴角,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消失在我眼簾中。
我抓起被角微一使力擡頭去看,門合上了,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我一個人了,我半死不活的重新摔在被褥裡,用手去摸肚子,感覺沒那麼痛了,屋子裡又靜又悶,我有些待不住,老想往處面跑,剛將自己綣成一團,門就被打開了,細辛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面走進來,外頭似乎還在下雨,浠浠淋淋地,細辛把門關上,然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細辛把面放在桌上轉過頭來,眼睛笑瞇成一條縫,他今天穿了一身新衣裳,素青色的,袖子挽了一道白邊繡著幾朵不知名的花,潑墨的髮束在腦後,打扮的很清爽很漂亮,好像要去選美似的,雖然這樣說,但他不用打扮都能美的一塌糊塗,我看,像他這種人就算頂著一身破草,照樣美的霹靂無敵。
他很得意的笑,好像是有意笑給我看似的,我感覺那更像是嘲笑,嘲笑我跟殘廢一樣躺著……
我氣極敗壞的抽出墊背的枕頭,朝他的臉砸過去。該死的人妖,被垃圾拋棄的垃圾,心理變態的王八……我在心裡把他罵了一萬遍,雖然巧兒老跟我說,千金小姐要有涵養,行不露足笑不露齒,就算受欺辱也不能當衆發彪,但這傢伙把我的身體全看光了,我總得表示一下抗議吧。
他笑的更好看了,抱著枕頭過來然後抓起我的胳膊把枕頭塞在身子下面:“喲,上火呢?”
我氣不打一處來:“火大的很呢!”
他看著我,臉上掛著縱容的笑意:“吃些東西,肚子填足了纔有力氣欺負我。”
他去拿碗,我坐在牀上乾瞪眼,其實,就算身體被他看了也沒什麼,我內心深處對這碼事並不太介意,這身體被老男人碰過了,對我來說這身子從今往後就不那麼重要了,看他笑容滿面的樣子,我突然生不起氣來,想板著個臉都不行,我越來越大衆,越來越好說話了……是不是代表就好欺負了?
細辛把面端過來,雪白的面線,上面漂著一層油花,浮了幾片蒜葉,很普通的面,細辛漂亮的臉在熱氣中笑,我突然很感動,淚眼汪汪的,他愣了一下給我擦淚,我臉忍不住紅了一下,這場面太煸情了,讓我體內的不良因子全竄了出來。
想把人抱在懷裡疼的感覺,可惜,還找不著真正的人讓我疼,芹菜?我現在對他已經徹底死心了,冒牌貨?我揍他都來不及,疼他除非我瘋了,細辛?他不行,他是心向冒牌貨的,巧兒?也不行,巧兒生來就是該保護我的,就像胳膊挽不過大腿一樣。
只有莫長卿以一個好人的姿態出現在我生命裡……突然的出現,突然的消失,或許他從來都不屬於我……
我綣著自己去吃麪,面很軟,吃在嘴裡很滑,細辛問:“好吃嗎?”
“不錯啊。”我點點頭又吃了一口,咬斷了一截掉在被褥上。
“真的,可是我第一次做,能吃就好,那你多吃點。”細辛把被褥上的麪條扔掉了,又朝我口裡塞了一嘴巴的麪條。
“啊?”我口齒不清的擡著看他,吃了一驚,他親手做面給我吃?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似乎是我生辰,一時興起就跑去做了一鍋麪,你是前輩子積了德有幸嚐到了我的手藝,偷笑吧。”他露出一嘴的白牙,笑的砸得意。
“噗!”我更吃驚了,一口把面噴了出來:“生辰?”
“激動什麼?”他抓起一邊的手帕給我擦臉,跟侍候小孩子一樣有耐心。
我過生日從來是大排場,府裡從頭到尾的鮮花,處處擺的燈籠糕點,恨不得召告天下,但我從來記不住自己的生辰,大概是秋天過後吧,這生辰都是巧兒給安排,我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細辛生辰卻要自己做面吃,差距實在太大了,我突然覺得他有點兒可憐,冒牌貨要喜歡他,也得給他過個有頭有臉的生辰吧,看來細辛不得冒牌貨的寵,冒牌貨也不會疼人。
只是這次的生辰不知還能不能過,我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繼續吃麪,我可憐的十七歲生辰,大概是過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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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仍是陰雨綿綿的,太宅了,天天蹩在牀上害我都快發瘋了,終於可以出透口氣,這雨卻還是下個不停,我只能在走廊上漫無目的閒逛,經過一個假山,看到樹葉後站了幾個仙女在下棋。
一羣仙女簇擁著一個華服仙女,手指在棋盤上指來指去,贏了就嗤嗤的笑作一團,輸的那個仙女急的滿頭大汗,眼睛四處亂瞄突然瞄到我這邊,尖銳叫了一聲誰?然後身後就突然出現一堆人把我架了過去。
華服仙女擡起頭來看我,我額上立即滑下黑線,得,這哪是什麼仙女,就是一羣長的漂亮的宮娥,太冤家路窄了,上次跟我掐架的可不就是這個娘娘嘛。
這娘娘眼尖一下認出我來,沒作什麼表情只是用纖纖玉指指著我的頭髮,然後一羣宮女就笑的亂七八糟,東倒西歪,然後那娘娘也忍不住了:“這都出來見人了,也不好好收拾收拾,頂著一頭鳥窩出來招鳥呢?”
我皺著眉頭去摸頭髮,手下頭髮蓬成一團,只顧出門透氣也忘了梳頭,活該受氣,不過,這幫死女人,我可是傷患,有什麼好笑的,真是禽獸不如。
“來的正好,過來陪我下盤棋吧,她可笨的很,本宮試試你的手藝。”那娘娘話一出品,一堆宮女就把對家趕走,抓著我的胳膊按在石凳上:“陪娘娘下盤棋,下的好有賞。”
拉倒吧,皇帝都發不出錢了,你個皇帝身後的女人哪來的銀子發,這牛吹的可不好,我盤弄著手裡的黑棋,盯著棋盤上面一條條交錯的黑線不知如何下手,巧兒啥都讓我學唯獨沒讓我學棋,這娘娘像是算著我不會下棋一樣,我瞥了一眼那娘娘,她正悠哉的喝茶,見我瞧她,下巴一擡:“下呀。”
我默,不會這兩個字實在是說不出口,於是我站起來準備走人,身後的一衆婢女抓蝴蝶一樣把我抓住了:“哪兒去,下完再走。”
“沒空。”我惡狠狠吐了一句。
“唉呀!”那娘娘突然尖叫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瞄過去,原來是風大,將雨水吹進來,溼了她半個肩膀,然後場面相當的混亂,所有人都跳過去救她,我退了一步,聽到那娘娘嬌滴滴的聲音:“喂,你站住。”
她往屋檐上看,我也往上看,她像缺一根筋似的說:“瓦壞了。”
“??”我擡頭仔細看,果真在左上方是有一塊瓦缺了一塊,露出陰沉沉的天空。
“漏雨了……”
“漏了找人上去補補唄?”塌了也不關我的事。
“要不,你上去吧……”她睜著一對無辜的媚眼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