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如輝左右爲難的時候，裡面的問話似乎告一段落了，因爲他聽到了靳衍痕那刻意壓低的聲音，興致勃勃地問道：“對了，那位樓姑娘和你們家是什麼關(guān)係啊？”
“樓姑娘也是好人，她……”
門簾適時的被掀開，樓辰緩步走了進去。
靳衍痕一臉可惜地撇了撇嘴，看向樓辰時，已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好似剛纔背後打探別人隱私的不是他一般，“辰兒，你回來了。”
方如輝跟在樓辰身後進的屋，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身邊的溫度陡然低了好幾度。靳衍痕也不知發(fā)什麼瘋，猛地站了起來，一邊往門邊走，一邊呵呵笑道：“時辰不早了，我要回衙門了，不然吳毅之那小子還不知道怎麼在大人和肖頭兒面前編排我的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如輝總感覺靳衍痕好像特意繞開那位“辰兒”姑娘往外走，出了屋外，又忽然回頭，說道：“我平日都在府衙裡，辰兒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可以來找我。”
丟下一句話，靳衍痕又像是被人火燒屁股似的跑了出去。
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向懶散的某人竟然這麼積極地回衙門。方如輝還在納悶，那位清冷的姑娘居然也轉(zhuǎn)身往外走去，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話，“她身體太過虛弱，不利於行走，你煎碗補氣安神的藥給她喝，我晚些時候回來接她。”
“喂……”等方如輝回過神來的時候，佳人早走遠了。看著手裡提著的兩包藥材，方如輝只能苦笑一聲，煎藥去了。
樓辰走出醫(yī)館的時候，遠遠的還能看到靳衍痕的身影，樓辰並不急著追上去，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繞過幾個路口，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如樓辰猜想的一樣，靳衍痕並沒有回衙門，而是走進了一條巷子，巷子兩邊都是民居。
他走到一戶人家前面停了下來，那戶人家門口上貼著一張封條，靳衍痕左右看了看，便往牆頭上一躍。
樓辰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果然很像是靳衍痕的風格，身爲官差，不走正面，偏偏要翻牆而入。若是她猜得不錯，這裡應(yīng)該就是案發(fā)現(xiàn)場了。
靳衍痕的輕功很不錯，輕輕一躍，踏了一腳牆檐借力，便躍入了院內(nèi)，樓辰看了看四周，沒有和靳衍痕選擇相同的路線，而是輕踏屋檐，落在了兩戶人家房檐相交的位置，在這裡能清楚的看到小院裡發(fā)生的一切。
天色漸漸晚，樓辰躲在那個位置，不發(fā)出聲響，沒人能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靳衍痕剛跳入小院，準備走入房中，便看到房門被人從裡面猛地推開。
“誰？！”一聲嬌呵傳來，同時一抹湛藍色的身影從屋內(nèi)衝了出來，速度不算快，可見來人武功不高。靳衍痕眸光一閃，擡手便要抓上那人的肩膀，卻在看清來人面容之後收回了手，擋在自己胸前，接下女子一掌，同時慌忙叫道：“是我！”
女子一招擒拿手，抓向靳衍痕的胳膊，他也沒有躲開，讓女子抓了個正著。
聽到那聲低叫，女子手上一頓，抓著他的手卻也沒鬆開，疑惑地問道：“靳衍痕？”
樓辰微微瞇眼，總算看清了女子的長相，她年紀不大，最多不過二八年華，標準的鵝蛋臉，長相清秀，脣紅齒白，一雙杏眼分外有神，身上的衣衫與靳衍痕那身捕快服顏色、款式都很相近，一頭齊腰的長髮被她高高的束在腦後，整個人給人一種潮氣蓬勃爽利潑辣的感覺。
靳衍痕動了動被女子擒住的雙手，嘆了一口氣，還算清朗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很是欠揍，“曲大小姐，你能不能先鬆手，雖然我是不介意你抓著我不放的，但是這個姿勢我不太舒服啊。”
“滾！”女子甩開靳衍痕的手，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靳衍痕揉了揉手腕，笑道：“自然是來查案。”
“就你？”女子冷哼了一聲，“整天不務(wù)正業(yè)，也不知道爹爲什麼還沒把你踢出府衙。”
這位大小姐可是曲大人的寶貝女兒，在洛水鎮(zhèn)沒人敢和這姑娘叫板，靳衍痕自然也不會去觸黴頭，輕笑著回道：“曲大小姐這次真是冤枉我了，我可是把王四捉拿歸案之後，還想著過來調(diào)查案情的，簡直是恪盡職守。”
曲凝雙呵呵假笑了兩聲，絲毫不留情面的嗤笑道：“我纔不信，肯定是之前偷懶了，在這逛一圈，回去就能交代自己有在查案了吧。”
靳衍痕只是聳聳肩，並未反駁，曲凝雙認爲自己肯定是說中了，白了靳衍痕一眼，便揹著手，在小院裡一邊走，一邊振振有詞地分析道：“這個小院左右都有住戶，按照他們的說法，那日申時聽到王四夫婦爭吵，大約一刻鐘之後，王四便摔門離開，戌時死者馮芊華的弟弟馮千峰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死者。這兩個時辰裡，鄰居並沒有聽到任何爭吵或者打鬥的聲音，按理說這兩人之前還吵得這麼兇，馮芊華的脾氣並不好，王四這麼短的時候內(nèi)再回來，兩人之間不可能那麼平靜。”
靳衍痕雙手環(huán)在胸前，絲毫不像是來勘察現(xiàn)場，倒像是專門來陪人家姑娘聊天的，“大小姐的意思是，兇手不是王四？”
曲凝雙擺擺手，回道：“我可沒這麼說，也有可能王四早就想殺妻，出去之後越想越氣，偷偷摸進家中，殺了馮芊華也說不定，總之只是有疑點就應(yīng)該查證清楚。”
爲了最後一句話，樓辰的目光又在曲凝雙身上繞了一圈，或許是因爲自己家裡也有一個人常常說類似的話，樓辰對這個爽朗的姑娘倒有了幾分好感。
靳衍痕乾脆半靠在小院的白楊樹上，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那大小姐查到什麼了？”
曲凝雙瞪了他一眼，哼道：“我纔剛到一會就遇上你了，還沒來得及查呢！走開點，別妨礙本姑娘查案！”說著便在這方不大的小院子裡認真的勘察起來。
靳衍痕依舊站在原地，從樓辰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他的小半邊臉，看不清神情，片刻之後，只見他一邊搖頭，一邊嘖嘖說道：“不仔細看還沒發(fā)現(xiàn)，這裡血跡也有點太多了吧。”
“廢話！她這不是掙扎著想向外跑，出去求救嘛！”曲姑娘似乎很喜歡和靳衍痕鬥嘴，但是話一說完，她又立刻低叫一聲：“不對！”曲凝雙蹲下身來，毫不在乎滿地的血污和塵土，看了又看，血跡已經(jīng)乾涸，從屋內(nèi)一直延續(xù)到靠近門檻的位置，這距離少說也有兩三丈，看上去觸目驚心，曲凝雙喃喃自語道：“她被殺豬刀刺中胸口，居然還能爬出去這麼遠？”
樓辰在高處，清楚的看到靳衍痕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笑，和他平時的笑容都不一樣，如果她沒看錯，靳衍痕應(yīng)該是早看出案發(fā)現(xiàn)場的怪異之處，卻不肯說出來，偏要暗示那個小姑娘。
樓辰這時候終於有點好奇了，靳衍痕爲什麼要讓大家都覺得他不務(wù)正業(yè)玩世不恭呢？
曲凝雙眼前一亮，好似想通了什麼，連忙站起身，急道：“走，我們回去看看馮芊華的屍體！”
這樣就要離開了？樓辰微微皺眉，擡頭看了一眼黑雲(yún)密佈的天際，今晚可能會有一場大雨，這樣一來，很多證據(jù)就會被大雨沖刷殆盡。眼看著女子拉著靳衍痕打算翻牆離開，而他竟也不阻止，樓辰立刻擡腳用力踩在瓦礫之上，發(fā)出“咔噠”一聲脆響。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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