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輸入好幾口的真氣，顧無言放下她，再次擠迫淚千行的胸口，一下，兩下，三下……終於看到她極端痛苦的“唔”了一聲，從嗓中直噴出一口河水來，然後整個人大力的咳嗽起來。

顧無言心中狂喜，他一生之中從未有過如此悲喜交加的時刻，在以爲山窮水盡之時，忽然柳岸花明。他的心幾乎要從嗓中跳了出來，整個身體也有些些微微發抖。然後，他用力的把她扶了起來，手上加力，拍擊著她的後背，逼迫她把肚中的污水盡數給吐出來，他知道如果不把污水吐盡，積壓在腹部會引起病變，甚至能要人的性命。

淚千行在狂吐了一陣後，把腹中的污水全吐出來了，極其虛弱的靠在顧無言的懷中，溼落的髮絲從她的臉上垂下，順著鼻尖往下滴水，亮若寒星般的眼眸此刻變黯淡無神，臉上和脣角還沾著不少的泥沙，她的模樣可以說是極其狼狽，縱然如此，她仍是高貴清麗的，臉上的泥沙和污水非但沒有抹煞她惹人心動的清麗，反而更添了一抹柔弱的清寒，而且依舊帶點清香。

永不褪味的清香，還有永不褪色的清麗，她的氣質始終如一，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教人傾心難忘。

顧無言大力的抱起了她，現在天色已晚，秋風冷寒，而且兩個人的身上都已完全溼透，他要帶她回到廟堂裡去，就算要走，也要把身上的衣服的先烘乾。

淚千行沒有拒絕他，也許是因爲虛弱，也許是因爲無力，現在的她根本就不願意說話，帶著劫後餘生的心悸，她在他的懷中乖順得像一隻小貓。

他走的很快，整個人像飄在風中一般，心裡滿滿的盛滿了情義。在他而言，一生之中，這一次的懷抱最重，最真，也最得意。

懷中有淚千行雲鬢淡淡的清香，懷中有淚千行燦若寒星的眸光，懷中有淚千行滾燙髮熱的溫度。

來到廟堂，他把她放在蒲團之上，然後從廟堂的後面抱出來一些乾柴——這裡一向有人看守，所以在廟堂的

後面是一間小柴房，本就堆積了一些枯柴。

火燃了起來，顧無言覺得火光很溫暖，火光映在淚千行那清麗的臉上，蒼白的臉頰映出了紅暈。

“把外面的衣服脫下來烘一烘吧。”他這麼說，同時黑眸在她的臉上掠過，沒由來的，他覺得一陣悸動。

——她剛纔就摟抱在他的懷裡，猶有餘溫，猶有餘香。

顧無言拿著一根很長的的樹枝，把淚千行脫下的外衣架在上面烘烤。他自已的身上還完全是溼的，可是他完全感覺不到寒意，只感到心頭暖洋洋的。

“你也把衣服烤烤吧。”淚千行忽然開口，火光中，她只看到他冷峻清秀面容，可是他的神色卻是極其溫柔的。

“多謝公主關心。”他這樣說著，並沒有脫下自已的外衣，因爲他的心是熱的，是激越澎湃的，一直未曾平靜。

淚千行聽了他的話，頓了一頓，才冷靜的說道：“我要謝的人是你，若是沒有你，我怕是早就葬身河中了。”

“公主洪福齊天，怎麼會輕易就送命？”他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臉上還是如木雕般看不出表情，只是神色還是那麼溫柔。

一陣冷風吹來，淚千行機伶伶打了個寒慄，雖然已升起了火，可是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溼的。

“公主很冷吧？”顧無言關切的問，他的眸眼中充滿了柔情：“公主靠前坐一坐，離火近一點。晚上夜風寒冷，況且公主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幹。”

淚千行依言往前挪了挪，擡眸瞥了他一眼，寒星般的目光一閃：“現在又不是在皇宮，儘可隨意稱呼，不要每一句話都帶上公主二字，用你我稱呼彼此的好。”

顧無言點了點頭，順手拿起一根樹枝，拔動著火堆。火推在他的拔動下忽明忽亮，淚千行的小臉也一明一暗的，無端生出媚色。

過了半晌，淚千行幽幽的嘆了一聲，這一聲輕嘆使得顧無言覺得心一慌，再像次跌入了河水中。

只見她摸著鬢髮，幽怨的說：“看來今天是不能回皇宮了。”

“是。”他本不想回答，卻鬼使神差的應了一聲，大約是怕再次聽到她幽怨的嘆惜聲罷。他一直沒有道有出自已的驚魂未定，在他落水救她之時，把他推上了岸，差點就力盡滑入河中，幾乎就真的騰不了身，上不來了。

要真是那樣，他可就爲了一個女子——斷送了一生。

他這樣想著，忍不住又擡眸看她，那麼清麗的一個女子，即使現在披髮端坐，也分毫奪不去她的麗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已身上的衣服都似乎要烘乾了，這才把手中的衣服遞到她的手裡：“這件衣服烘乾了，你穿上罷。”他的手中仍留著她衣服上的餘香。

她接過了那件衣服，她的臉緋紅緋紅，紅豔得妖嬈。

“你晚上就躺在這裡小憩吧，我給你守著。”顧無言把廟堂中所有的蒲團都拿了出來，在地一字鋪開，同時他解下自已的外衣，外衣早已給火烘乾了，他給鋪在蒲團之上。

淚千行在宮中一向給人服侍慣了，按道理說應該是理所應當的，可是沒由來的，卻有一絲感動之色。他救了她，而且還一心一意的照顧自已。這是自皇宮外第一個對她如此細心的男子，而且今天還給他抱了兩次——她昏迷之時並不知道顧無言爲了救她，還曾俯身自她口中吸出淤泥，若是知道這一點，怕她也不會這麼淡定的在這裡坐著，早就羞煞得無的自容了。

夜深了，冷風吹進廟堂，火光明明滅滅的搖曳。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鳥叫聲，還有不知道名的野獸叫聲，荒野之外更覺靜寂。

寂寥的感覺充塞著天地間，淚千行倚著柱子坐臥在蒲團上，看著火光，光焰變大變亮，放出了五彩的環，她看到顧無言一動不動地看著那火焰，火焰迸出一片明麗的光，繼而火焰變小，變暗，變得奄奄一息、飄忽不定，隨著光環的消逝，顧無言也沉浸在昏暗之中，變得模糊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