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念四下看去,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她,然而喧譁的農(nóng)貿(mào)大廳裡,買菜的人川流不息,她分辨不出。
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總有種對方隨時會蹦出來傷害她和孩子的感覺,她匆忙的買了今天晚餐要做的東西,抱著孩子快速朝小區(qū)走去,沒走兩步她猛然回頭,身後跟著兩個同樣拎著菜的男女。
她舒了口氣,也許是她太能異想天開了吧,天還這麼亮,小區(qū)守衛(wèi)森嚴(yán),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行兇。
儘管心裡這樣想著,她的腳步還是越走越快,到最後抱著小念愛奔跑起來。
可她這一跑身後也響起了緊密的腳步聲,聽起來速度比她還要快,彷彿馬上就要追上她了,她嚇得連頭都不敢回,只顧著往家的方向跑。
懷裡的小念愛還以爲(wèi)她在做著什麼遊戲,笑得咯咯的,還拍著小手,嘴裡喊著,“快、快,好玩,哈哈哈,好玩。”
黎夏念怕得都要流眼淚,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會這麼害怕,她擔(dān)心的是孩子受到什麼傷害,人就是這樣,牽掛越多膽子越畏首畏尾。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厲吼,“站住!”
黎夏念渾身一僵,就更是沒命的跑了,小念愛的笑聲與她此刻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簡直就是一種諷刺。
耳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追上她了,她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救命。”
距離家門口就差兩幢別墅的距離,一道人影迎著她跑過來,因爲(wèi)腿上有傷,跑起來一瘸一拐的,可看著黎夏念眼裡卻如同救星一般,她抱著孩子慌不擇路的飛撲進男人懷裡,“有人在追我?肯定是想要傷害我的孩子!”
沈諾看著氣喘吁吁的黎夏念,朝她身後看去,兩個十八九的男孩追逐著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似乎在搶著購物袋裡的零食。
沈諾一臉憂傷的看向懷裡瑟瑟發(fā)抖的女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有項子恆護著,再也沒人敢傷你分毫的,你要相信他。”
從小區(qū)的大門跑到這裡,而且還抱著孩子,再加上心理上的恐慌,黎夏念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手上的菜早就不知道掉在哪裡了,唯有孩子被她抱得緊緊的。
沈諾骨折的腿剛剛拆了石膏,行動不是很方便,他想將孩子抱過去幫她減輕負(fù)擔(dān),可還沒等碰到孩子,黎夏念就扭身躲開。
反應(yīng)過來這樣的舉動太傷人,她尷尬的笑著,“抱歉,我,有點神經(jīng)質(zhì)。”
“該道歉的人是我。”他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拉起來,看到不遠處落著兩袋菜,“你在這等著,我去幫你撿回來。”
黎夏念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謹(jǐn)慎的朝四周看去,“別、別讓我一個人。”
沈諾回頭看向她那隻還在微微顫抖的手,一把拉過,果然冰涼冰涼的,“我們一起過去,不把菜撿起來,你晚上吃什麼?”
黎夏念連忙掙脫,“我可以點餓了麼。”
“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點了餐,你敢開門嗎?你敢吃嗎?”
黎夏念耷拉著腦袋,她不敢,她都怕裡面會不會被人下毒,她這是得被迫害妄想癥了嗎?
沈諾再度拉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到僅有十米遠的購物袋旁,俯身撿起,又拉著她走到別墅門前,“好了,我目送你進屋,不用害怕,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麼事叫我,我第一時間就會趕過來。”
黎夏念朝隔壁別墅看去,沒想到沈諾竟然還住在這裡,明知道當(dāng)初她要求他買這套房子是爲(wèi)了靠近項子恆,她嘴角動了動,很小聲,“謝謝你。”
進了房間,黎夏念將房門反鎖了兩道才安下心來,“念愛,剛剛有沒有害怕?”
小念愛歪著頭,聽懂了但卻沒明白,“好好玩哦,媽媽,再來玩玩。”
黎夏念眼光一亮,這孩子總是管她叫阿姨,必須更正纔會叫她媽媽,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叫她媽媽,她心頭的恐慌瞬間就被驅(qū)趕了,抱著小念愛在客廳裡哼著歌旋轉(zhuǎn)起來。
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跟著她奔波了一天的小傢伙就在她懷裡睡著了。
估算著頂多睡一個小時孩子就會醒,黎夏念趕緊準(zhǔn)備晚餐,免得孩子醒了餓。
剛要用牀單將孩子綁到背上,門鈴就按響了,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也響起,是項子恆。
“剛纔我抽空跑了趟商場,訂了一個手推車,應(yīng)該已經(jīng)送到家裡了,你簽收一下。”
黎夏念站在門前沒有開門,而是透過旁邊的窗戶往外看去,“爲(wèi)什麼要買手推車?念愛都已經(jīng)兩歲了,應(yīng)該用不上吧?”
“做家務(wù)時要是不放心,你就可以走哪推哪,不要一直揹著她,你會累的。”
男人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是那種心疼的無奈,她心裡甜蜜了一下,看來他工作的時候也是有想著她的,她對今天的跟蹤有些愧疚,她究竟在擔(dān)憂些什麼啊,她應(yīng)該無條件相信他纔對。
掛了電話,黎夏念伸手去開門,餘光裡突然出現(xiàn)一道不和諧的身影,她彷彿看到對面的灌木叢裡站著一個人,她揉了揉眼睛,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她鬆開門把手,向後退了兩步,“那個,你們就把東西放在門口就好了。”
“不好意思項太太,你必須在收貨單上簽字才行,這是我們的工作流程,請你把門打開。”
爲(wèi)了防範(fàn)於未然,黎夏念將鏈鎖扣上,這纔將門鎖解開。
就在房門支開一道縫隙的時候,外面的送貨員猛地推了一下門,幸好有鏈鎖連著,門只開到一定限度就停止了。
黎夏念一把抓起拖布充當(dāng)武器,“你想幹嘛?”
對方尷尬的笑了兩聲,“我想幫你把手推車擡進去,沒想到你還掛著鏈鎖。”
“不必了,你只要把需要簽字的收貨單給我就行。”
對方只得將胳膊伸進來,黎夏念退到對方觸及不到的位置,潦草的簽了名字遞回去。
拿到收貨單對方並未馬上離去,而是扒著門,“項太太,我內(nèi)急,可否借我用下洗手間?”
黎夏念心裡想著,這麼老套的方法以爲(wèi)她會上當(dāng)嗎?她用力關(guān)門,“對面有個假山,憋不住的話去哪裡解決,這個時間沒有人。”
關(guān)了門,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只聽送貨那個人罵罵咧咧,“什麼人嘛,真不人道,借個洗手間都不行。”
聽這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是壞人,只是她現(xiàn)在不能有任何差池,寧可懷疑一萬也不能錯信一個。
黎夏念愣是沒敢開門將就放在門口的手推車拿進來,她依舊用老方法將小念愛綁在了背上,去廚房準(zhǔn)備晚餐。
晚上六點,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黎夏念和小念愛吃了飯就開始親子游戲時間,玩著玩著,外面的雨勢開始變大,起風(fēng)之後天色黑的嚇人,雷聲大的就好像要將玻璃震碎一樣,黎夏念朝窗外看去,剛好一道閃電劈下來,有種將夜空劈成兩半的感覺。
小念愛應(yīng)該還沒見過這麼惡劣的天氣,被嚇得直往黎夏念懷裡鑽,哇哇的哭起來。
以前就算比這還要恐怖的天氣黎夏念都絲毫不怕,可現(xiàn)在她居然被一道雷聲嚇得渾身一抖,要不是在孩子面前,她都能尖叫出聲來。
她抱著孩子在客廳裡悠來哄去,很大聲的哼著歌,以此來壯膽,就在她好不容易陶醉進哄孩子的氣氛中時,頂燈通明的房間咔噠一聲陷入一片漆黑,就連小區(qū)裡的路燈都黑了,除了偶爾的閃電光亮,整個世界伸手不見五指。
黎夏念剛剛培養(yǎng)出來的膽量一下就被嚇回去了,她抱著孩子靠到牆角,慌亂的掏出手機給項子恆打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她聲音急切的說,“子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外面打雷了、家裡又突然停電,我……我害怕!”
“嗤,真會撒嬌,叱吒風(fēng)雲(yún)的黎大小姐會害怕打雷停電這種事情?算了求你了,別再用這種招數(shù)拖子恆後腿了,難道昨晚你沒看到子恆那個疲憊的表情嗎?他跟你在一起很累,反倒是靠在我肩上才能恬淡安逸的睡著。”
項子恆的手機向來不離身的,沒想到在陳美希面前這麼放鬆,竟然給了那個女人接起手機的機會,黎夏念壓下害怕的情緒,“你們在恆諾會議室吧?等他回來麻煩告訴他早點回家!”
“我說話你聽不懂嗎?好不容易得來獨處的機會,今晚我不會讓他回去的!”
陳美希耀武揚威的吼了一句,就好像已經(jīng)跟項子恆建立了某種關(guān)係一樣,吼完就掛了電話,將通訊記錄給刪了。
黎夏念愣愣的看著手機,或許現(xiàn)在的她真的會拖項子恆的後腿吧,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連打個雷都害怕的女人。
門口突然傳來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穆曧懀秃孟裼腥嗽谧чT一樣,她的心一下就懸起來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孩子放進沙發(fā)裡,抓過之前的拖布朝門口靠近,“誰?”
然而門外除了雜亂的聲響沒有絲毫迴應(yīng),她不確定外面究竟有沒有人。
又是哐當(dāng)哐當(dāng)幾下,黎夏念吞了吞口水,雷聲雨聲風(fēng)聲,劈開天空的閃電,每一樣都像似在預(yù)示著災(zāi)難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