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念激動的坐起身,腦袋一暈又倒了回去,孩子,她無法相信她的孩子就這麼沒了,難道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僅是她的夢境嗎?
她伸手摸了摸嘴脣,上面似乎還留有男人的溫度以及觸感,他用溫柔的聲音喊她念念,他告訴他有他在不用怕……
黎夏念伸手捂住眼睛,這一牽動,手背上扎著的針頭歪了一下,痛得她嘶了一聲,她試著再度起身,將點滴拔掉,掀開被子下了牀。
房間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明星稀,她捂著小腹,扶著牆一步步的朝外面走去,她不信,她要找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問個究竟。
剛走出病房就聽見了吵鬧的聲音,她沿著牆壁艱難的朝聲音來源靠近,吵架的人是沈諾,似乎在質(zhì)問著醫(yī)生什麼。
她皺著眉頭很想聽清他們的對話,可她的耳朵只能聽見嗡嗡的聲音,就好像即將失聰一樣,甚至連視線都是模糊不清的。
沈諾氣得一手掐著腰,另一手狠拍了兩下桌面,“什麼,給夏念做檢查的醫(yī)生辭職出國了?怎麼會這麼巧?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馬上把你們院長找來!”
醫(yī)護人員緊張著,一個年長些的說道,“三少,鬧得太大很容易引起關(guān)注,你真的要這樣?”
沈諾閉了嘴,一旦鬧開了,試管的事就會被揭發(fā),他不能生育的事也會被人挖出來,他氣得踢了一腳桌子,“媽的!”
只聽一聲悶響,幾個人朝走廊看去,沈諾心頭一緊連忙跑了過去,一把將黎夏念抱起,“你怎麼出來了,真是的,你現(xiàn)在腦供血不足,不能下牀走動。”
黎夏念眼前烏黑一片,耳朵也聽不真切,還有胃裡,明明一點食物都沒有,卻翻騰著想吐。
醫(yī)護人員也趕緊推著檢查設(shè)備跑過來,“三少,趕緊放到牀上,讓她平躺,她現(xiàn)在嚴(yán)重體虛,很容易再度休克。”
黎夏念被安頓回牀上,五六個醫(yī)務(wù)人員將她團團圍住,又是測量血壓、又是測量心跳,無數(shù)條線鏈接在她身上,機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嘀嘀的響起。
她模糊著視線朝沈諾看去,他的眉頭緊鎖在一起,表情不容樂觀,即使聽不到剛剛沈諾究竟在說些什麼,但看錶情她知道他在怒吼。
她的心一下就沉入了深淵,顫抖著身體,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醫(yī)護人員愣住,沈諾從後面擠進去,手忙腳亂的抽紙巾幫她擦,“這是怎麼了?哪裡難受?喂,你們幾個,會不會檢查啊?怎麼給弄哭了?”
小護士被吼的結(jié)巴著,“三少,我們下手很輕啊。”
“還說!”沈諾立著眉頭,袖口被抓住,他將脾氣收起來,低頭看去,只見黎夏念嘴脣動彈,卻根本聽不見聲音。
他連忙俯身湊近,“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沈諾這才反應(yīng)過來,“孩子都好好的,因爲(wèi)早產(chǎn),現(xiàn)在還在保溫箱中。”
黎夏念見沈諾表情嚴(yán)峻,根本不像沒事兒的樣子,她抓著他的手臂就想起身,除非親眼看到,否則她誰都不信。
沈諾反握住她的肩膀,“我煩躁是因爲(wèi),你、你生了一對雙胞胎,我當(dāng)初明明說的是要單胎,這下我們該怎麼跟爺爺交代,沈家黎家都沒有多胎史,我怕……”
黎夏念舒了口氣,重重的倒回牀上,一瞬間就破涕爲(wèi)笑了,“都是女孩?幾斤幾兩?”
沈諾總覺得她給出的這個表情怪怪的,似乎一點都不吃驚,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她腦缺血反應(yīng)不過來。
他將一個小冊子拿出來遞給她,“這是醫(yī)院擅自做的,說是等你醒來看到一定會高興。”
站在近處的一個護士接過相冊,翻開第一頁,是孩子剛被取出來,因爲(wèi)早產(chǎn),每個孩子只有四斤重,看起來就像兩隻小貓崽似的,很可憐,身上的皮膚被羊水泡得抽抽巴巴的,總令人有種隨時都會斷了呼吸的可能。
“黎小姐請放心,孩子都很健康,只是要在保溫箱裡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護士一邊翻著相冊,一邊安撫著。
“什麼黎小姐,你這個護士是不長記性嗎?叫沈太太!”
護士在沈諾看不見的角度不屑的撇了撇嘴,沒再稱呼什麼,黎夏念纔不信醫(yī)院會想得這麼周到,她堅信那份感觸不是做夢,一定是那個男人趕回來了,捧著她們母女一同度過了難關(guān),一定是。
就譬如身邊這個小護士,肯定是那個男人安插在她身邊安慰她的,只是她不懂爲(wèi)何他不能現(xiàn)身。
醫(yī)生給她做了全方位的檢查,“除了貧血嚴(yán)重,其他方面的恢復(fù)都很好,滾樓梯的身體損傷也都是表面的,修養(yǎng)一段時間淤青就會消失。”
“補血,補血。”沈諾嘟囔了兩句,趕緊給家裡保姆打電話,因爲(wèi)是後半夜,保姆應(yīng)該是睡著了,好半天才接起。
沈諾來不及發(fā)脾氣,急吼吼的交待,“馬上準(zhǔn)備補血的食譜,夏念醒了,告訴爺爺一聲,母女平安!”
打好點滴,醫(yī)護人員就退了出去,黎夏念無力的閉上眼睛,懷裡緊緊抱著那本相冊,雖然身體難受,可這一刻她特驕傲,她沒有辜負他吧,她把孩子全都帶到了這世上,而且全都健健康康的。
一隻手摸上了她的額頭,她警覺的睜開眼睛,冷冷的吐出幾個字,“別碰我!”
沈諾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縮回手,“都是我不好,偏要逼你試管嬰兒,才害你遭這麼多罪的。”
“沈諾,有些錯誤是可以原諒的,而有些錯誤終其一生我都無法釋懷,如果不是因爲(wèi)這兩個孩子是……我這輩子都會活在自我譴責(zé)當(dāng)中,你給我的傷害遠遠勝過生死離別,你認爲(wèi)你能彌補得了嗎?”
吃力的說完這一席話,黎夏念再度闔上了眼睛,不多時就陷入了昏睡。
沈諾靜靜的坐在一旁,房間安靜得令他心慌,黎夏唸的話一點都不過分,細數(shù)那些過往,罵她、打她、將她壓在身下欺負、還爲(wèi)了經(jīng)濟利益將她丟給別的男人,甚至是用瑞瑞威脅她比她做試管……
沈諾垂下頭,兩隻手發(fā)泄般的抓著自己的頭髮,相比於那些傷害,他能給予的彌補實在是太有限了。
這回她如他願的生下了孩子,想必更是鐵了心要跟他離婚了,該死的,這麼多年他都幹了些什麼啊!偏偏在難以挽回之後才懂得最該珍惜的人一直在他身邊。
沈諾牽過她的手,將頭抵在了她的手背上,“不離婚,堅決不離婚,一切都會過去的,不都說時間是良藥嗎?”
病房門突然晃盪了兩下,沈諾回頭看去,外面卻一個人都沒有,他皺了皺眉頭,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走廊裡,項子恆被李闖生生拖進了安全出口,要不是他體質(zhì)變?nèi)趿耍缇蛯⒗铌J一把甩開了,他懊惱著這幅殘障身體。
“你幹嘛?沒看到那小子又在猥瑣念念嗎?”
李闖用力壓制住他,抓著他的肩膀?qū)⑺衷趯γ鏍澤希按蟾纾愕男囊馕叶级赡愣疾幌胂脶峁麊幔磕莻€人是沈諾,馳騁黑.道多年的沈家繼承人,就算沈家現(xiàn)在的黑.道勢力已經(jīng)削減,同樣有實力神鬼不覺的讓我們消失!”
這話不假,看沈家內(nèi)部的爭鬥就知道了,其他家族內(nèi)鬥頂多在生意場上動心機,而沈家卻在人命上動心機,一言不合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種暴力心態(tài)已經(jīng)在骨子裡根深蒂固,無論是沈建元還是沈諾,皆能翻臉不認人。
項子恆憤然的砸了一下牆,就因爲(wèi)這些他才只能這樣暗箱操作,可並非所有事情都能私下裡進行。
“老大,你現(xiàn)在就跟人格分裂差不多,你不是跟我說不能給夏念希望,不能讓他靠近你,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溫柔,你這樣不是害她越陷越深,你的身體……”
李闖也煩躁的捶了捶牆,心頭酸楚,爲(wèi)什麼要讓他那個頂天立地的大哥遭遇這些,他最崇拜的大哥啊,竟連行動都無法自如。
那些道理項子恆比誰都懂,可心意一直蠢蠢欲動著,根本按耐不住,那種想要靠近她的念頭在他身體的肆意瘋長著。
項子恆深吸了好幾口氣,又重重的吐出,纔將苦悶的表情調(diào)整成一貫的冷淡,“走吧,這裡有保鏢和護士暗中守著,我們?nèi)マk該辦的事情。”
“真的要那麼做?你不怕過後她會恨你?”李闖一個旁觀者都還沒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實在是佩服老大的沉穩(wěn),連忙追了上去。
“恨吧,我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這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兩個人出了醫(yī)院直奔星夢傳媒,進了小型會議室,早就有工作人員等在那裡。
“項少,這就是我們找到的人。”
項子恆站到男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你是俏牌化妝品的第二繼承人?”
男人點了點頭,“只要項少願意注入資金,我就願意參與這次的事情,我家世代雙胞胎,絕對符合項少的條件!”
項子恆拿出兩張卡,“其中一張三天後就會給你,另一張事成後再給你,沒有異議我們就開始操作了。”
見男人點頭,項子恆轉(zhuǎn)向工作人員,“擬定合同,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