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黑瞳引怪所賜,除了車裡那對兒鴛鴦,楊小海一直走到停車場的出口都沒遇到感染者。天有些陰,或許會有雨。自從遇到蠍子女的那場大雨之後,他已經(jīng)很久沒淋雨了。
楊小海成天在樓裡窩著,不是見天的斬妖除魔就是矇頭大睡,對外界的天氣變化甚爲(wèi)遲鈍。空氣中充斥著頭髮燒焦的糊味兒,地上也是一片狼藉,到處都能看到一灘灘燃燒著的血糰子。
就在這刺鼻的環(huán)境下,楊小海深吸口氣,感慨道:“嗬,真是個好天兒誒!”
環(huán)顧四周,在他左面有個四層小樓。這段時間的望風(fēng)經(jīng)歷起了作用:那樓是通往主體大樓的前衛(wèi)建築,也是進(jìn)入安保大樓的必經(jīng)之地。而他的右面,則是另一棟大樓。整個樓體氣勢恢宏,尤其是樓前的廣場,那叫一個大啊。
楊小海知道,那是本市的市公司所在地。對於四處漏風(fēng)的市公司大樓,楊小海沒什麼興趣,或者說暫時沒興趣。他緊走幾步,向左面的四層小樓走去。不抓緊時間可不行。誰知道“感染者”什麼時候又晃盪過來?
停車場的出口和大樓的入口看著很近,實則有些距離。楊小海先是慢走,接著疾行,後來索性跑了起來。若不是被四周的風(fēng)景分了神,楊小??峙略缇涂癖剂?。在市安保大樓一待就是三個多月。
這麼長時間,楊小海雖也算腳踏實地,但總覺少了點啥。整齊的街道和一片狼藉的街面,給了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泛黃的落葉打著旋落下,追著他的腳步飄落在地。街道兩旁的飯館和超市勾起了他強(qiáng)烈的好奇。
所有這些,僅僅是誘惑而已。不說樓裡一百多號人等著他回信,單就黑瞳爲(wèi)他堅守陣地,他能在外晃盪一圈已屬奢侈。
就像預(yù)計的一樣,什麼像樣的阻攔都沒有。四層小樓的前衛(wèi)建築形同虛設(shè),只是將進(jìn)入大樓的路延長了些。以前或有重重關(guān)卡,但現(xiàn)在卻全不見了蹤影。楊小海沒理會那些樓上張牙舞爪被困的怪物們,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了大廳。
剛一進(jìn)來,就見黑瞳婷婷的站著,及腰的長髮柔順的垂在身體兩側(cè)。本是颯爽的黑衣制服硬是讓她穿出了可愛的味道。“東西找到了,我上去叫人。這段時間還得麻煩您,下來的都是普通人,要是蹦出幾個不開眼的,那就麻煩了。”
黑瞳輕點下巴,幽幽的道:“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楊小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裡暗自嘀咕:“這妮子啥時這麼好說話了?”回頭瞅了一眼高高的二樓,楊小海眼睛登時直了。看黑瞳下來的很是輕鬆,楊小海便也跟著跳了下來。
只是下的容易,上去可就麻煩了。十幾米高,楊小海摔下來都沒事。但要他再蹦上去,對不起,臣妾做不到啊。
楊小海一邊傻笑一邊衝黑瞳說道:“嘿嘿,祖宗,嘿嘿,您看這個高度,我、嘿嘿……”黑瞳大眼睛眨了眨,隨即厭惡的說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表情,咦……真猥瑣!”楊小海笑容頓時僵住了。那索性就求她幫忙好了。
剛想開口,只聽黑瞳一聲清叱:“走你!”楊小海頓時向十幾米高的二樓飛去,兩個屁股蛋火辣辣的疼。
“啊……”一聲由遠(yuǎn)及近的慘嚎過後,“啪!”一個人影糊在二樓牆上,隨後再慢慢滑下,趴在地上好半晌才重新爬起。
拍拍身上的灰塵,捋了捋昨天才剪的髮型,楊小海一指樓下,破口大罵:“小癟犢子玩應(yīng)兒,處處算計老子!別以爲(wèi)讓著你,老子就好欺負(fù)!惹急眼看我不削你丫的!”
偌大的一樓大廳,空無一人。黑瞳早在他趴著的時候,去前面的小樓打怪升級去了。
酣暢淋漓的罵了半天,忽覺臉上的汗毛立了起來。楊小海頓覺不好,仰頭一看,大廳頂部一道白色的裂縫內(nèi),一隻球形閃電剛鑽出來,正在那散漫的飄啊飄。
楊小海登時不罵了。他慢慢後退,緩緩的向樓梯退去。許是沒吸引到球形閃電的關(guān)注,這才讓他順利的返回了樓梯口。
個把鍾後,二樓逐漸喧鬧起來。“
‘飛僵’就是厲害。天還沒黑呢,就把事兒幹完了?”
“哇!這兒發(fā)生了什麼,戰(zhàn)場嗎?我怎麼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那些黑乎乎,呈碳化的東西是什麼?”隨著二樓人數(shù)的增多,議論聲也響了起來。各種各樣說什麼的都有,但就是沒人把眼前的事實和黑瞳聯(lián)繫起來。
“讓一讓,讓一讓!油了油了嘿……”護(hù)欄圍著的二樓走廊內(nèi),衆(zhòng)人聞聲紛紛向兩旁讓去。大家停止了猜測,轉(zhuǎn)而向聲音的源頭看去。
只見楊小??钢鴤€碩大的梯子走了過來。那梯子摺疊著都有十多米長。也不知他怎麼搬下來的。咋咋呼呼的,見到它的人無不躲避。樓裡的老人認(rèn)出了梯子的來歷:“這不是消防大隊的雲(yún)梯麼?咋給扛這兒來了?”
楊小海先把一頭順下去,還沒等放好,護(hù)欄便被雲(yún)梯的重量壓塌了好幾處。楊小海纔不管那些,他把雲(yún)梯往下一架,一片腿兒,就在衆(zhòng)人的驚呼聲中跳了下去。
“這是幹嘛?爬梯子下去嗎?這麼高,我纔不要?!崩滟粙尚U的聲音響起,說出了大多數(shù)人的心聲。“不是從這兒下,而是讓你們從這兒回。”
沉穩(wěn)的男中音響起,衆(zhòng)人紛紛招呼道:“閆經(jīng)理?!?
“閆經(jīng)理?!?
……楊小海剛跳下去,閆冰便帶著一幫子荷槍實彈的黑衣出現(xiàn)了。他望了一眼樓下的楊小海,再看看凌亂卻安全的一樓大廳,百感交集。雖然他一直以來都很沉穩(wěn),甚至有些陰冷;但他也是人,惶恐與焦慮的情緒一樣不少。
只是他較爲(wèi)剋制,從不外露罷了。如今見整個大樓收復(fù)有望,他怎能不心情複雜呢?
“行了,別看了。在樓上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黑衣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李隊長爲(wèi)我們創(chuàng)造了絕佳的機(jī)會,我們一定不能辜負(fù)了他。現(xiàn)在我命令!”
感慨了一會,閆冰回過神來,一百來號人頓時倏然一靜?!耙陨惦娞轄?wèi)起點,搭建負(fù)一層到一層的臨時通道。利用停車場內(nèi)的水泥紅磚,我們要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整個一樓封堵。
時間緊任務(wù)重,但大傢伙清楚,封堵工作對我們意味著什麼。你們不是在砌牆,而是在構(gòu)築自己的生命線!請務(wù)必抓緊時間,正是有人替我們負(fù)重前行,我們纔有了這次難得的機(jī)會。”
說到這裡,閆冰表情更爲(wèi)嚴(yán)肅,他雙手成拳,情緒激昂的問道:“完成這個艱鉅而又光榮的任務(wù),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有!”
“有!”
所有人壓著嗓子,沉悶的低吼。
見大家的情緒高漲,閆冰沉穩(wěn)的道:“我只有兩點要求,一個是完成任務(wù);再一個,就是儘可能的保護(hù)好自己?,F(xiàn)在是十六時三十六分,同僚們,行動開始?!?
電梯升降間,以呂茛爲(wèi)主力的先遣人員率先進(jìn)入。他們一共五人,個個都是好手。先拿破桌椅將電梯填滿,五人再魚貫走出電梯間,來到了停車場。和楊小海的搜尋不同,幾人直奔水泥而去。
在他們身後,順著搭好的短梯下來的則是清一色的輕壯男黑衣們。他們端著手槍,神色較爲(wèi)拘謹(jǐn)?!芭椤钡囊宦曒p響,車門被拉開了。那一對鴛鴦終於得到了解放,他們迫不及待的向新鮮血食撲去。
“噗嗤”,兩頭“感染者”被一刀劃過了額頭。呂茛收回了手上的匕首,輕輕的自語:“第十四個!”
車內(nèi)留存的少量“感染者”被黑衣一隻只解決掉,但十幾個人卻沒去搬磚,反而齊齊的向地下出口走去。在出口處,十幾個人各自散開,布控起來。他們的任務(wù)和大多數(shù)黑衣不同,就算有黑瞳清理著“感染者”,他們自己也沒徹底的放棄警戒。
等黑衣全都就位後,呂茛掏出了對講機(jī):“安全,開始吧?!?
約一分鐘後,升降電梯間熱鬧起來。不一會,叮叮噹噹的響聲中,冷倩第一個從電梯間走了出來。
這妮子也不知咋想的,膽子比以前變大了很多。她先向後招了招手,徐媛樺慢條斯理的走出了電梯間。
等她出來後,越來越多的人也走了出來。他們的目的一致,全奔水泥和紅磚走去。不一會,紅磚前便烏烏泱泱的站滿了人。
徐旭高見來的差不多了,簡單將人羣分了下工,搬磚的搬磚,打水的打水,抗水泥的抗水泥,螞蟻大軍開始了緊張而又有序的工作。
負(fù)一層到一層的電梯間內(nèi),三個短梯被踩的痛苦不堪,不斷的叫喚。衆(zhòng)黑衣排成了一列,用傳遞的方式將建材快速的傳送著。即使人人興奮且高效,光搬運這些東西還是用了整整一晚。
若無黑瞳的保駕護(hù)航,如此長時間暴露在外,沒有傷亡是不可能的。天剛矇矇亮,陽光就灑在了灰突突的臉上。衆(zhòng)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散亂的坐在一樓各處。
紅磚和水泥碼放的小山一樣,使得每個見到它的人心中都涌出了久違的豪情:只要你想,只要你幹,一切困難都不過是紙老虎。閆冰同樣一夜未眠,他始終坐在二樓總覽著大局。
見大家累的話都講不出來。他猶豫半天,頂著日出的第一縷朝陽喊道:“黑衣們,再休息十分鐘早飯就好了。咱們邊吃邊幹,發(fā)揚下連續(xù)作戰(zhàn)的能力?!?
沒人抱怨,也沒人消極。不一會,剛蒸好的大白饅頭被擡下了樓。大傢伙頂著疲憊的身軀,一人叼一個饅頭。
在徐旭高的指揮下,開始挑水、和水泥、砌牆。一宿未眠,沒人不累,但他們都知道自己是在爲(wèi)生存而戰(zhàn),所以個個化身成了基建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