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來拜訪的老嫗，顧航還是有些好奇的。

他本沒打算見這位黑暗靈族的新領袖。

和談，沒啥意義。

哪怕雙方的外交大使，在維克托死後還一直保持聯繫和交流，但人類這邊基本斷了跟對方談判的意願，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強調，要求對方無條件投降。

對於人類而言，這樣做很簡單——黑暗靈族的信譽還是一方面，畢竟人類也沒好得到哪裡去。但是，最大的原因是在於，從聯盟的角度來看，維克托死後、黑暗靈族節節潰敗的現狀下，黑暗靈族已經失去了一切談判的籌碼。

軍事上的失敗，政治上的內亂，都讓聯盟要堅決的推進全面佔領整個科摩羅的戰略。

等全面打贏了，什麼都是我的，還談什麼條件？

上一次和談之後，最急著走的泰拉遠征軍，已經走了。這對黑暗靈族來說，固然是送走了一批強大的戰力，爭取了一波進攻的機會，但反過來，對人類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原本人類之所以會接受和談，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在於，擔心在科摩羅拖延的事件太久了，導致神聖泰拉上發生不可接受的變化。

儘管聯盟對此是有方案的，那帶著帷幕靈門設備的先遣艦隊早就出發，尋找前往神聖泰拉的道路了。

但是，那最多是個保底。

能在這個基礎上，越早越好。

上一次和談就給了很好的機會。

哪怕羅伯特的離去，帶走了大批的兵力，還佔用了帷幕靈門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的運力，看似讓人類在科摩羅的力量變得衰弱。但實際上，這也同時解除了聯盟的後顧之憂。

不用再擔心神聖泰拉的事情了，眼裡只有科摩羅。

得以全力以赴的聯盟，再加上顧航的出手、維克托的戰死，讓科摩羅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

現在，他們要想再和談，也沒有任何籌碼拿來談條件了。

直到老嫗現身。

按照顧航得到的彙報，這位按理講應該是在和談之前，就被維克托給清洗掉了的。

老嫗的身份很特殊，在靈族之中算得上是宗教領袖，也是個身份凌駕在衆多家族執政官之上的存在。在靈族危急時刻，由她出來收拾局面，其實也是很合理的。

畢竟，威望擺在這裡。

顧航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死。

本來，早先在知道老嫗被維克托清洗掉的時候，顧航還挺可惜的。

風暴英靈能夠如此順利的潛伏在科摩羅，並且步步上升，短短幾十年間，就可以接觸到黑暗靈族的一些比較核心的秘密和信息，那多虧了巫靈教派。

裡面隱隱約約就有這位老嫗的影子。

其未曾通過風暴英靈，與顧航建立過什麼直接的聯繫。但是，顧航認爲，其似乎是在主動縱容著些什麼。

這只是一種感覺，在風暴英靈於科摩羅幾十年的活動當中，顧航將這當做了雙方的一種默契。

在科摩羅戰爭正式爆發之後，在風暴英靈們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之後，顧航本來打算，要想辦法跟老嫗進行一次聯絡。

不過，跟她聯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風暴英靈全都暴露出來之後，更是缺乏潛伏者。

聯盟的常規特務人員，往往只能通過僞裝成被黑暗靈族奴役的人類奴隸的身份，在其內部活動。

奴隸可不是自由身，特務人員們的行動相當受限，能夠獲取的情報、接觸到人物層級也很低。想要通過這條線，接觸到老嫗，很麻煩。

不過，還有另外一條線。

外交線路。

從戰爭開始以來，人類和黑暗精靈之間的外交活動也沒停止過。有黑暗靈族的大使，常駐聯盟這邊，同樣也有聯盟的外交使臣，還帶著不少的隨從武官和護衛。

從這個角度，就有相當多的比例的人，來源於聯盟的情報部門。他們會趁著各種外交活動，去嘗試接觸黑暗靈族中的高層人物。

他們也有接觸巫靈教派，尤其是爭取接觸老嫗的任務。但老嫗作爲宗教領袖，在大部分場合都是不出現的，基本都接觸不到。

雖然，情報部門的特工們一直也沒有放棄任務，只不過，在他們成功之前，老嫗就忽然銷聲匿跡了。

儘管對這位宗教領袖的清洗，黑暗靈族內部是保密的，不過這種事情哪裡保得住秘密？

宗教領袖不出現了，巫靈教派中的很多高層人士被更換，很多原本的特權被削減……儘管沒有明顯的證據，但是很容易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

顧航在得知消息後有點感慨。

只不過，沒想到她沒死，現在還掌權了。

她掌權之後，第一件事，是內部統合。

這一步做得比較順利。

黑暗靈族們也能夠認識到，當下他們面臨的是滅族之危。這種情況下，再不合力，那是真的要完蛋。而老嫗是個有足夠的聲望，能夠將所有勢力粘合到一起的，各方勢力縱使有再多的野心，也只能先尊崇大局。

而凝合黑暗靈族們最爲重要的一點，是老嫗能拿出辦法來，停止戰爭。

這個說法，讓黑暗靈族內部歡欣鼓舞，但隨後當聽聞到辦法具體是什麼的時候，又惹起了軒然大波。

無條件投降。

投降，黑暗靈族們是能接受的。

大家談一談，把條件搞清楚，哪怕當條狗，那也認了。畢竟，仗眼看是打不贏了，老巢也被人打進來了，能拿來當籌碼的東西真不多。

然而，無條件投降還是太難頂了。

一方面，黑暗靈族在千萬年來，就是個靠剝削奴隸和對外劫掠爲主要生存手段的種族。儘管他們並不是特別針對人類，但人類是現實宇宙的霸主，佔據的宜居星球最多，人口最多，哪怕不特殊針對，那被劫掠的次數仍舊是最多的。被捕捉、奴役的人口數量，光當下就有數百億，佔據了黑暗靈族奴隸的人口總數的七成以上。

這個數量級，再推到整個人類帝國萬年的歷史上，有多少人的血淚，是在黑皮的手下流淌的？

種族仇恨就擺在這裡。

更何況，他們也不是不知道人類帝國通常對所有非人類種族的態度——滅絕。

無條件投降，那不就是把屠刀遞給人類，然後把脖子昂起來，人家砍不砍不就是人家一個念頭的事情嗎？

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如果註定整個種族要滅亡，那爲什麼不死在抗爭之中，而非要這麼憋屈的投降，讓人輕輕鬆鬆的屠殺乾淨呢？

讓你這個有威望的大佬上臺，你就是這麼帶領整個種族的是吧？

但老嫗顯然心意已決，無論內部的反饋如何，她都明確的向聯盟的大使傳達了自己的意志，並請求面見顧航一次。

顧航應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