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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程

好事多磨, 在突發事件都解決之後楚襄和嶽凌兮終於踏上了歸途。

此去水遠山長,且大半路程都在西夷境內, 帶著幾隊護衛公然穿過城鎮未免太招搖了, 所以他們還是像從前那樣扮成了西夷人,以出門遊玩的名義沿著官道筆直南下, 雖說五官沒那麼深邃, 可就憑那一口地道的夷語,這一路上也沒有人懷疑過他們的身份。

等到入關之後就安全多了, 每天的行程也越發寬鬆起來,他們往往吃了中飯才啓程, 不到傍晚就投宿了, 有時路過某地剛好碰上舉辦廟會或百戲還會在那裡多住幾天, 一點兒都不著急回去,倒真似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出門遊山玩水來了。

這天,嶽凌兮像往常一樣從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就看見門廊下投進來的幾束金光,再一瞧時辰, 儼然已經日上三竿了,她微微一愣,旋即從牀榻上撐起了身子。

“醒了?”

話音剛落, 側面罩下大片陰影,接著一雙健臂就熟練地纏上了腰間,給予她最有力的支撐,她順勢靠在圈起的臂彎之中, 睡眼惺忪地問道:“不是巳時就要出發?怎麼不叫醒我?”

楚襄親了親那張飽滿而紅潤的小臉,輕描淡寫地說:“還早,多睡一會兒也無妨。”

太陽都曬屁股了,哪裡還早?也只有他,說瞎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嶽凌兮掀起細長濃密的睫毛看了楚襄一眼,無奈道:“你總是這樣,教他們看見了影響多不好。”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人的作息時間都是跟著她走的,她什麼時候起牀他們就什麼時候出發,有一次被車顛得有點反酸水,連陸明蕊都說沒事,楚襄卻執意在當地休息了三天。如此嬌寵,難免招來異樣的目光,她甚至聽到某個影衛私底下說她把楚襄迷得魂都丟了,不像是皇后,倒像是專門跟皇后作對的寵妃。

真是哭笑不得。

再怎麼說這樣總歸是不好的,她落人口實無所謂,主要於他英明有損,更何況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還在宮裡等著他回去,這件事萬一傳到他們耳朵裡該怎麼辦?

嶽凌兮性子耿直,本來就藏不住心事,懷孕之後越發顯形,即便不聞不問也能摸個透徹,所以她纔開了個頭楚襄就揚起了眉梢。

“看見又如何?爲夫這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什麼叫楚王好細腰。”

嶽凌兮瞪著他,眸底漸漸溢笑,過了半天才小聲回道:“可我也不是細腰了……”

“等皇兒生下來之後就是了。”楚襄摩挲著她的小腹,聲音柔似暖陽,寸寸將她融化,“還有八個月,要辛苦你了。”

嶽凌兮搖了搖頭,然後緊緊地偎入了他懷中。

這孩子在多少人眼中都比她重要千萬倍,只有他,心裡想的唸的全是她。他做這些不是因爲她懷有子嗣,更不是想顯示他有多寵她多愛她,而是想告訴她不要再妄自菲薄,世上總有一個人會把她當成獨一無二的寶貝,其他所有都只是她的附屬品罷了。

這份良苦用心她明白。

不過陸明蕊也同她說過,在這種情況下孩子還能到來是一種緣分,更是他們母子之間的羈絆,即便辛苦她也會守護好他的。再想想,將來如果有個小一號的楚襄每天在玄清宮跑來跑去,那種畫面一定很有意思,她現在就開始期待了。

“我們要個男孩好不好?”嶽凌兮仰起頭問道。

“好。”

楚襄徑自把玩著她的柔荑,似乎沒有經過考慮就給出了答案,於是她好奇地問道:“你也喜歡男孩嗎?”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楚襄頓了頓,把她的腦袋壓回了肩窩,意味深長地說道,“但第一個是男孩的話你會輕鬆一些。”

有了嫡長子,在風浪到來之時她會站得更穩當。

嶽凌兮聽了這話,就像是飲了一杯剛釀好的果酒,味道又酸又甜,難以言喻。她輕輕地覆上楚襄的手,衝他彎了彎嘴角,然後低下頭笑言道:“看來我以後要倚仗皇兒了。”

“我和皇兒都會保護你的。”

楚襄收攏了雙臂,將她摟得更緊了。

兩人又親熱了一會兒纔開始梳洗更衣,流胤和書凝候在外間,只覺裡頭喁喁私語的聲音就沒斷過,依稀聽到幾個字眼,好像是在說今天不趕路了,他們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然後就出去準備午膳了。

北地諸城的百姓大多信佛,所以有聽俗講的習慣,簡單來說就是觀看僧尼表演佛經裡的故事。這個風俗是前朝流傳下來的,乍一聽跟看戲差不多,但在細微末節上又有很大的區別,演者傳揚佛法,聽者瞻禮崇拜,實乃大善。

每逢三長月,去寺廟的人比平時多出一倍,住持會讓小沙彌在庭前闢出一塊空地,用木板和紅綢搭個佈景,再將周圍石龕裡的蠟燭都點亮,一個簡易的戲臺子就這麼形成了。不少人在聽完俗講都會去寶殿中供奉一番,是以香火鼎盛,縷縷不絕。

眼下正好是九月,楚襄知道嶽凌兮以前很少出去玩,就想帶她去看一看,即便不聽俗講也可以到處逛逛,免得她總記掛著那些煩心事。嶽凌兮向來聽他的話,也對沒見過的東西非常好奇,便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當夜,兩人來到了燕涼城外的蘭若寺。

既是清修之地,自然在遠離喧囂的山巒深處,馬車穿過林間飄蕩的薄霧,在長達百米幾可攀天的臺階前停下,楚襄掀起帷幔看了一眼,霎時有些犯難,似乎是沒想到這裡會這麼陡峭,嶽凌兮卻完全沒有猶豫,扭過身子就滑下了馬車。

楚襄心尖一跳,連忙跟了上去,見她蹭蹭兩下就爬了十幾層臺階,頓時面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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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你慢點。”

嶽凌兮停步回首,裙裳在暖薰的光線之中晃了晃,猶如粉蝶翩翩起舞,尚未落地,她嬌軟的嗓音就傳了過來:“俗講好像已經開始了呢……”

這是在嫌他動作太慢了。

“爲夫知道了。”

楚襄頭一次被她嫌棄,實在啼笑皆非,偏又對這種帶著點小委屈和撒嬌意味的語氣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利利索索地登上臺階,然後摟著她的腰繼續往高處走去。

古剎之幽深,入內方知,越往裡走越覺得誤入了仙境,老樹環抱,梵音綿長,佇立著神獸的飛檐不斷從霧中出現,縱橫交疊,此起彼落。兩人沿著鵝卵石小徑又走了數十步,一座傍山而建的廟宇在視線中漸漸變得完整,金光照壁,佛影深深,映亮千里翠微。

庭前就是聽俗講的地方,幾位僧尼盤腿坐在臺上,手捏佛印,誦經念法,其中有一個穿著紫金袈。裟,左臂尚在淌血,卻十分平靜地望著前方的禿鷹。

看來今晚講的是佛祖割肉飼鷹的故事。

下面的看客還不少,密密麻麻一大片人,楚襄怕嶽凌兮被人不小心擠到,就帶著她在側面那條窄窄的石階上坐下了,雖說遠了點,視角卻非常好,足以一覽全景。

嶽凌兮託著腮,看了半天才道:“那隻禿鷹似乎很威武。”

“它本就是天帝所化,刻意來考驗佛祖的。”楚襄低聲解釋著,又把不由自主向前傾的她勾回了身側,“那是隻真鷹,不可離近了。”

嶽凌兮點點頭,乖乖縮回了身子。

僧尼們講一段唱一段,伴著嫋嫋檀香,甚至引人入勝,好幾個跟著家中長輩過來的小姑娘都看哭了,抽抽噎噎的,肩膀不停地聳動。都說懷孕的婦人比較敏感,楚襄怕嶽凌兮也被牽動了情緒,所以沒看多久就帶著她離開了。

“我們去哪兒?”

嶽凌兮一臉不解地跟著他朝另一邊走去,卻聽見他說:“來都來了,自然要拜一拜菩薩。”

說著,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寶殿,筆直走到了香案前,因爲其他人都在那邊聽俗講,所以這裡甚是空曠,沒有幾個上香的。嶽凌兮悄悄地打量了一番,發現三面各豎有一尊大佛,慈眉善目,憐憫衆生。

後頭的流胤將香火錢遞給了小沙彌,小沙彌感受到錦囊裡格外沉重的分量,卻沒有多說什麼,捧了三炷香過來,然後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嶽凌兮跪坐在金黃色的蒲團上叩拜了三次,剛要起身,楚襄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扶著她站直然後把香插進了爐鼎之中。

“這就好了?”

“好了。”

楚襄嘴邊勾起一道明顯的弧度,道:“菩薩想必很喜歡你這種無慾無求的小丫頭。”

“誰說我無慾無求了,我向菩薩求了三件事呢。”嶽凌兮雙頰微紅,躊躇半晌,終是忍不住小聲問道,“你說……菩薩會不會覺得我太貪心了?”

“那你先說來聽聽,要是我能替你完成的,就不必讓菩薩費心了。”

陛下又在給娘娘下套了。

後面偷聽的書凝暗自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提醒嶽凌兮,她就已經貼在楚襄耳邊和盤托出:“我祈求菩薩保佑父皇和母后福壽安康,保佑你開闢太平盛世,名垂千古,保佑皇兒健健康康地來到人世間……”

話未說完,楚襄就在大庭廣衆之下抱緊了她,她頓時有些發臊。

“你做什麼,佛祖都瞧見了……”

“瞧見纔好。”楚襄任她推了兩下始終沒有鬆手,眸中濃情滿溢,攝人心魄,“與你永不分離,便是我向佛祖求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公公婆婆要出場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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