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黎郡的仙官們,他們的仙官令牌都融入了自己的神魂,且有一份玉牌存於伏魔司或是郡衙衙門。
垣黎城。
在程鑫郜死時,其存於伏魔司衙門的神魂玉牌隨之碎裂。
很快,伏魔司司長拓跋洪陽和兩位副司長得知消息。
拓跋洪陽立即派人調查。
一個築基境仙官悄無聲息地身死,這可不是小事。尤其是仙官選拔在即,如此緊要關頭不容許出現差錯,更不能有任何隱患。
起初調查一無所獲。程鑫郜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行蹤,他的家人不知道他去了哪兒,與他有關係的人都不知曉他最近牽扯到什麼事件中。
拓跋洪陽派了更多的人調查,終於查到蛛絲馬跡:最近有人在婺潼縣看到疑似他的仙人。
據說他在婺潼縣現身之後,帶著一個女人御空飛走,引起了附近一些百姓的注意。
“婺潼縣”作爲重要線索,不難查出和最近傳遍垣黎郡的通緝令有關。
而這個通緝令,是靳魁元這個伏魔司副司長髮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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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副,那通緝令是何緣故?一個練氣三層魔修,懸賞三合丹?”
拓跋洪陽喚來靳魁元,詢問通緝令之事。
“司長,此事應當與程鑫郜之死無關,一個練氣三層怎麼可能害了他?”
靳魁元顧左右而言他。
“說通緝令之事,你莫轉移話題。”
拓跋洪陽聽他這麼說,越是覺得事有蹊蹺。
面對自己頂頭上司的追問,靳魁元只得實話實說:“咳咳,那練氣三層的女修並非魔修,而是得罪了汝安山楚家。
楚家家主楚舒玥的侄女,是我兒媳。她上門求我幫忙,我便給她個面子。
據她所說,那女修士是承蒙她們楚家恩惠、被檢測出靈根,又留其在汝安山修行,本意是讓她嫁入楚家,結果其成婚前一日趁夜逃婚,讓楚家丟盡臉面。
如此忘恩負義的行爲,楚家要殺雞儆猴,以免再有依附於楚家的散修效仿。”
“這樣?”
拓跋洪陽若有所思。
在垣黎郡的這些修仙家族,發展時間漫長,關係錯綜複雜,這種聯姻的關係很常見。這種以權謀私的情況,拓跋洪陽習以爲常。
並非魔修,而是逃婚?
事實果真如此麼?
拓跋洪陽心中懷疑,調查這事情的程鑫郜很可能在婺潼縣抓到了杜婉蕓,然後就死了。
殺人滅口?
“此事我會再調查,你下去吧。提醒你一句,楚家和築基仙官程鑫郜之死有關,你莫要與楚家牽連太深。”
拓跋洪陽揮揮手,示意靳魁元退下。
“是。”
靳魁元心中暗道,以後不能再和楚家有聯繫了。
以修仙家族的現狀,一個家族倒了,其他家族肯定會立即撇清關係。至於聯姻關係,他們不會爲了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交情就搭上自己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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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ωw★Tтkǎ n★¢O 荒郊野嶺。
一個不起眼的山洞。
杜婉蕓推開堵住洞口的巨石,走出山洞。
她被程鑫郜喂服的那顆毒丹,只有三天的效力。三天一過,她恢復對丹田氣海內靈氣的控制。
“那個築基大修士,不知是死是活?”
她臉色陰沉,再次見識到修仙界的殘酷和爾虞我詐,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是多麼渺小。
程鑫郜離開的時候,說去找楚家。這一去就沒再回來。
杜婉蕓推測其已經死了。
“呵。”
她冷笑一聲,忽然伸出手、在自己臉上狠狠劃過。幾道殷紅血跡霎時間出現,鮮血順著臉頰留下。
她刻意控制著靈氣不癒合自己的傷勢,在荒野找到幾個黑色漿果,提取出染色極強的黑色植物汁液揉在自己臉上。
黑色汁液混合著鮮血,染進她的皮膚。
“癒合!”
她控制靈氣癒合傷口,將植物色素留在皮膚內。
“再來!”
她覺得這還不夠遮擋自己的容貌,再一次劃破自己的臉,將植物汁液狠狠揉進。
如此重複幾次,她俏麗的臉頰變得面目全非,像是天生帶有黑色胎記似得。
修仙功法中,有改易容顏甚至改變體型骨骼的秘法,但杜婉蕓才練氣三層,不會類似的秘法。
最近的一連串事情,給杜婉蕓帶來深深的震撼。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眼中,凡人生命如草芥,可以隨意奪取。
修爲高的築基大修士面前,練氣修士如螻蟻,尤其是沒有背景的散修。
最可怕的,莫過於修仙家族!
“爹、娘,大哥、二哥……你們還好麼?”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否還活著。
經歷此番劇變,她對修仙界的觀念發生了變化,心性也隨之改變。
“我還活著,他們應該不會害死我家人。可若是我被抓住了,我家人定然活不了。”
杜婉蕓心想。她的家人是抓住她的籌碼,只要她沒被抓,她家人就還有活著的價值。
她現在唯一的依仗是自己還活著。
她不清楚自己的特殊體質代表著什麼,但楚家爲了她大費周章,甚至一個築基大修士因此而死……
“我得活著,得救出家人,或是…爲他們報仇!”
支撐她活著的信念,只剩下對家人的感情和對楚家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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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深夜。
一具屍體橫躺在地上。
旁邊籠罩在黑袍中的人,氣息深邃、境界高深莫測,正是築基圓滿的拓跋洪陽!
拓跋洪陽旁邊的屍體,是楚家一位練氣後期的族人。
“孕靈之體?!”
拓跋洪陽調查程鑫郜身死之事,沒什麼比搜魂更加簡單方便了。
這位楚家族人,知道杜婉蕓的事情。
根據其神魂中的記憶,孕靈之體的神奇效用讓拓跋洪陽驚喜。
“世間真有這種體質?她和真靈根結合就能生下真靈根子嗣,和地靈根結合能生下地靈根子嗣?不可思議!”
“難怪楚家不惜殺了程鑫郜也要守住這個秘密。”
拓跋洪陽猜測,程鑫郜肯定是發現了秘密才慘遭滅口。
“哈哈哈,這是我拓跋家族的機緣啊。”
他仰天大笑。
杜婉蕓對於楚家來說,只是能生個真靈根族人。但對於拓跋家族來說,必定是地靈根!
“差點錯過這番機緣。”
他慶幸,幸好自己及時發現了。
這幾十年時間,他好不容易修煉到築基圓滿境界,今年已有二百歲高齡。論天賦,他肯定遠遠不如聶廷鈞。
但他難道就沒有登臨金丹的資格?
只要將杜婉蕓帶回家族,他相信這份功勞足以讓他換取一次晉升金丹的機緣。
“那女修士,此時在楚家吧。”
拓跋洪陽猜測著。
程鑫郜找到了杜婉蕓,而其已經死在楚家人的手中。至於杜婉蕓,很可能已經被楚家帶走了。
一番思索後,萬全起見,他取出一張萬里傳訊符。
這張萬里傳訊符,是能傳訊三萬裡的傳訊靈符,能聯繫到拓跋家族的金丹真人:拓跋耀武。
自從上次拓跋耀武來過垣黎郡,他和拓跋洪陽二人的關係親密了許多,二人之間有彼此聯絡的傳訊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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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榮城。
這裡是拓跋家族的地盤。
最近二十幾年,拓跋家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練武可以練出靈根的武道樁功,拓跋家族和預想中一樣,能修仙的族人人數暴漲。
短短二十幾年,族中的練氣族人數量翻了兩三倍不止。
以前九榮城百萬族人,只有兩萬多修仙者。現在有近十萬修仙者,並且數量還在逐年迅速增加。
與之對應的,是九榮城附近暴漲的氣血丸價格。
爲了練武,拓跋家族的普通族人都想方設法弄到氣血丸。氣血丸這種凡藥,竟然一顆難求。
至於靈石資源,更是稀缺。
偌大的拓跋家族,靈石對於練氣族人來說本就稀缺,如今更是爲了一顆靈石都要爭搶。
資源稀缺,競爭加劇。
拓跋家族的族人爲了爭資源想盡了辦法。
目前,拓跋家族還勉強供應得上族人的消耗,和拓跋家族如今的盛況相比,這樣的副作用值得。
如此衆多的修仙族人,底蘊強大。從下至上,很快築基族人的數量會增多。
築基族人,是一個家族的中流砥柱。築基族人多了,拓跋家族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此時,拓跋耀武收到來自拓跋洪陽的靈符傳訊。
“垣黎郡,出現一個孕靈之體的女修士?”
拓跋耀武也沒聽說過孕靈之體,他先是前往家族藏書閣。
以拓跋家族的底蘊,收藏的各種書籍浩如煙海。
在專門記載各種體質的書架上,他找到了“孕靈之體”。
“還真有。”
在拓跋家族收藏的典籍上記載的孕靈之體,比楚家的信息更多。
“孕靈之體,孕育不了天靈根子嗣,但是可以誕生地靈根和真靈根。在我拓跋家族,尋個地靈根族人與之結合,就能生下一個地靈根的子嗣。
天生的地靈根,在我族中必定能金丹!”
拓跋耀武心想。
哪怕在拓跋家族這樣族人衆多的修仙家族中,地靈根依舊是罕見的靈根。
他們家族的金丹真人,沒幾個是天生的地靈根,而是後天通過各種手段提升的靈根。比如拓跋耀武自己,他是四系雜靈根出身,但他現在並不是四系靈根,而是真靈根。
若是家族誕生地靈根,必定會傾盡資源將其培養成金丹真人。
事不宜遲,拓跋耀武飛身而起,化作一道碩大黑影朝著垣黎郡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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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汝安山附近。
拓跋洪陽懸浮於空中,看著前方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身影恭敬行禮:“拜見耀武真人。”
“此次,你有大功勞。我在族中藏書閣查閱,確有孕靈之體。”
“如此甚好,不枉費我勞煩耀武真人不遠萬里來一趟。”
拓跋洪陽心中竊喜,功勞到手,有底氣和家族談談“金丹機緣”的事情了。
“這處汝安山,我已探查過。一個築基中期,一個築基初期,另有練氣修士七八百人,凡人數萬。你我前去伏殺二人,務必煉其神魂、奪取記憶。”
拓跋耀武話音落下,朝著汝安山飛去。
拓跋洪陽緊隨其後,卻是沒有跟上耀武真人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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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安山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唯有山巔處的家族大殿燈火通明。
楚舒玥和楚洛以及幾個族中地位頗高的練氣九層族人聚在一起。
這麼長時間過去,不僅沒有找到杜婉蕓,還“誤殺”了個築基仙官。
這讓他們愁的焦頭爛額。
在程鑫郜死後,楚舒玥立即下令、召回了楚家派出去在各處搜尋杜婉蕓的族人。
他們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楚舒玥本就二百多歲的高齡,對於築基大修士來說邁入老年。
她最近心力交猝,幾天時間憑空多了幾縷白髮。
“我給靳司長打過招呼,讓他把通緝令撤了,就說魔修杜婉蕓已經伏誅。靳司長答應地很痛快,此事算是了結。”
楚舒玥覺得奇怪的是,靳魁元像是迫不及待和她撇清關係似的。
“家主,那杜婉蕓就不找了嗎?”
“……”
楚舒玥沉默了一瞬,沉聲道:“找,暗中慢慢找。眼下找不到,再這麼折騰會惹來大麻煩。”
傳遍垣黎郡的通緝令,已經引起了程鑫郜這個築基仙官的注意,再這麼下去指不定引來多大的麻煩。
“還有,咱們得想辦法弄一門防備搜魂的功法,以防哪個知道孕靈之體的族人被搜了魂。”
楚舒玥當時爲了讓族人重視起來,說出了杜婉蕓的孕靈之體秘密。
“防搜魂”的秘法,這是發展長久的築基家族必須有的底蘊。而楚家之前並沒有需要大範圍保密的秘密,族中沒有類似秘法。
此刻,楚舒玥有些後悔告訴了族人。
這種能引來大家族覬覦的秘密,就應該只有她和楚洛知道。
神魂類的秘法很珍貴,想弄到並不容易。
就在這時,楚舒玥察覺到有一道隱蔽的神識掃過。
“誰?!”
她面色大變,連忙飛出家族大殿。
楚家衆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跟在她身後。
夜空中的濃雲遮擋了整片夜空,使得夜色格外漆黑。唯有汝安山的山頂,散發出漆黑夜色下僅有的光芒。
“敢問是哪位前輩?請現身。”
楚舒玥心中忐忑地看向夜空,什麼也看不見,但她知道肯定有一位境界高深的修士在附近。
周圍寂靜無聲,安靜地有些過分。
楚家衆人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雖未看見敵人,卻像籠罩在一股無形的陰影中。
“呼——!”
忽然一陣詭異的狂風呼嘯,吹滅了大殿裡的燈火通明,讓整個汝安山籠罩在黑暗中。
風中蘊含的些許氣息就壓得楚舒玥喘不過氣來,那些練氣族人更是肝膽俱顫,那高高在上的氣息太恐怖了。
情急之下,楚舒玥施展輔助法術“照明術”,靈力綻放出耀眼的光球飛上天空。
在照明術之下,衆人看到天空中出現一隻遮天蔽日的巨鳥,其翼展足有數十丈寬。
照明術只維持了一瞬便熄滅無蹤。
“四散逃命!”
楚洛一聲大喊,朝著側面飛離。
面對實力強大、來歷未知的敵人,趁亂逃離還有一線生機,留下來必死。楚洛並沒有跟隨楚家同生共死的信念。
其他幾個練氣圓滿、練氣九層的楚家族人,在楚洛出聲後都驚慌失措四散飛逃。
只是幾個呼吸,楚洛趁亂飛出兩三裡。
“呼~~”
他心有餘悸,回身望著汝安山的山頂方向,剛纔驟然爆發的氣息將他嚇破了膽子。
“那是築基九層、築基圓滿,甚至是……金丹真人?”
他才築基二層,境界差距過大,以至於他難以判斷敵人的實力。
不知道是何人突然來襲,但汝安山不能久留了,他先在別處躲躲、靜觀事態變化。
楚洛還沒飛遠,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音爆。
他一直警惕著,神識覆蓋周身,及時發現偷襲。
“忽~~”
他手一揮,身後出現丈許長、天藍色的披風。是他的中品防禦靈器:汛沄披風。
“咻!”
約莫一尺長、毫不起眼的木刺飛向楚洛。
他揮舞披風,披風迎風暴漲到三丈長寬、將他遮擋的嚴嚴實實。
噗~~
輕微的一聲響,汛沄披風上多了一個洞。
楚洛不可思議地低頭看著自己的丹田靈臺:碎裂。
築基大修士的丹田靈臺不似練氣期的丹田氣海那般脆弱,不會輕易被廢。
只有境界實力差距過大,纔會被廢了丹田。
他的敵人,一擊破了他的中品防禦靈器、又廢了他丹田。
楚洛無法維持御氣飛行,朝著地面墜落。
而那廢了他丹田的敵人還未現身。
“呵呵,是想搜魂麼。”
楚洛慘笑道。他和對方實力差距過大,之所以還活著,肯定是對方想搜他的魂。
“雖然我對楚家的忠誠度沒有多高,但想搜我的魂,做夢!”
他擡起手,朝著自己天靈蓋灌下。
“慢!”
一聲大喝,有人自遠處而來。
那人楚洛認得,是伏魔司司長拓跋洪陽!
他沒有給拓跋洪陽搜魂的機會,一掌震碎神魂之海,神魂俱滅。
拓跋洪陽晚了一步。
“唉,可惜了。”
他無奈搖頭,以他的實力足以秒殺楚洛,可想要在楚洛自盡的千鈞一髮之際制止他、沒那麼容易。
楚洛的反應比他想象中快,所以他失手了。
拓跋洪陽之所以請拓跋耀武前來,就是擔心自己沒辦法從楚家兩位築基仙人的身上得到想要的情報。
“耀武真人那邊,應該會得手吧。”
他心想。
剛纔楚舒玥發現的神識,其實是他的神識,而不是拓跋耀武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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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安山山頂。
拓跋耀武的身旁,躺著幾具屍體,其中包括楚家家主楚舒玥。
楚舒玥和楚洛一樣警惕,可惜她面對的是金丹真人,沒有擺脫被搜魂的命運。
除了楚舒玥,還有其他幾個練氣期族人被拓跋耀武搜魂。
“嗯,那孕靈之體,不在汝安山?!”
拓跋耀武煉化神魂,見拓跋洪陽正恭敬站在一旁。
“耀武真人,那人反應機敏,我沒能搜魂。”
拓跋洪陽歉意說道。
“無礙,我從楚家家主神魂中得知了所有。你伏魔司的仙官,確是被楚家所殺,可楚家沒找到那個名叫杜婉蕓的孕靈之體。
杜婉蕓的家人,現在被關在汝安山。”
杜婉蕓不在?
拓跋洪陽驚訝,這不是白費功夫了。
他們連杜婉蕓都沒見過,去哪裡找?
“把楚家所有練氣族人召集過來。”
拓跋耀武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