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孝牛拿到通緝令,其上畫像是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杏花眼、柳葉彎眉、櫻桃紅脣。
畫像師的功底很深厚,畫出其清純脫俗的氣質。
然而徐孝牛注意到通緝令的內容:“……將其活捉交予伏魔司,可得一顆三合丹獎勵。斬殺可得100靈石獎勵。”
“奇怪。”
他心中有一些疑惑。
懸賞獎勵對於一個練氣三層的魔修來說,太高了。三合丹市價至少三千靈石。
還有就是活捉和斬殺的獎勵太懸殊,明顯是鼓勵活捉。
關於通緝令上的魔修身份,徐孝牛心中有一些懷疑。
但他並未提出來,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他到郡城已經三十多年了,類似的事情見過不少。
能讓郡衙伏魔司發通緝令的,未必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魔修,而是得罪了某個大家族。
以通緝令的名義發佈懸賞,只是爲了給大家族報私仇。
其中的內幕消息,只有伏魔司司長或是副司長那些高層人物知曉,徐孝牛他們這些預備役伏魔衛、乃至普通伏魔衛,只需遵從命令即可。
這通緝令的“不同尋常”,看出來的不僅徐孝牛一人,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
衆人收好通緝令,萬一運氣好碰到此人,將其上交就能領取一顆三合丹。
“樊司長,提前道一聲恭喜。這次仙官選拔,您家族要出現一位名震垣黎郡的天才人物了。”
一位築基三層的預備伏魔衛說道。
他名叫程鑫郜,出身和徐孝牛、姜皓類似,底層出身的修士,沒有家族勢力的支持。他以前在慶平縣伏魔司當司長,靠著功勞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
“哦?你知道?”
樊空燁略帶驚訝地看著程鑫郜,他家族裡出現雙系地靈根的族人這件事、還未對外公開過,就連他家族內也只有少數人知道。
程鑫郜諂笑道:“樊司長,我前幾天聽您家有人說起過。”
“呵呵。”
樊空燁輕笑一聲:“我那曾孫年歲尚小,我還未對外公開。”
“額……”
程鑫郜意識到自己失言,一時間尷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樊空燁擺擺手:“都是自己人,你們別往外說就行。”
其實他知道這消息肯定瞞不住了。這次仙官選拔,消息會很快傳遍垣黎郡。
“是是是。”
程鑫郜連連應聲。
二人的對話,引來在場伏魔司衆人的好奇注視。
待到樊空燁離開,有人湊近程鑫郜:“程道友,你恭喜樊司長何事?樊家有什麼好事發生?”
“給我們說說唄,我們不外傳。”
“……”
程鑫郜意識到樊空燁暫時還不想讓大家知道,雖然他不知曉這樣的好消息爲何不對外公開,他卻是閉口不言,再不提樊家的事情。
衆人見他推脫半晌不說,沒了追問的興致,各自散去。
————
百壑山。
這二十年時間,徐家依舊只有三位築基境大修士。
雖說多了幾位練氣圓滿的族人,但都沒能突破築基境。
比如徐忠澈,他早就練氣圓滿,前幾年服用一顆三合丹嘗試突破,卻沒能登上築基之境。他在煉丹之道上有天賦,不代表他能輕易突破築基瓶頸,這是兩回事。
以徐家五行樁功練出五系靈根的情況,想要突破築基很艱難。
徐孝牛有段時間沒回來了,這次回來發現徐孝厚和徐忠汐都突破到築基三層。
“六子,小汐,你倆都突破了?”
他至今還是築基二層,距離突破還差一些。
“大哥,一會兒見到咱爹你就知道了。”
徐孝厚賣了個關子。
徐孝牛神識掃過,發現徐福貴在靈地的靈植園裡,他飄然而至,喚道:“爹。”
靈植園。
徐福貴微微弓著身,擺弄著靈植。
見徐孝牛前來,他直起身子:“大牛,靈地的事情打聽得如何了?”
之前他們商談過,準備給徐家再尋一處靈地。
“爹,我到處打聽了,有兩處二階靈地,但都不是很合適。
二階靈地菁華山,佔據這個靈地的家族本來是築基家族,但族長大限將至,族中還沒有一個能築基的掌舵人,那二階靈地菁華山他們準備讓出去。
但菁華山距離咱桐古縣太遠,一千六百里地。還有就是,這家族私下不僅聯繫我,還聯繫了其他人,待價而沽,有些貪心,想要談下來要花不少靈石。
二階靈地夢澤島,這處靈地很不錯,佔據此靈地的築基家族這百年來勢力銳減,如今族中只有一個築基初期的族長。
而夢澤島很大,在垣黎郡二階靈地中屬於品質頗高的幾個靈地之一。他們佔據夢澤島引起很多人覬覦,所以想再找一個家族,倆家共占夢澤島,一家一半。
夢澤島距離咱桐古縣也不近,有一千二百里,且兩家各佔一半、太不方便。
……”
聽著徐孝牛的說辭,徐福貴心中盤算。
確實,這兩處二階靈地都不太好。
但,垣黎郡不可能有合適的二階靈地等待他們佔據。
靈地是爭來的。
偏偏徐家發展到現在,還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不會仗勢欺人。
不像楚家那樣,能從別的家族手中不擇手段強搶汝安山這處二階靈地。
“爹,不如咱們退而求其次,尋一處範圍大、品質高的一階靈地。”
徐孝牛提議。
沒有二階靈地,範圍廣闊的一階靈地也可以。
百壑山靈地的問題是範圍太小,無法滿足徐家修仙族人越來越多的需求。
徐福貴想了想,也只能這樣,點頭道:“如此也好,你打聽打聽哪裡有合適的靈地。對了,這個給你。”
說著他取出一個玉瓶,交給徐孝牛。
“這是?”
“靈枝甘露,一滴抵得上三千靈石的靈氣。你距離築基三層也不遠了,足夠你突破瓶頸。”
靈枝甘露?
三千靈石的靈氣?
徐孝牛驚訝,這麼龐大的靈氣,確實足夠他突破。
這靈枝甘露徐福貴給了徐孝厚一滴後,見效果顯著,又給了徐忠汐一滴。
徐孝牛收好盛裝靈枝甘露的玉瓶,說起另一件事:“爹,仙官選拔就要開始了。咱家義清的資質,十有八九能選上。”
“哈哈,咱家要有第二個仙官了。讓義清趕快報名去。”徐福貴露出慈祥長輩的笑容。
他對自己這玄孫很驕傲,三系真靈根的資質確實非同一般。
才二十三歲的徐義清,沒怎麼使用靈石資源,七歲開始修行,僅僅靠著百壑山靈地就修行到現在的練氣六層。
再進一步,就是練氣後期。
————
垣黎城附近。萬仞靈山。
這是垣黎郡最高的二階靈山,只有一座高達百丈、高聳入雲的主峰,周圍一片平坦緩坡籠罩在淡淡靈霧中。
其山巔隱入雲霧繚繞的雲層。
這裡是築基樊家的靈地。
此時樊家的家族大殿,一羣人正在爭相討論著什麼。
“常言說水火不容,咱天麟就是水火雙系地靈根,這說明什麼?說明咱家天麟是能逆天證道的大能!”
“過不了二三十年,咱們這些人,一大半都得被天麟比下去。”
“……”
人羣中,有位少年郎。
其還未完全長開,臉上帶著些許稚嫩和青澀。
他叫樊天麟,樊空燁的親曾孫,水、火雙系地靈根,今年十六歲,練氣九層。
被族中的一位位築基長輩如此誇讚,他神情沒有任何波動,眼神寵辱不驚。類似的話他都聽膩了,早已習慣了衆人的誇讚和吹捧。
另一方面,他太爺爺樊空燁時常教育他:要保持低調謙虛,方能走得長遠。有很多驚才豔豔的修仙天才之輩,都沒能成長起來就隕落了。
“靜一靜。”
樊空燁眉頭微皺,打斷衆人。他召集衆人來商議事情,結果他們到此只顧著誇讚天麟,全然忘了正事。
在商談正事之前,他還有另一件事:“天麟靈根之事,我從未對外公開,也讓你們保密。你們誰傳出去的?”
現場陷入安靜。
衆人面面相覷,片刻後有老者說道:“我給我老友提了一嘴。咱家出現天麟這樣的天才,我也是一時得意。”
“咳咳,族長,我也給人說過。”
“還有我。”
好幾人都承認對外說過。
他們樊家最近二百多年彷彿有家族氣運的加持,如今族中共有九位築基大修士,在垣黎郡的築基家族中能排名前三。
又出現了地靈根天才,屬實是天降氣運。
“你們,哼!”
樊空燁瞪著眼睛,如此看來這消息根本不可能瞞住,傳遍垣黎郡是遲早的事。
“族長,即將仙官選拔了,本來就沒有隱瞞的必要。”
“是啊族長,肯定會人盡皆知的。”
他們也是想到這個原因,纔沒有隱瞞這個消息。
樊空燁深吸一口氣,心中隱約有些擔憂:“地靈根吶。整個垣黎郡,幾年才能出現一位地靈根的天才?我記得十年前的仙官選拔,垣黎郡纔出了一個地靈根。”
十年,垣黎郡過億的人口基數,才能誕生一個雙系地靈根的修仙天才。
由此可見地靈根的稀有。
“傳聞中地靈根突破築基都不需要築基丹,沒有瓶頸,一路修行到築基後期、乃至築基圓滿都不會有瓶頸,這是什麼樣的資質?
有望金丹吶!
金丹,咱垣黎郡都沒有金丹真人。
天麟年歲還這麼小,練氣九層,隨便一個築基就能殺了他。咱樊家表面上是沒結什麼仇怨,但誰知道呢?
萬一誰嫉恨咱家,對天麟動手,咱們得承受多大的損失?
你們誰承擔得起,啊?”
樊空燁責問出聲。
“這……”
在場衆人無言以對。
確實,當年天麟檢測出地靈根的時候,樊空燁就是這一套說辭,讓大家保密、不要外傳。
除了天麟的爹孃,也就只有樊家這幾位築基大修士知道。
可隨著時間推移,天麟年齡大了,仙官選拔在即,他們放鬆了警惕,忍不住對外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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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那現在?”
“唉~”
樊空燁嘆氣搖頭:“這次我本來不打算讓天麟參加仙官選拔。反正十年一次,他下次參加仙官選拔的話,肯定是築基境了,有一定自保能力。
既然消息守不住,那就讓他參加這次的仙官選拔吧。
去了鎮南府,他的安全反而比在咱們家更有保障。府城想必也不會少了他的資源。”
“族長說的是。有了府城地靈根仙官的身份,誰敢害他?”
“到時候咱樊家的地位,怕不是垣黎郡無人能比。”
如果樊天麟真去府城當仙官,未來有晉升金丹的可能性,那在垣黎郡真就是樊家當之無愧的第一家族。除了那些本身就是府城的金丹家族。
————
伏魔司的通緝令傳遍垣黎郡。
各縣衙的人,還有那些散修都注意到通緝令的內容。
三合丹的獎勵,激勵著他們尋找杜婉蕓。
對於尋常的練氣修士來說,“三合丹”太有誘惑力了。
根據通緝令,杜婉蕓的實力不強,練氣三層。
這樣的境界,就連縣衙中那些當差的先天武者都敢一戰。
在獎勵的刺激下,不少人在尋找她。
縣衙的兵差,伏魔司的伏魔衛,還有修仙家族的人,以及散修們,都在各處搜尋杜婉蕓。
杜婉蕓原本不曉得楚家這麼大費周章地尋找她,甚至動用了在伏魔司的人脈發佈通緝令。
她躲躲藏藏,注意到有人拿著畫有她畫像的通緝令到處搜人,才意識到不對勁。
幸虧她反應快及時躲開,否則她就被發現了。
之後她更加謹慎,還做了僞裝,化作普通的農村姑娘趕路。
“楚家真是喪心病狂,我不就是逃婚麼?至於把我當成魔修通緝?
給楚秋團找個媳婦那麼難?”
她心中忿忿不平。
擔心被楚家發現,她日夜兼程,專門行走在偏僻的鄉間小道,或是在縣城之外的荒山野嶺趕路。
她一路躲躲藏藏,有時候還躲在山溝裡避著人。
不敢隨意施展輕身術,不敢在大白天出沒。
以她這樣的情況,想要突破衆人的封鎖和搜查離開垣黎郡,很難。
短時間內,她不可能離開垣黎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