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鈴一頭犀利短髮,目光銳利。
她來到雲(yún)澤山已有十年,今年二十歲,因爲聲音清脆如鈴鐺被薛藝渺賜名“銀鈴”。
她原名孟姣姣,是被貧寒農(nóng)戶賣掉當丫鬟的女娃。
以她的資質(zhì),本不可能在薛家殘酷的“培養(yǎng)主藥”過程中活到最後。
被從桐古縣帶走的時候,她結(jié)識了小一歲的徐忠汐。兩個女孩相互鼓勵、相互依偎,才能在無數(shù)痛苦與折磨中活下來。
徐忠汐,被賜名“夢魘”。
她被抓來的時候,由於樁功二層、體質(zhì)遠超尋常女孩,又因爲服用過不少五行丸,其體內(nèi)五系靈根有了雛形。來到雲(yún)澤山後,她在“培養(yǎng)”過程中的表現(xiàn)比其他人好得多。
她修行功法的效率更高,對毒素的耐受性更強,因此常常將自己的靈藥湯等資源分一部分給孟姣姣。
在資源的幫助下,孟姣姣才得以活到現(xiàn)在。
二人領(lǐng)了靈丹和靈石,返回住處。
她們的住處距離毒潭不遠,只是幾間簡陋的屋子。在這黑沼山上,她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jiān)視,沒有秘密可言。
孟姣姣服下解毒靈丹,手掌中攥著靈石,席地盤膝而坐,修行功法。
她修行的功法名爲《元煞功》,又叫《玉女元陰功》。
此功法只有女子能修行,且必須保持處子之身。吸納天地之間陰煞之氣化作體內(nèi)靈氣。
最初的時候,修行此功法也需要類似於修仙靈根的特殊體質(zhì)。
經(jīng)過薛家的研究,以特殊毒素腐蝕身軀、再以靈藥治療毒素,如此多次反覆可改易體質(zhì),讓普通女子也能修行《元煞功》。
治癒毒素的靈植藥性被吸收沉澱在體內(nèi),積年累月,可將人體培養(yǎng)成“寶藥”。
代價就是過程中有些人承受不住、被毒死,或是在毒素與靈藥的不斷循環(huán)中被折磨崩潰。
因此薛家剛開始就會通過種種方式篩選,“淘汰”掉一批人,免得浪費資源。
“淘汰”,即死亡。
————
孟姣姣承受了毒素十年的折磨,每次浸泡毒潭後依舊痛苦難忍。
服下靈丹後,她的痛苦削減大半。
之後運轉(zhuǎn)功法,將掌中靈石的靈氣吸收乾淨。
元煞靈氣在她經(jīng)脈與丹田氣海內(nèi)形成周天循環(huán)。
由於常年沾染毒素,她的靈氣中也帶著劇毒,無形中增加了實戰(zhàn)能力。
但因爲毒素過多,她成不了築基丹“主藥”,而是被培養(yǎng)成給薛家賣命的“魔修”。
她目前的境界,是練氣五層。
十年時間從毫無資質(zhì)的農(nóng)戶之女到練氣五層修士,這就是薛家的本事。
不遠處,徐忠汐也在修行功法。
不同的是她的靈氣中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毒素。
服下靈丹、運轉(zhuǎn)了幾遍《元煞功》,將靈丹藥力消化後,她開始練樁功。
《五行樁功》前兩層,第一層五式靜樁,第二層十式靜樁。
以她目前的修爲,練樁功對她的實力提升毫無作用,但她不知道爲什麼,這家傳樁功同樣可以消解靈氣中的毒素。
她和孟姣姣一樣是練氣五層。
等到她練氣圓滿之時,便是成爲築基丹“主藥”被煉製之時。
然而她並不知道這一切。
黑沼山上這些女子,不知道她們被培養(yǎng)的目的是什麼,她們被動接受著各種安排,被薛家洗腦、改變思想。
————
另一邊。
藍川胤三人從雲(yún)澤山返回靑丘山,途中遇到了很多來歷不明的修士。
“什麼情況?”
他們匆忙趕回靑丘山。
此時,靑丘山上的藍家族人已經(jīng)亂成一團。他們得知族長藍雲(yún)楷將死,藍家完了!
藍川胤聽說了另一件事:外界瘋傳藍雲(yún)楷已死,藍家無築基,大量劫修、魔修在靑丘山附近出沒,等著趁亂在靑丘山撈上一筆。
“落井下石,欺人太甚!”
藍川胤感覺到這是早已針對藍家設(shè)下的陰謀,族長還沒死,卻有那麼多劫修、魔修有備而來。
這是不想給藍家留活路。
靑丘峰上,藍家家族大殿。
藍雲(yún)楷躺在座位上,氣息更加萎靡,只剩下最後一時半刻的時光。
他的面前,是藍川胤帶著藍家練氣中期以上的一百多人。
“牆倒衆(zhòng)人推,樹倒猢猻散。唉~”
藍雲(yún)楷氣若游絲地嘆了口氣。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猜到了是誰將藍家整的這麼慘。
對藍家這麼怨恨的,又能造成這麼大動靜的,是幾乎被滅族的童家,還有周圍幾個等著分一杯羹的築基家族。
靑丘山附近的那些築基家族,肯定不介意在分崩離析的藍家身上咬下一塊肉。
“川胤~~”
他輕輕擡起手。
“族長。”
藍川胤連忙蹲在他身邊,聽他最後的遺言。
“若是有築基大修士願意護一下我們,散盡家財也無礙。什麼靈植靈符,靈石資源,都不及給我們保留幾支血脈。”
藍雲(yún)楷交代著。
他看清了藍家的局面,若還想保住資源,則會面臨滅頂之災(zāi)。
靑丘山附近的劫修?
呵,什麼劫修,不過是附近散修、修仙家族的族人罷了,其中怕是還有築基修仙家族的人。
他們披上黑袍就是劫修,掀開黑袍就是正經(jīng)散修和家族修士。
“咳咳~~”
藍雲(yún)楷突然猛烈一陣咳嗽,溘然長逝。緊接著渾身融化,化爲一灘灰濁液體,連屍身都沒留下。
“族長!”
藍家族人紛紛跪地。
哀悼片刻,藍川胤猛的起身,回身看向衆(zhòng)人,眼神凌厲兇狠。
他渾身散發(fā)著戾氣:“接下來大家聽我號令!”
他們藍家佔據(jù)靑丘山兩千年,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是那些劫修魔修能欺負的?
藍家練氣後期二十多人,練氣中期百來人,練氣初期的修士也有一百多人。
這麼多練氣修士,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靈植都採摘下來了吧?”
兩天前他就號令族人採摘所有靈植。
“都採摘了,包括靈植苗。但是儲物囊不夠,我們的儲物囊都裝滿了,還有很多靈植裝不下。”
練氣後期修士的儲物囊,小的不過三尺見方空間,有一丈見方空間就算很大的了。
“把價值高的靈植裝進儲物囊,其餘裝不下的就讓普通人藏在身上。”
藍川胤吩咐道。
他們藍家的普通族人足有五六萬人,都生活在靑丘峰的山腳下負責種植靈植。
每個人身上藏一兩株靈植,很輕易就能帶走所有靈植。
“再商量一下分頭撤離的路線。”
藍家這麼多人,不可能全部匯合在一起逃離,必須分散隱蔽地撤離。
他們商量著各種逃離的方式和辦法,還商量以後若是僥倖活下來,會改姓改名隱世而居,又約定好若是有僥倖傳下去的藍家分支、以後該如何相認。
————
桐古縣,蒼梧山。
在藍雲(yún)楷撒手人寰的同一天,恰好呂易鬆也在家中逝去。
牀上。
呂易鬆已無聲息,他手中握著自己的仙官令牌。
那靈玉令牌在他死後,忽然失去光澤、成了一塊普通的白色玉石,又“咔嚓”一聲碎裂成幾瓣。
仙官令牌其中有呂易鬆的魂魄氣息,他死後令牌自然碎裂,與此同時垣黎郡郡衙也會得知他的死訊。
房間裡站著一位位呂家族人。
呂青昴跪在牀邊,淚水不禁滑落。
其他人都沉默低頭,心情悲痛不已。
在場的人中,姜皓表面一副悲痛,心裡卻是竊喜:終於熬走了這個老頭。
此刻他是練氣九層的氣息。呂家給他的四百枚靈石使得他短時間從練氣八層提升到練氣九層。
許久後,呂青巖看向姜皓:“郡衙很快就會派人來,你有幾成把握升任縣令?”
在場衆(zhòng)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姜皓身上。
呂易鬆死了,呂家就只能靠姜皓撐門面。
“九成九。”
姜皓如此回答。
“那就好。”
衆(zhòng)人見他如此自信,鬆了口氣。
————
半天時間後。
垣黎郡郡衙來了位築基中期的大修士,名叫屈雲(yún)崖。
由於呂易鬆在郡衙的記載中壽命大限將至,因此不像荊卓死時那麼受到重視。
屈雲(yún)崖到達桐古縣,在蒼梧山調(diào)查到呂易鬆是突破築基失敗、正常死亡。
之後他召集桐古縣的三位仙官:姜皓、裴萬昌、徐孝牛。
縣令比普通仙官高半級,一般從本縣仙官中提拔。
屈雲(yún)崖詢問三人:“你們覺得誰擔任縣令合適?”
率先說話的是裴萬昌,他恭敬道:“屈大人,我推舉縣督姜皓。他在我們?nèi)酥匈Y歷最老,修爲最高,這些年立下功勞無數(shù)。
這縣令之職,他當之無愧。”
說完裴萬昌還朝著徐孝牛使眼色。
啊?
徐孝牛納悶,之前裴萬昌不是要和姜皓競爭的麼?還給他送了三十枚靈石。
他正愁該怎麼辦,見裴萬昌都推舉姜皓,他附和道:“大人,我也認爲姜縣督最爲合適。”
這下不用糾結(jié)了。
姜皓謙虛道:“承蒙二位同僚擡愛……”
屈雲(yún)崖見三人的意見如此一致,想必私下早就說好了。若是有分歧的話,他不介意收點好處幫幫忙。
既然三人已經(jīng)決定,他點頭:“既然如此,縣督姜皓升任縣令。下任縣督還等郡衙安排。你仙官令牌交予我,新的令牌過段時間會送來。”
最後一句話是給姜皓說的。
“謝屈大人。”
姜皓雙手遞上自己的仙官令牌。
下次他再拿到仙官令牌,上面的【縣督】會變成【縣令】。
屈雲(yún)崖沒有停留,飛身離去。
————
“徐司長,最近劫修和魔修出沒頻繁,你可得提高警惕,保證咱桐古縣百姓的安全。”
姜皓提醒徐孝牛。
靑丘山藍家的事情早已傳遍方圓幾百裡,修仙者人盡皆知。
“是,姜縣令。”
徐孝牛應(yīng)聲。
“姜縣令,咱倆找個地方喝一杯?”
裴萬昌和姜皓顯得很熟絡(luò)。
“好啊,哈哈,正好慶賀一番。”
姜皓和裴萬昌並肩飛離。
留下滿臉莫名的徐孝牛:“他倆不是對頭麼?怎麼我成多餘的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不摻和兩家的恩怨挺好。
至於呂家和裴家怎麼樣,和他關(guān)係不大。
“最近靑丘山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附近陌生修士多了不少,得回家提醒他們。”
桐古縣距離靑丘山不過三四百里。
徐孝牛預(yù)感這次混亂很可能波及到他家,必須早做準備。
————
百壑山。
核心區(qū),洞府裡。
徐忠澈正在煉製丹藥,面前丹藥爐正在翻舞。
“冷火!”
在他的控制下,本來亮黃色的靈火忽然間變成了冷白色。
他的手快若幻影,在爐中添加幾味藥材。
又過了片刻,丹藥爐“咚”一聲落地。
掀開爐蓋,頓時滾燙熱氣四散。
等到白氣散盡,露出其中一顆丹丸。
“終於成了。”
徐忠澈打量著這枚丹丸的成色,發(fā)現(xiàn)品相不是很好。
不過在他的多次嘗試下能練出這種品相的丹藥已經(jīng)極爲難得。
這枚丹丸是他研製出來的“半靈丹”氣血丸,其中藥材枯葉烏被他替換成了年份不高的靈植枯葉烏。
之前他多次嘗試煉製半靈丹失敗,在徐福貴分發(fā)了靈石和益氣丹後,他修爲提升到練氣四層。
又多掌握了《九焱靈火訣》中的一種靈火:冷火。
再加上服用靈丹“益氣丹”的領(lǐng)悟,這才讓他勉強煉製出一顆半靈丹。
“枯葉烏有對應(yīng)的靈植,可氣血丸中還有不少藥材沒有對應(yīng)的靈植,只有普通藥材。根據(jù)藥性更換藥材,這個難度更大。”
徐忠澈心想。
如果別的丹師知道徐忠澈的想法,肯定大爲驚訝。
別的煉丹家族有那麼多經(jīng)驗、還得耗費無數(shù)人力和資源才能研製出一種靈丹煉法,而他竟妄圖通過自己一個人來煉製出靈丹。
“給六叔嚐嚐。”
這半靈丹氣血丸,徐孝厚嘗試最爲合適。
洞府之外的山林中,徐孝厚正在練樁功,拳腳呼呼生風。
他的修爲也有所精進,靈石加上一顆益氣丹,他練氣修爲突破到練氣五層。
《五行樁功》是宗師境二重,即將突破至宗師境三重。
“六叔!”
徐忠澈見徐孝厚剛練完一遍樁功,連忙上前。
“我剛練出一顆氣血丸,您嚐嚐?”
“好。”
徐孝厚好奇接過那枚還帶著餘溫的氣血丸,扔進口中吞入腹。
“六叔,我、我剛想說,要是發(fā)現(xiàn)不對勁就吐出來。”
“……”
徐孝厚愣了一下,突然捂住肚子蹲下、一副痛苦模樣。
“六叔!”
徐忠澈連忙上前,心中納悶:不應(yīng)該啊,這半靈丹再怎麼煉也不會有毒。
卻見徐孝厚起身:“哈哈,嚇唬你的。放心吧,我相信你的本事。”
“六叔你……”
徐忠澈一時無言,同時鬆了口氣。
接下來徐孝厚再次練樁功,加速腹中氣血丸的藥力消化。很快他察覺到不同,這枚氣血丸中的氣血之力更濃厚、且更易吸收,其中夾雜著一絲靈氣。
“破!”
他體內(nèi)滾滾內(nèi)勁盈滿經(jīng)脈,充斥著生死命穴和主要竅穴,猛的鑽入幾個次要竅穴中。
宗師境三重!
等到內(nèi)勁完全充滿、連通全身七百二十處竅穴,便是宗師境三重圓滿。
宗師境三重之上是大宗師,目前桐古縣沒有這個級別的武者。
“這氣血丸挺好,氣血之力足,易於吸收……”
他做出評價。
這時候,徐孝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呼喚二人商議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