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擎依舊處於紅塵輪迴之中。
第二世寒門秀才命緊隨而至。
他對前世沒有任何記憶，出身農家，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精通詩詞歌賦。
可屢試不中，只有秀才頭銜。
仕途不順，背景低賤，受人白眼，父母兄長亦爲了支持他仕途之路，也是日夜勞苦工作。
“爲什麼？那個前幾任的狀元晉秋蘭、金石成、呂超，他們都與我同過窗，才學皆不如我。
“我也比他們更努力，爲什麼！”
寒冬臘月，已經六十七歲的葉擎，衣衫單薄，佝僂身子。
他不甘心地站在前帝師秦正的府邸門前。
呼嘯的風雪，掩蓋不住他的怒吼。
大門開啓，儒風浩然的秦正一步踏出，俯瞰葉擎，“爲什麼？因爲，這就是你的命！
“你命中沒有金榜題名、踏足官場的機緣！
“縱使滿腹經綸、才大如海也無用！”
“爲什麼？”葉擎擡眼，滿目絕望，“我的文章詩詞才學，難道進入會試、殿試的資格都沒有？
“有資格，但你沒這命！這天下朝廷官場，由豪族門閥把控，你能不能進，得有他們說了算！
“你背景低賤，不能爲官，晉秋蘭、金石成他們，哪一個不是儒道大家、豪族子弟，你有什麼？”
背景低賤？葉擎不是沒有想過，拜儒道大家爲師。
但這個世界，好像都在針對他一般，沒有任何名師儒者瞧得上他的詩詞歌賦、文章。
他想要放棄學業，安心當個農民、貨郎等等隨便什麼貧賤職業，都行！
可週遭的人，卻又各種好話、狠話，逼他重拾學業。
“認命吧，安貧樂道，安心當個窮苦書生，天地自然寬。”帝師府邸緩緩閉合。
第三世狀元命，這一世葉擎仕途順利，但官途不順，空有才能，卻始終不得皇帝賞識。
“認命吧，你沒有當宰相的命！”
第四世……
葉擎飽受輪迴之苦，被落塵道人暗中肆意操控人生。
落塵道人卻是極爲享受這種玩弄天下生靈命運的暢快。
在他看來，這便是天！這就是他們一衆術修所追求的至高境界，成爲一切生靈萬物、大道萬法的主宰，天道！
“咦？”
有一道目光，被紅塵輪迴的力量所吸引。
紅塵世界，由諸多小世界組成，每一小世界都代表著一位紅塵法則的修習者。
落塵道人掌控的，不過是紅塵世界中的一粒塵埃。
他無法窺視到其他地方，也不敢去接觸。
這道目光的主人，目光深邃，每一瞬，都有諸多世界、人生百態在其中幻滅。
“真是個蠢貨。”神秘人喃喃自語，對落塵道人充滿不屑。
紅塵輪迴的秘法，儘管是第一次見，但類似秘法卻是不少。
但凡處於紅塵世界遊歷的修行者，都已經凝聚出紅塵法則或者雛形，這類秘法信手拈來。
“大道無爲，天法自然。天地秩序穩定運轉。
“一切隨其自然發展。換句話說，不管萬物變成什麼樣子，那是萬物自己的行爲。
“天，高高在上而虛無縹緲！
“天之下的萬物，自有命數，但命數無常而處於隨時變化之中。
“可這蠢貨偏偏要自作聰明，修爲淺薄，卻妄圖充當天，而去幹擾、操控他人命數。
“這個秘術，纔剛開始，就已經失敗了一半！愚不可及啊！”
對於落塵道人愚蠢的行爲，哪怕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神秘人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度。
畢竟，此間修煉者，法則感悟者，也可以看作他的徒子徒孫。
“只剩一半的成功率，就看此人是否屈服……”神秘人目光落在了葉擎身上。
一陣沉吟，出於鄙夷落塵道人的心理，他想要出手破壞。
但又打消了想法。
“真是一個愚蠢又倒黴的人。”神秘人哈哈大笑，對葉擎多了幾分欣賞，而憐憫起了落塵道人。
在觀察過葉擎種種反應後，他便知道了結果！
“此人天生逆骨，就算表面順服，但心中無尊。
“不信命數，不敬天地，縱使是天，也要違抗。就算這個老道士表現得再完美。
“這一秘術，註定都無法成功！
“只是早與晚的問題罷了。”
神秘人的神念，緩緩消散。
葉擎還在紅塵輪迴之中。
第五世、第六世……
直至第十世，情緒起伏達到極限，十世的遭遇，對命運的恨意一起涌現。
從而突破了某種桎梏。
有那麼一瞬間，葉擎陷入呆愣狀態，而落塵道人沒有察覺。
前幾世種種遭遇，以及紅塵輪迴之外的事情，他都回憶起來了。
“這是一種比森羅眼還要可怕萬倍的秘術!且森羅眼永遠都無法企及！”
葉擎心有餘悸。
天階神通森羅眼，一眼製造幻境，可爲人間天堂，也可化爲無間煉獄。
以他如今的修爲，一秒可讓實力低微的武者，在他製造的幻境中度過上百年。
這是最可怕的折磨手段，亦有極好的錘鍛心境的效果。
但這種錘鍊的效果極爲有限，只對實力、道心遠弱於他的人才有作用。
而對葉擎自己不會起到半點幫助。
因爲森羅眼是和他的心境、實力對等。
反觀他現在所處的紅塵輪迴，這是一個無限真實的世界。
輪迴一世，便是一個人生，而外界只過了一息時間。
這是無數武者都夢寐以求的秘法，在這輪迴裡感悟人生、錘鍛心境。
它的效果，遠勝過道心琴。
但和落塵道人的感悟有關。
這是落塵道人經歷三百多年，四百多具分身經歷，所演化出的小世界。
儘管如此，但它對葉擎的幫助，不言而喻。
只要他繼續在這輪迴之中經歷一段段不同的人生，便可讓道心提升至落塵道人的程度！
葉擎的道心遠勝同境界武者，但不能與大聖這些老怪物相比，對天命道這種在紅塵歷練的修煉者更是望塵莫及。
“儘管我已經甦醒，但沒有任何實力，也沒有掙脫這詭異的紅塵輪迴的辦法。
“何況機會難得，就算真能直接掙脫，也不能就這麼離開，這是錘鍛道心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潛在的價值遠勝過天階聖器。”
葉擎不動聲色，開始順服“命運”。
每一世重新開始，葉擎真實記憶便會沉睡，但總會在一定時間後甦醒，時間越來越提前，四十年、三十五年……
直至第四十世，他保留住了所有記憶，不被輪迴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