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七終於當上瞭如假包換的懷遠縣令,可這官位也來得太突然,太蹊蹺了,之前他費盡了周折,也沒扳倒陳吃糠,本已放棄了,可誰承想偏偏這個時候,委任狀來了,真是造化弄人,這驟然間飛來的餡餅當場把張小七給砸懵了,“哎呀!這可是真是奇哉怪也!”
程懷亮最先反應過來,“小七兄,你還傻愣著幹什麼?你已經是懷遠縣令了,趕緊收拾一下,走馬上任吧!”
“我這就是縣令了?”
“對呀!官牒都到了,這還能有假嗎?縣令大人,走吧,去縣衙跟那死胖子交接一下,把大印一拿,這事就妥了!”
張小七還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這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貓膩呀?你們幫我分析分析。”
李恪笑道:“大哥,別想太多了,就算有貓膩,咱們也不怕,到時咱們大傢伙都跟你一起去,給你壯聲勢,讓你這個縣令實至名歸,誰也不敢小瞧!”
“那好吧!唉,我倒不是非要當這個縣令不可,只是眼瞅著陳吃糠那狗官禍害百姓,實在是氣不過啊!”
“別解釋了,張縣令,快快動身吧!”
三人高高興興走出房間。
外面,朱老大、吳老三和侯五等馬幫衆兄弟得知了消息,都歡天喜地。
吳老三的臉上都笑開了花了,“恭、恭喜大人,賀、賀喜大人,這、這回你可是多、多年的媳婦熬、熬成婆了,以、以後誰還敢、敢說你是假的,我、我吳老三作爲本、本縣名正言、言順的第一捕頭,第、第一個不、不同意!”
朱老大一把將他扯到一邊,“你給我滾一邊去!大人,我對您的忠心,您是知道的,這次您當了真縣令,咱們手下的兄弟都替您高興,但您可千萬不能被這個小磕巴嘴給矇蔽了!”
侯五也樂壞了,過來插話道:“幫主,您當了縣令可是大好事啊,以後咱們馬幫可以安心做買賣,再也不必擔心有人作梗了!”
張小七被人前呼後擁,衆星捧月,一時有點飄飄然了,邊走頻頻地朝衆人招手,“好說好說!請大家放心,本官爲官一任,必當造福一方,決不會讓你們失望地!”
一路上衆人有說有笑,來到縣衙門口,正待進去,有兩人一前一後從衙門裡迎了出來。
張小七不看還則罷了,這一看又驚呆了,原來這兩位也不是外人,領頭的一身官服,正是楚恆楚大人,他後面的則是那個曾經借過自己一萬兩銀子的揚州富商陶公義。
這兩人一見張小七這麼大的陣仗,也是吃了一驚。
楚恆眼尖,一眼就看到李恪了,一溜小跑來到近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倒,“下官靈州刺史楚恆拜見吳王殿下!”
後面的陶公義也跟著跪下來。
李恪連忙叫道:“哎呦!楚大人,你們這是何必?快快請起!”
兩人這才起身,和張小七等人逐一見面寒暄。
張小七就問:“楚大人,你不在京城當你的京兆尹,怎麼也跑到這兒來了?難不成你得知我當了縣令,專程前來向我道賀了?”
“誒?對對,小七兄弟說得對,確實如此!”
“不對呀,那你怎麼又跟陶員外湊到一起了?”
楚恆啞然一笑,“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咱們還是回屋聊吧!”
“那好吧!”
衆人進了縣衙,分賓主落座,張小七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了縣令的位子上,轉過來又向楚恆詢問。
楚恆笑容滿面,把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卻說楚恆是怎麼來的呢?書中代言,上次張小七大鬧早朝,楚恆看在眼裡,心裡跟明鏡似的,這一定是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合謀佈下的局呀!
堂堂兩個宰相爲了剪除李恪的羽翼,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張小七都不放過,何況是自己呀!他一想到這兒就不由得冷汗直流,躲回到府衙裡,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生怕稍有疏失,被人抓住把柄,惹禍上身。
京官不好做呀,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一些期盼的,畢竟岑文本曾經許諾過,要把他外放到大州做刺史的。
過了旬月,果不其然,旨意到了,調任他到靈州做刺史。
楚恆乍一聽,非常失望,心說:“不是說好的大州刺史,肥缺嗎?怎麼把我弄到邊塞之地去了?”可是又一想,“算了,別挑肥揀瘦了,眼下能脫離這龍潭虎穴、是非之地就是燒高香了,還矯情什麼呀?”
當下,他即刻整理家當,趕赴靈州府上任了。
初到靈州之時,楚恆真好比魚歸大海,鳥入山林了一般,終於自由了,可以放開手腳,不用再唯唯諾諾,看人臉色了,渾身上下的舒坦勁就甭提了。
這一日,他心血**,叫上幾個隨從到所轄各縣微服出巡,說是要親身體察民情、瞭解民間的疾苦,其實,無非就是四處逛逛、遊山玩水而已。
這樣玩了好些日子,最後一站,他來到了懷遠縣。
此時,夕陽西下,正是打尖住店的時候,楚恆幾人趕了一天的路,已是飢腸轆轆,他們在路人的指點下,走進了城東高家集一處裝潢考究的酒肆裡。
楚恆獨自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點了些當地的特色菜,要了壺酒,自斟自飲,幾個隨從則在旁邊另開了一桌。
此時正是吃晚飯時間段,酒肆裡吵吵鬧鬧,客人很多,座位沒多久就不夠用了。
這時,門簾一挑,從外面進來一個面容白皙,衣冠整潔的員外,拎著一把摺扇,在店裡優哉遊哉地四處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楚恆對面的位子上。
他笑呵呵地走過來,一拱手,“這位兄臺有禮了,可否容在下在此處落座,不勝感激。”
楚恆看了看他,擡擡手,“也好,請便吧!”
“多謝!”員外依舊笑容滿面,坐下來,叫來店小二,點了幾樣酒菜。
店小二點頭,下去了。
不多時,酒菜端上來了,大魚大肉,珍饈美味擺了滿滿一桌子,菜的檔次也比楚恆的高出不少,一看就價值不菲。
楚恆詫異道:“閣下一人前來,點如此豐盛的酒席,是否太過鋪張了?”
員外輕輕一笑,“呵呵,這桌酒席當然不是給在下一人吃的,在下想請兄臺一同暢飲,不知兄臺尊意若何呀?”
“這?這不太好吧,你我素昧平生,我怎好無緣無故吃你的酒席呢?”
“誒,兄臺此言差矣,你我雖是萍水相逢,卻都是異鄉之客,能在此地相會,也是緣分哪,況且在下還要感謝兄臺的賜座之恩,區區一桌酒席,不成敬意,就請兄臺不要客氣了,盡興纔是!”
楚恆又上下打量了那員外一遍,眼珠轉了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慚愧慚愧!閣下如此盛情,實是叫人卻之不恭,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開始推杯換盞,邊吃邊聊。
楚恆試探問道:“看閣下衣著打扮,應是來自江南的富商吧,爲何放著富庶之地不待,跑到這裡來了?”
“兄臺好眼力呀,實不相瞞,在下是揚州商人陶公義,到這來是爲了跑些西域的買賣。”
“哦?”楚恆不覺肅然起敬,“人道關山難越,此去西域千里迢迢,路上風沙漫漫,盜匪橫行,艱難險阻難以計數,陶員外這等魄力實在是令人欽佩呀!”
“逐利而已,兄臺謬讚了!”
“那閣下可曾看出在下的身份呢?”
陶公義登時緊張道:“哎呦,兄臺貴氣逼人,在下怎敢妄加揣測呀?”
“誒,但說無妨嘛!”
陶公義鄭重其事地站起來,深施一禮,“在下愚鈍,實不敢唐突冒犯,還望兄臺見諒!”
楚恆心中很得意,“看來此人還蠻有見識的嘛!”擺了擺手,“陶員外過謙了,在下楚恆,官拜靈州刺史。”
“哎呦呦,不想竟能在此得遇太守大人!陶某真是三生有幸啊!”說罷,他連連施禮。
楚恆趕緊把他扶住,心裡好似吃了順氣丸一般舒坦,“快快免禮,陶員外千萬不要這樣!本官是微服出巡,還是不要張揚爲好。”
陶公義愈發謹小慎微了,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太守大人此次親臨懷遠,該不會有什麼大事要辦吧?”
“倒是沒什麼事,到此走走,體驗一下民情罷了!”
“哎呀!真沒想到太守大人位高權重,竟然還時時惦記著轄區內的百姓,靈州有您這位愛民如子的好官,百姓們有希望了!”
“過獎過獎了,本官實不敢當啊!”
接下來,陶公義左一句右一句,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奉承起來就停不下來了。
這馬屁是真受用啊,楚恆只覺得自己飄飄然好似站在雲端了一般,也徹底放鬆下來,打開了話匣子,跟他開懷暢飲,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半個多時辰後,酒宴也吃得差不多了,楚恆還意猶未盡,“今日本官得見陶員外,真是一見如故,只可惜這酒好菜好,時間卻不夠了!”
“誒,大人何必嘆惜呀?在下再給大人推薦一個好去處,保準能讓您盡興!”
“哦?卻是何處啊?”
“咱們街對過有一家碧水逍遙池,大人何不去那裡好好消遣快活一番?”
“一個澡堂子罷了,能有什麼好玩的?”
“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家逍遙池可不同於一般的澡堂子,人家的香湯據說是用高昌國的宮廷配方配製出來的,裡面加了西域最昂貴的龍涎香,洗過一次,那香氣旬月不散哪!”
“這麼玄乎?”
陶公義笑瞇瞇地擠了擠眼睛,“不僅如此,那裡還有身材曼妙的胡姬貼身服侍,妙不可言哪!大人您既然來了,不去感受下實在太可惜了!”
“恩,聽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個好去處!”
“大人若有興趣,我請大人一同前往!”
“哎呀,別別,又讓你破費,本官怎麼好意思呢?”
“大人您就不要跟我見外了!這點銀子根本不算什麼,能夠與大人相交纔是在下的福分哪!”
“那好吧!就依陶員外!”
陶公義結了飯錢,領著楚恆一行人又來到碧水逍遙池玩樂。
這是一所高檔浴池,裡面很大,有很多單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小浴池,僅供一兩人使用。
楚恆遣散了隨從,挑了一名胡姬,進了陶公義事先安排好的房間裡。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已是三更時分,陶公義從另一個房間裡走出來,悄悄來到楚恆房間外面,趁著四下無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房間的門牌和隔壁的調換了。
而後,他若無其事地輕輕敲了兩下門,“大人,楚大人,洗得怎麼樣?房間裡太悶了,出來透口氣,吃點夜宵吧!”
“好,知道了。”裡面傳來一聲懶洋洋的迴應。
少時,楚恆裹著浴袍,一臉的愜意,從房間裡溜溜達達走出來。
陶公義就問:“怎麼樣?大人,洗得可還舒服?”
“舒服,舒服極了!本官真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香湯沐浴,還有美女相陪,真是快樂似神仙哪!”
“那在下就放心了,大人今晚務必要玩個痛快啊!”
“好!一定,一定!”
兩人又隨便點了些夜宵,喝了點酒。
吃了一會兒,楚恆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走了,他頭暈乎乎地,徑直來到隔壁房間前,看了看門牌,“恩,是這間。”想也沒想就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