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
一道清潤嗓音傳入衆(zhòng)人耳中,尋聲望去,只見一人輕盈的飛了過來,穩(wěn)穩(wěn)的落在城門口。
童玉青被倒掛在城門上,視線中顛倒的身影讓她眼眶一澀鼻尖一酸。突然身子一鬆,她整個人都墜了下去,她隨著一聲驚叫,駱衡又把她拉了回來。
“如何啊俞二爺,是不是覺得很刺激。”
俞翀緊張的往前邁了一步,未等下一步動作,駱衡又作勢要再把童玉青摔下來。被人這麼倒吊著,血液往下走,童玉青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俞翀心疼得要命,他停住腳,緊鎖童玉青的目光緩緩上移,冷厲逼人的落到了駱衡的身上。
“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殺了你。”
聞言,駱衡輕狂的大笑起來。他一把將童玉青重新拽了回來,把劍橫在她的脖頸上,一手又拽著她早已亂成一片的頭髮。
頭上的刺痛讓童玉青忍不住的又喊了一聲,身子下意識的要躲避,卻忘記了那把橫在頸邊的劍。劍刃劃破她象牙白的肌膚,瞬間多了一道血痕。
駱衡偏著頭往她的勃頸上看了一眼,嘖嘖兩聲後直接扯斷了她幾根頭髮,再把手中纏繞著的黑絲揉做一團(tuán),隨風(fēng)扔下城樓,這才衝著俞翀?zhí)翎叺恼f:“俞二爺心疼了?”
俞翀臉上是風(fēng)雨即來的陰沉,眼眸下壓著的是滔天的暴怒。
“你找死。”
駱衡把劍又往童玉青脖子上比劃了兩下,“誰死誰活還不一定。”
俞翀陰沉的臉色多了兩份蒼白,眼中的暴怒帶著三分驚慌。“你不就是要我的命麼?駱衡,你把她放來,我來做你的人質(zhì)。你想要出城,我送你出城。”
童玉青心口一窒,複雜難言。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駱衡鬆開了那把劍,俞翀緊繃著的神情纔剛剛鬆懈,又見駱衡手腕一動,那把劍又再次抵在了童玉青的脖頸上。
這動作快得童玉青根本就沒本事躲開,也快得俞翀根本就沒有辦法動手。
駱衡黑著臉冷冷哼了一句:“既然落在你們手裡,你們還能讓我有活命離開的可能?黎國易主封鎖都城,恐怕來往都城的路你們也都安排了人,爲(wèi)的就是防著我給殿下傳送消息。既然如此,你們又怎麼可能會放過我?”
俞翀緊握雙拳,轉(zhuǎn)頭對看守城門的將領(lǐng)說:“讓他走。”
“這……”
“讓他走!”
俞翀聲音驟然提高,攜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將領(lǐng)雖有猶豫,但還是下了命令。城牆上的守衛(wèi)正要往後退,突然有人高呼一聲:“快看!”
衆(zhòng)人尋聲望去,只見都城衛(wèi)軍齊齊整整往城門聚攏,打頭的慶安騎著一匹駿馬,早已換上一身明黃,身份地位不言而喻,身邊跟著賀雷和兩位年輕將軍,正是都城外駐城軍將領(lǐng)吳垠和沂州將領(lǐng)高雲(yún)虎。
俞翀擰著眉,他原本有五分把握,現(xiàn)在慶安一來,他根本是一分把握都沒有了。
駱衡冷笑,用劍指著慶安的方向,高聲質(zhì)問:“俞二爺,這就是你跟我談判的誠意麼?”
童玉青看準(zhǔn)機會,兩手猛地往駱衡身上推了一把。駱衡將她重新抓了回來,一巴掌就要打過去。
“你敢!”
俞翀腳尖輕點,瞬間就躍上了城牆,與駱衡對立兩面。
“夫君……”
童玉青喃喃喊了一聲,微風(fēng)把這兩個字送到俞翀的耳朵裡,像一隻手無形的抓住了他的心。
“都退下,讓他走。”
俞翀自始至終都只看著童玉青,可這話卻是對城牆上的守衛(wèi)說的。不見有人退讓,俞翀又低吼了一聲。
“誰敢!”
已經(jīng)趕到城牆下的慶安怒指著駱衡,“今天誰敢讓駱衡離開,一概以叛黨論處。”
俞翀鋒利眼眸猛地掃向慶安,無聲中已有威脅與震懾。慶安視而不見,反而勢在必得的看著駱衡說:“若是放你離開,後患無窮!今日,就是你駱衡的死期!”
慶安最後一句話提高了聲音,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他身後的都城衛(wèi)軍都拿出了弓箭,齊齊的對準(zhǔn)了城牆上的駱衡。
俞翀臉色驟變,“慶安!青兒還在他手裡!”
大抵是俞翀在這兒多人面前幾次對他不敬,讓慶安面色也不大好看。他指著童玉青輕嗤道:“一個女人而已,將來你想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你再說一遍!”
俞翀森冷的語氣叫人不寒而慄。
慶安黑沉著臉色,將目光轉(zhuǎn)到童玉青身上。隔著這麼遠(yuǎn)的距離,他對上童玉青那雙眼睛時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虛。
駱衡本想要速戰(zhàn)速決,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連慶安也過來了。看著慶安身邊的吳垠,駱衡突然笑了起來。
“若是我沒記錯,你身邊這位就是吳垠吳將軍吧?”駱衡將目光移到俞翀身上,輕嘲道:“我還以爲(wèi)吳垠你會到帶著駐城軍前來,沒想到這都城裡只有普通的衛(wèi)軍。這又是俞二爺你的計謀,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城牆上的守衛(wèi)一聽,頓時就沒了底氣。不是說吳垠帶著兩萬駐城軍前來,高雲(yún)虎帶著沂州三萬將士相助……再細(xì)看,這裡果真就只有都城衛(wèi)軍,除了這兩位將軍和新主之外,根本就不見這兩位將軍的一兵一卒。
被人當(dāng)面戳破計謀,慶安惱羞成怒,正要發(fā)作時,身邊的吳垠開了口。
“我?guī)淼膬扇f駐城軍就在都城外,駱衡,就算你今日能有本事逃離都城,那你有本事殺光我兩萬駐城軍麼?”
僅這麼一句話,就直接給駱衡定了死局。
駱衡無所謂的推了推被控制在手中的童玉青,“又人賠死,也算是值了。”
童玉青亦是笑了,雖然臉上帶了猙獰的傷,但那一抹笑依舊叫人覺得驚豔。
“俞翀,這一輩子我唯一不悔的事情就是沖喜做了你的新娘子。黃泉路上,我等你。”
她將身子往駱衡的劍上湊過去,仰著的脖頸優(yōu)美動人……
俞翀的心都涼透了,伸手要去阻止時,不知慶安喊了一句什麼,本來圍堵在駱衡周圍的守衛(wèi)都朝著俞翀涌了過來,將他的去路堵住,將他往後推。他動手殺一個,就又兩人撲過來,殺兩個,又來了四個……
駱衡正在得意之時,慶安已經(jīng)打了個手勢,眨眼間黑壓壓的利箭嗖嗖的射了過來,駱衡將劍收回來,卻還是緊緊抓著童玉青,一手揮動著劍擋著利箭攻勢。他手上的劍像是活了一般,被擋開的箭突然朝著俞翀的方向飛了過去。俞翀本可以躲避,但多了幾個礙事的守衛(wèi),還白送了幾條性命。
童玉青心裡一急,也顧不上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著俞翀那邊拔腿就要跑。
“你果真是不想活了。”
駱衡將她一把抓回來,擋在跟前,剛要張口以童玉青的性命作爲(wèi)威脅,就見童玉青手裡正抓著那個香包。他往身上摸了摸,香包果然不見了。駱衡一下就亂了方寸,伸手去搶時,童玉青卻將他擁住,一個旋轉(zhuǎn),駱衡背對著城牆下,而童玉青正好被他擋住……
嗖嗖的冷音和箭羽刺入身體的悶響,駱衡再無力掙扎,一直緊握著的劍從手中滑落,連帶著童玉青,就這麼倒了下去……
“童玉青!”
俞翀猛地僵住身體,愣怔片刻後撕心裂肺的喊出這一聲名字。守衛(wèi)見人已死,都鬆開了手。俞翀跌跌撞撞往前走,幾次踩到箭桿還差點兒滑倒。
城牆下的慶安看見這一幕,心中複雜,也略爲(wèi)擔(dān)憂。
俞翀這麼在意童玉青,如果童玉青死了……
城牆上下都沒人說話,都在看著失魂落魄的俞翀。
此時的駱衡就像是一隻刺蝟,童玉青擁著他的兩隻手已然被箭羽釘在了駱衡的身上。俞翀身子搖晃了幾下,登的就跪了下去。
這箭雨這麼猛,駱衡都已經(jīng)這樣,童玉青又怎麼活得了?
他的青兒……
青兒……
咳。
細(xì)微到不留神就會錯過的一聲咳嗽卻讓俞翀僵冷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他顫抖著手要將駱衡推開,才輕輕動了一下,就又聽見一聲隱忍的痛苦。
“青兒!青兒!青兒我在,青兒別怕,你等等,你等等……”
俞翀一聲聲的重複著,他把駱衡的腦袋移到另外一邊去,果真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悲痛在這一剎那變成了失而復(fù)得的驚喜,俞翀垂首查看她的傷勢時,才知道自己喜極而泣。
不敢盲目的將駱衡身上的劍拔掉,又想要快點將童玉青從駱衡身下救出來,手足無措時子華趕來,心驚不已的看著這一幕。
“子華!”
俞翀一聲厲喝,子華纔回了神,這才趕緊給童玉青檢查傷勢。
雖然箭羽貫穿駱衡的身體,好在駱衡體格高大,身材寬厚魁梧,童玉青除了那兩支手傷的比較嚴(yán)重之外,身上頂多就是被箭頭刺傷了而已。俞翀剛纔翻動駱衡,也正是牽扯到她手上的傷勢而已。
沒有麻沸散,童玉青就只能忍著疼痛。子華廢了一番功夫才把兩人分開,分開那一刻俞翀就不顧她的傷勢,霸道的將她狠狠的擁進(jìn)在了懷裡。
俞翀字字顫抖,“你要死了,我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