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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暗情

087 暗情

“幼清。”薛瀲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正要退出去院門的幼清,他迎了過來,“你去哪裡了,父親受傷了。”

幼清避無可避只好朝院子裡的幾個人福了福,回薛瀲的話:“我去看大姐了,纔回來了,姑父醒了嗎,現(xiàn)在怎麼樣?”

“還沒醒。”薛瀲眉頭皺的緊緊的,煩躁的朝門口看了看,“郎中怎麼還沒有來。”

她進門的時候郎中還沒有到,幼清想進去看薛鎮(zhèn)揚,索性就和薛瀲一起進了院子。

薛靄望了眼鄭轅,和幼清道:“你先進去吧,娘在裡面。”幼清應(yīng)是,垂著頭飛快的上了臺階進了正屋。

鄭轅避嫌,目光就落在牆縫裡探出頭來的一株不知名的黃色小花上,青青的葉子,嫩黃的花瓣,顫巍巍的倒別有幾分趣味……餘光卻在一直未離開過幼清,等聽到薛瀲喊了一聲幼清的名字時,不由揚了揚眉。

方幼清,到是不錯的名字。

薛家兩位公子一個關(guān)心體貼,一個語氣溫柔,像是小心呵護著什麼,可見她在薛家很受重視,且聽她方纔所言,還是去探望出嫁的薛大小姐,想必兄弟姐妹間相處也是極和睦。

一個脾氣溫和又聰明果斷的女子。

鄭轅視線一轉(zhuǎn),就落在正進門的幼清背影上,纖瘦婀娜,行走時聘婷有韻,鞋不露裙,可見家規(guī)嚴正,難得的是容貌也是極少有的精緻豔麗……

“既然薛侍郎已安全送回來了,那鄭某便告辭了。”鄭轅和薛靄以及薛瀲道,“待明日鄭某再來探望,等薛侍郎醒轉(zhuǎn)還請兩位公子轉(zhuǎn)告,就不打擾了。”說完起身朝外走。

薛瀲也抱了抱拳。

“我送你。”薛靄也不留鄭轅擡了擡手,“今日之事多謝鄭六爺施以援手,此番恩情在下銘記在心。”

鄭轅和薛靄並肩走著,回道:“薛公子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更何況鄭某和薛侍郎幾番往來交情頗深,若見此不救豈不是鄭某冷血冷性,大公子不必如此!”

“今日家中實在不便,若不然定要留您吃頓便飯……”薛靄和鄭轅說著話越走越遠。

幼清進了房裡,薛老太太,方氏以及薛思琪都在裡面,個個紅著眼睛焦慮不安的望著薛鎮(zhèn)揚,薛鎮(zhèn)揚緊閉著眼眸,躺在牀上臉上沒什麼血色,脣瓣也是煞白的,整個人顯的疲憊不堪的。

“老太太。”幼清朝薛老太太福了福,薛老太太眼角掃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幼清便過去扶著方氏,“姑母。”

方氏嘴角起了血泡,嘴脣也腫了起來,眼睛不知是哭的還是未休息好的緣故,紅紅的望著幼清,幼清心都揪了起來扶著她,方氏低聲道:“你回來了,你姑父還沒醒,怎麼辦!”

“沒事,沒事。”幼清輕聲安慰著方氏,“一定不會有事的。”薛靄才進官場,薛瀲雖比以前好一些,可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薛鎮(zhèn)揚就是家中的頂樑柱,不管他平時在不在家,但凡他還在,家中所有人心裡都是踏實的,他也一直精神奕奕的做著一家之主,大家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倒下或者會離開他們……

所以,看到他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就更加的惶恐不安。

方氏拿帕子掩面低聲的抽泣起來。

幼清嘆了口氣,也知道郎中沒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她不由回頭朝春柳打了個眼色,讓她去看看郎中來了沒有。

“哭什麼。”薛老太太心煩氣躁,朝著方氏中氣十足的喝道,“喪氣!”

方氏頭轉(zhuǎn)過頭去拿帕子擦著眼淚,薛思琪皺了皺眉望了薛老太太一眼,挪到方氏身邊站著,和幼清對視一眼,低聲問道:“你去大姐那邊了?”

“嗯。”幼清點點頭,道,“姑父病倒的事,姐夫肯定也知道了,大姐若知道不管多晚肯定是要回來的。”

薛思琪應(yīng)了一聲沒有說話。

外間有人躁動了一下,喊著:“大夫來了。”薛思琪一聽忙過去打了簾子,隨即封子寒帶著藥童大步跨了進來,薛思琪一愣,脫口道,“怎麼又是你。”到不是不歡迎封子寒,只是覺得奇怪,不是說封神醫(yī)千金難求一診嗎,怎麼他現(xiàn)在淪落到隨便一請就出診的地步。

難道外間傳言根本不實?

封子寒斜眼脧了眼薛思琪,就轉(zhuǎn)目看向幼清,老不正經(jīng)的朝幼清眨了眨了眼睛,幼清見他來了暗暗鬆了口氣蹲身行了禮,方氏迎了過去:“勞動神醫(yī)挪步,妾身感激不盡,老爺在裡面躺著的,還請您救命啊。”

“知道了。”封子寒點點頭,也不看薛老太太大步走到牀邊上,春柳端了杌子來,封子寒聲色正了幾分,先是號脈,又撥了眼皮看了眼睛,方氏在一邊解釋道,“說是暈倒後旁邊沒有人攙扶,胸口就磕在石塊上,也不知怎麼樣。”

封子寒就伸手摸了摸薛鎮(zhèn)揚的胸口,又和方氏道:“你解開他的衣襟我看看。”

幼清和薛思琪退後了幾步。

方氏就上前去解開了薛鎮(zhèn)揚的衣襟。

封子寒按了按就示意方氏將被子蓋上,他解釋道:“是中暑,我開幾副藥連著吃六劑就好了,至於胸口的傷沒有傷到骨頭,等他醒了再問他,若無胸悶並無大礙。”話落,讓方氏拿筆墨來,他寫了藥方。

“老爺什麼時候醒。”方氏焦急的望著的封子寒,封子寒就擡頭看了看幼清,道,“我給他施一針,他就能醒了,你先去煎藥”

方氏聞言一喜忙將藥方遞給陸媽媽:“著人去拿藥,速速把要煎出來。”

陸媽媽應(yīng)是掀了簾子出去。

幼清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封子寒就從藥童手裡接了針包給薛鎮(zhèn)揚紮了一針,果然如他所言,不過幾息的功夫薛鎮(zhèn)揚就醒了過來,薛老太太騰的一下站起來走到牀邊:“致遠,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頭暈不暈,胸口疼不疼?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薛鎮(zhèn)揚皺了皺眉,視線在衆(zhòng)人面上掃過,聲音無力的回道:“讓娘擔心了,兒子無事。”

薛老太太長長的鬆了口氣,癱坐在牀邊上。

薛靄和薛瀲也相繼進了門,薛鎮(zhèn)揚看到薛靄,就問道:“是你去西苑接我回來的?”薛靄走過來,將當時的情況告訴薛鎮(zhèn)揚,“是禮部的許主事派人去館裡通知我的,我到時鄭六爺已經(jīng)將您擡上馬車了,鄭六爺原是要請?zhí)t(yī)的,我執(zhí)意將您帶回家的,父親,您感覺如何。”聖上性情不定,父親雖因監(jiān)工累倒,可若聖上覺得在這樣晦氣,難保他會不悅而遷怒父親。

“你做的對。”薛鎮(zhèn)揚贊同的點點頭,“鄭六爺那邊你替我好好謝謝他,待改日我康復後再行謝意。”

薛靄應(yīng)是。

薛鎮(zhèn)揚又望著薛瀲:“我無事,你不要耽誤了課業(yè),吃過飯就回學館去。”

“知道了。”薛瀲應(yīng)了一聲,垂頭應(yīng)是。

叮囑了一通,薛鎮(zhèn)揚又感激的和封子寒道:“有勞封神醫(yī),幾次三番給您添麻煩。”

“無礙。”封子寒擺著手,“你雖覺得此刻精神尚可,但已耗了元氣,還是以多休息爲妥。”話落,他覺得自己要說的都說完了,就朝幼清擠擠眼示意幼清跟著他一起出去。

幼清正好也有話要問他,就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封子寒就笑瞇瞇的帶著藥童由薛瀲送出去。

“不過小病。”薛鎮(zhèn)揚看著一張張擔憂的面容,“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又和薛老太太道,“娘,您身體還未康復,快回去歇著,兒子無礙的,歇幾日就好了。”

薛老太太皺眉道:“方纔神醫(yī)也說了,你這是傷了元氣,好好休息。”她說著還是站了起來,“我也不在這裡耗著你的精神,你仔細休息,晚上我再來看你。”

薛鎮(zhèn)揚點點頭囑咐陸媽媽:“送老太太回去。”

陸媽媽應(yīng)了一聲過去扶著薛老太太出門。

薛鎮(zhèn)揚就望著幾個兒女和方氏,低聲交代道:“我這一病正好可以藉故在家中休養(yǎng)幾天,是好事,你們不必多慮。”

什麼叫藉故在家休養(yǎng)兩天,姑父的意思,分明就是有意避開一般,難道是祭臺出了什麼事,讓他不得不避開?幼清心頭疑惑,耳邊就聽方氏問道:“可是祭臺有什麼不妥之處。”

“祭臺並未不妥。”薛鎮(zhèn)揚道,“但是嚴懷安似有不耐,這兩日著人盤問了幾次祭臺的進程,還曾旁敲側(cè)擊的詢問大皇子八十隨軍何時入場,不知他意欲何爲,但我此番避開,卻能化明爲暗留意一番。”

嚴安,大皇子隨軍?幼清被薛鎮(zhèn)揚的話說的有些糊塗,嚴安雖不是純臣,可對聖上還是忠心耿耿,祭臺是陶然之提議的但也少不了他的煽風點火暗中支持,他不可能砸了自己的主意,至於大皇子的隨軍……

大皇子她曾在宮中見過一面,聽徐家人的意思,大皇子過於憨傻,根本難擔大任。儲君加封,他雖未佔“嫡”卻得個“長”字,兩任皇后都無嫡嗣,他身爲皇長子早該被封爲儲君了,可聖上這麼多年,卻一點立儲的意思都沒有,可見聖上確實對他的不喜。

他爲什麼要將隨軍掉出來支援工部,是賣工部人的面子,拉攏朝臣,還是討好聖上?

幼清朝薛鎮(zhèn)揚看去。

薛鎮(zhèn)揚已接囑咐方氏,道:“這幾日我在家中養(yǎng)病,若有朝中同僚前來探望,你一律客氣相迎,切記不可失了禮數(shù)。”又道,“若詢問起病情,便哭著訴苦,病情含糊其詞不必明說。”這樣,他就可以視情況決定休養(yǎng)幾日,觀望後再回朝堂。

方氏連連點頭,薛靄已經(jīng)沉聲問道:“鄭家和皇后娘娘的目的,父親探明白了?”

“此事我已和閣老商議過,近日陶然之又出新藥,聖上服用後越發(fā)的生龍活虎,鄭家的人大約也知道了此事,他們這麼做應(yīng)當是試探聖上對大皇子的態(tài)度,若此番示好聖上依舊毫無表示,鄭家約莫會將三皇子推出人前。”

皇后娘娘身邊養(yǎng)著兩位皇子,大皇子生母乃是貴妃,曾頗得聖上眷寵。大皇子雖是庶出可外家乃是江南名門的方山茅氏,祖上在前朝以及當朝統(tǒng)共出過二十二位進士,一位探花,是名副其實的書香門第。

而三皇子生母卻不過是個守著內(nèi)務(wù)府庫房的宮女,一次偶得隆恩雨露後懷得龍子,只是福薄,在生三皇子時因爲難產(chǎn)留了病,不過兩年就撒手去了,當年恰好鄭皇后入宮,就將喪母的三皇子養(yǎng)在自己膝下,又過了一年大皇子的生母也病逝在宮中,大皇子也由皇后接到了身邊,原本衆(zhòng)人還擔憂皇后誕下嫡子後會容不得大皇子,卻不料這麼多年過去了,皇后竟然一無所出。

衆(zhòng)人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又覺得惋惜,國朝相繼兩位皇后,竟不約而同的一無所出,實乃憾事。

只是,也可見皇后娘娘和鄭家的被動與無奈,聖上油鹽不進,看不中大皇子,她們就不得不籌謀三皇子……想到這裡幼清微微一愣,姑父是在擔心太后娘娘那邊嗎?是怕太后娘娘得知大皇子要將隨軍調(diào)用,所以防備著大皇子因此得了聖心?

前一世她沒有關(guān)心過這些,所以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朝堂已經(jīng)暗中風雲(yún)四起,直到她嫁入錦鄉(xiāng)侯府,才偶爾在徐鄂口中聽到隻言片語,聖上和太后娘娘既沒有生恩又無養(yǎng)恩,且太后娘娘曾和聖上的生母榮德太后有過不和,所以聖上和太后娘娘之間關(guān)係越發(fā)的微妙,不過,不論是太后娘娘還是錦鄉(xiāng)侯府,都對二皇子繼位胸有成竹,可見太后娘娘在儲君之事上,籌謀良久準備充足,她這個時候出手,倒不奇怪。

“閣老的意思,儲君乃天下大事,不可主觀臆斷隨意行事,幾位皇子各有優(yōu)劣,我們不可貿(mào)貿(mào)然示態(tài),不如先留意觀望些時日再做打算。”薛鎮(zhèn)揚這是在和薛靄解釋,難得說到朝堂說到儲君之事,他順勢告誡兒子一番,“風雲(yún)涌動,局勢不明,你在外行走,切記注意言行,交友亦要謹慎。”

薛靄點頭應(yīng)是:“聖上既無意立儲,兒子認爲,閣老的態(tài)度乃是上策,若此時催促,只會令聖上厭煩,反倒適得其反。”

薛鎮(zhèn)揚讚賞的點點頭,道:“你初入朝堂能想到這些已是不易。”

薛靄沒有說話。

“幼清和琪兒雖然在家裡,可也要修正閨中儀態(tài),若將來隨你們母親出門,亦要守得規(guī)矩,不可給人留下話柄笑談。”薛鎮(zhèn)揚視線一轉(zhuǎn),望著幼清和薛思琪。

“是!”幼清和薛思琪紛紛應(yīng)是。

薛鎮(zhèn)揚就露出俊容來,薛靄出聲道:“父親休息,我們就先出去了。”

“去吧。”薛鎮(zhèn)揚頷首,目送幾個孩子出門。

方氏聽著薛鎮(zhèn)揚方纔的一番話,就想到了薛靄的婚事,等孩子們都出去了,她就坐在薛鎮(zhèn)揚面前低聲道:“原是不急,但是老爺剛纔這麼說了之後,妾身心裡就沒了把握,季行的婚事妾身心中有幾個人選,現(xiàn)在也存了疑慮,還要和老爺仔細商量。”

“你這麼想的是對的。”薛鎮(zhèn)揚讚賞的看著方氏,“不如擬出來,我這幾日正閒在家中,不如將季行的婚事定下來。”

方氏點頭應(yīng)是:“老爺先休息,稍後藥來了,您吃了藥再睡會兒,妾身擬出人人名來再給老爺過目。”她說著給薛鎮(zhèn)揚理了理被子,擔憂的道,“您真的無事?”

“無礙,只是胸口有些悶躁。”薛鎮(zhèn)揚說著闔上了眼眸,“我歇會兒,等藥來了你再喊我。”

方氏應(yīng)是,守在一邊。

幼清和薛靄站在院中說話,她問起大皇子隨軍的事,薛靄知道幼清關(guān)心朝事,就將鄭轅那日在書房的話轉(zhuǎn)述給她聽,幼清也是愕然的道:“他怎麼會和姑父說這件事,似乎是有意示好似的。”今天也是他將姑父送回來的,鄭家六爺什麼時候這麼熱心腸了。

“鄭六爺此人以前到不相熟。”薛靄道,“最近與父親接觸頗多,他是何意暫時不知,不過他畢竟是皇后娘娘的胞弟,我們與之相處不能過份熱情,卻也不好冷淡應(yīng)之,留著餘地尚可。”

幼清應(yīng)是,想起聖上和皇后娘娘的關(guān)係,以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表面維持的和睦,宮中勢力複雜,以靜制動纔是上策。

“那我回去了。”幼清說完和薛靄行了禮,薛靄微微頷首,“你去三井坊,大妹可還好。”

幼清點頭:“挺好的,家中婆子丫頭也很尊敬她,可見和姐夫相處的很好。”薛靄聞言放了心,道,“你也累了半日,早些回去歇著吧。”

幼清應(yīng)是,帶著丫頭婆子回了青嵐苑。

她一進門,封子寒就從一邊跳了出來:“小丫頭!”他笑瞇瞇的望著幼清,幼清想到封子寒和宋弈的關(guān)係,連著對封子寒也生了怨,她壓著心裡不悅,道,“您找我有事?”

“沒事。”封子寒尾巴似的跟著幼清往正廳裡走,幼清讓主位給他坐讓人上了茶,她在下首落座,問道,“神醫(yī)去良鄉(xiāng)何時回來的?”只當沒有見過宋弈。

封子寒喝了口茶,不滿意茶的口味,擺了茶盅朝採芩招招手,指著茶盅道:“我不喝龍井,幫我換個老君眉。”採芩就朝幼清看去,幼清點點頭,採芩就端了茶出去給封子寒換茶。

“隔天就回來了。”封子寒翹著二郎腿看著幼清,道,“你身體好了吧。”說完想起了什麼來,拿了個青花白瓷的圓肚瓶子擺在桌上,“這裡是半個月的藥量,我這兩天研製出來的,你可要好好謝謝我纔是。”說完昂著頭。

堂堂神醫(yī),是大名鼎鼎封氏醫(yī)館的活招牌,這種製藥丸的事封家的人怎麼可能讓他做,幼清纔不信是他親手製出來的,不過他的心意她是領(lǐng)了,就道:“怎麼能讓您親自動手,您不如把藥方和先後的順序告訴我好了,往後也不必再麻煩您。”

“這怎麼行,誰知道你會不會又用原來的舊藥方。”封子寒不願意,“還是我做的好,免得你又翻臉不認人。”

幼清被她噎住,回道:“那我還是用原來的藥方好了,那方子你不也說是無可挑剔的嘛。”

“不行!”封子寒怒道,“那不是我開的,你以後都不能用。”話落,很不高興的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幼清忍著笑,端著茶會盅低頭喝著,悠悠的道:“我用了你又怎麼會知道。”

封子寒瞪眼,滿眼怒火……

“好了,我聽你的。”幼清退了一步,封子寒頓時露出滿意的樣子來,幼清又笑道,“有件事我要問你。”

封子寒嗯了一聲,正好採芩端茶進來,他接在手裡邊和邊望著幼清,就聽幼清語氣不詳?shù)膯柕溃骸奥犝f徐鄂好幾日沒有回家,你真對他下了藥?”

“那當然。”封子寒擺了茶盅,得意洋洋的道,“我說了一個月就肯定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幼清皺眉:“你別玩出人命來了,他身體瞧著就不是那頂用的……”徐鄂再壞,可並未實質(zhì)的傷害過她,她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牽扯,可也不願就這麼傷了他的性命。

“放心,放心。”封子寒不以爲然,“我手中只有救活人的事不會藥死過誰,一個月,我保證他續(xù)著氣呢,養(yǎng)個一年半載的他就沒事了。”又掐著手指頭,“就這麼小小的教訓他一下,替你出出氣,也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往後再有此等事,你儘管來找我,我替你出手。”

幼清滿臉的無奈:“以後不會有這種事的。”封子寒搖著頭,湊到幼清面前坐著,挑著眉道,“你快及笄了吧,這有女百家求,徐鄂不過只是開頭而已,以後有的你受的。不過,你要是實在煩這些事又不想嫁人成親,不如就跟我走吧,我?guī)氵[歷大周各地,看遍河山美景。”

幼清瞪眼望著他,封子寒根本沒有多想,扯著幼清的袖子:“你只管跟著我,我一定照顧好你,你不是想要去看你父親嘛,我?guī)闳グ。芈穬蓚€月,出去了你就一定不會再想回來的。”

幼清嘆氣,好言勸道:“我若真去延綏,父親見到我定是要生氣的。”又道,“謝謝您的美意,我哪裡也不去。”

“你要不放心我,還有九歌呢。”封子寒繼續(xù)遊說,“有他在,就是遇到山匪啊,水匪啊,就算是出關(guān)他也能擺的平!”

幼清心頭一愣,來了興趣,順勢套著封子寒的話:“宋大人這麼厲害,他也有武功嗎?還能出關(guān),他對關(guān)外很熟悉嗎?”

“有啊。”封子寒點著頭賣弄似的道,“身手多好我是不知道,但是肯定很厲害的,九歌這個人,他但凡不做,只要做了就一定會是最好的,所以武功這事兒肯定也很厲害。”他搖頭晃腦,好像宋弈是他最爲得意可以拿出來得瑟的寶貝,“他長的又俊逸瀟灑,這一起出去遊走,是多有趣的事情,你只管跟著我們就成,保管你一路無憂。”

宋弈竟然也會拳腳,他一個文官怎麼也懂這些?幼清越發(fā)對宋弈的身份疑惑起來,想了想她問道:“他這樣的,就算遇到危險也不會出手的吧!”

“那到是。”封子寒掰著手指數(shù),“有江泰和江淮,還有……”話落,他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收了話頭,“總之,你放心好了,保你安全。”

還有誰?還有周芳和戴望舒吧?!幼清腹誹,面上點著頭:“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出去,我就只想待在京城,哪裡也不想去。”

“沒勁。”封子寒鬆開幼清靠在椅背上,“你們小女娃就是沒志氣,活在內(nèi)宅裡有什麼意思,等你及笄了就嫁人了吧,到時候就更加無聊無趣了。”

這天底下女人不都是如此,還能有誰例外了不成,幼清不以爲然,道:“你見得江湖兒女那是另當別論,她們不同。”

“有什麼不同的,她們可瀟灑多了。”封子寒見說服不了幼清,就坐不住要走,“我找九歌去。”說完拔腿就往外走,幼清跟著送他,“你怎麼出去?”他每次都是從正門出去,過一會兒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又回來了,幼清一直不知道他是怎麼出去的。

“不告訴你。”封子寒神秘一笑,昂首闊步的出了青嵐苑,幼清無奈讓採芩跟過去看看,“別讓他被府裡的人瞧見了。”

封子寒徑直去了宋弈的宅子,他站在門口喘了幾口氣,裡頭的人就聽到了開了門,他掃了眼站在門口的江淮,道:“你完事回來了?”

江淮沒離他,關(guān)了門轉(zhuǎn)身就走了。

封子寒也不生氣大搖大擺的進了書房,宋弈不在,書房裡自然也沒有別人,封子寒就靠在宋弈常靠的軟榻上翻著宋弈翻的一本遊記,看了幾頁就上下眼皮打架起了細微的鼾聲。

院子裡,江淮眉頭皺的緊緊的朝書房裡看了看,最後忍不住找了東西塞在耳朵裡,這才覺得舒服了點。

封子寒一覺睡到天入黑,直到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宋弈步態(tài)流雲(yún)似的進了門,封子寒這纔打了哈欠起身,揉了揉眼睛道:“什麼時辰了?”

“戍時正。”宋弈在椅子上坐下來端了茶,封子寒哎呀一聲捂著肚子,朝著外頭喊道,“江淮,讓廚房做飯,你們主子餓了。”

外頭沒人理他,裡頭也沒有理他。

封子寒就挨著宋弈坐著,將下午的事告訴宋弈:“看不出薛致遠還挺忠心的,竟然累到中暑也不休息。”

“他這一病恰到好處。”宋弈淡淡的道,“大皇子要將八十隨軍借調(diào)給他用,他推脫不掉又怕太后娘娘做什麼手腳,這一病到是什麼事都推掉了。”

“我看鄭六爺經(jīng)常出入薛府。”封子寒唸叨了一句,又沒心思一直說這件事,就換了話題,“小丫頭對我有敵意,她還試探我了,你是不是揹著我做了什麼壞事,讓他連我也嫉恨了?”

“敵意?!”宋弈眉梢微微一挑,就想到今天上午幼清站在門口和他說的話,不由輕輕笑了起來,道,“一個小姑娘,她的敵意能耐你何。”

封子寒拍著桌子:“她一個小丫頭能做到這些事,就非常不簡單,你不能小看人。”又道,“我不管,我要和她玩,要是你得罪她了,你就去向她賠罪,她要是因爲你吧理我,我就和你勢不兩立。”

宋弈就淡淡掃了眼封子寒。

“勢不兩立就算了。”封子寒立刻收了自己說的話,“但是我不高興是真的。”

宋弈沒有說話,面上看不出情緒。

封子寒卻偷偷笑了起來,用胳膊肘拐了拐宋弈:“那小丫頭年紀不小了,翻年就要及笄了,上次那徐鄂在他家堵她,把她氣的發(fā)了病。她長的那麼好看……”說完一副欣賞不已的樣子,露出神往的表情,“我看她以後的煩惱不會少,要不然你借我個人,我擺在她身邊去,往後這類登徒子來一個收拾一個,讓她嫁不出去就不會入了俗了。”在他看來,女子一旦成親就成了俗人,整日裡柴米油鹽,實在是讓人打不起興趣來。

宋弈撇了他一眼:“你要誰?”他話落,指了指外頭,“進來!”

隨即門被自外推開,江泰一手提著一個女子進來,右手邊身材修長,左手邊體型較小玲瓏,兩人一進門便被江泰丟在地上:“爺,人帶回來了。”

宋弈神色依舊雲(yún)淡風輕,望著地上跪著的兩個女子。

兩個女子頓時跪在地上,“屬下週芳……”另外一邊的女子也跟著道,“屬下戴望舒,參見爺!”

宋弈沒說話。

周芳偷偷飛快的打量了一眼宋弈,額頭上滲出汗來,垂著頭道:“屬下知錯,甘願領(lǐng)罰!”聲音裡滿是惶恐不安。

“爺!”戴望舒昂著頭望著宋弈,“就算領(lǐng)罰,屬下也要說,盧恩充您明明知道是那什麼方小姐劫走的,那天爲什麼不讓奴婢逼問她們?奴婢心裡不甘,所以纔會對路大勇……”

“江泰。”宋弈看也不看周芳和戴望舒,“將她送樓裡去,一年內(nèi)不準她踏出半步。”是指戴望舒。

江泰應(yīng)是,提著戴望舒就往外走,戴望舒不服氣:“爺,是您說的做事只看利益得失,不分黑白!屬下不服!”

“兩年。”宋弈聲音漫不經(jīng)心,視線一轉(zhuǎn)落在周芳面上,周芳臉色一白緊緊攥著拳頭不讓自己抖起來,戴望舒雖害怕可歷來性子如此,她不服氣張口還要說話,宋弈頭也不擡,道“費了她的武功,五年內(nèi)不準出來!”

戴望舒張口結(jié)舌。

周芳更加不敢開口,頭垂的低低的。

戴望舒被江泰提溜了出去,門再次關(guān)上,宋弈就回頭看了眼封子寒:“你覺得她可行。”

封子寒一愣,纔想起來他剛剛說了一聲,就上前就打量周芳,回過頭望著宋弈:“小丫頭見過她吧,我看大約是不行,那丫頭謹慎的很!”

周芳渾身一怔,眼前立刻浮現(xiàn)出幼清的身影,爺?shù)囊馑迹粫谴蛩阕屗窖Ω棠俏环叫〗惆桑?

怎麼會這樣。

爺一向不管閒事,做事也從來不留情面,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小姑娘……

難道是……她想到了那位方小姐驚人的容貌。

爺看上了那位小姐?

周芳驚愕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自十四歲跟著爺,至今已有五年,還從未見過爺對哪個姑娘另眼相待的。

“你自己去吧,兩年後再來見我。”宋弈不再說,擺擺手示意周芳可以下去了,周芳心頭一怔,她不要去樓裡,做些粗活累活她不怕,可她不願意把年華耗費在那裡,更何況,爺?shù)纳磉叢蝗比耸郑x開兩年,誰知道等她們出來,爺?shù)纳磉呥€有沒有她們的立錐之地!

“屬下可以。”周芳抱拳,“屬下有辦法讓那位小姐接受。”

封子寒搖搖頭,悲憫的看著周芳,那小丫頭戒心那麼重,你又把她的人打傷了,她要留你那就是怪事了。

周芳見宋弈不說話,立刻就道:“十日,若十日後屬下不能留在那位小姐身邊,就自動領(lǐng)罰,兩年內(nèi)絕不踏出樓裡半步。”

這世上的事,只要有心便沒有不可爲的,宋弈端著茶盅慢條斯理的喝著,語氣悠然的道:“去吧。”

這是同意了?周芳心頭一喜,暗暗鬆了一口氣,快速退出了書房,等一出門她望著外頭的豔陽天,卻覺得陣陣涼意襲來,彷彿重活了一回。

宋弈也放了茶盅,起身道:“薛侍郎生病,我當前去探望。”又望著封子寒,“你去不去。”

封子寒搖搖頭:“不去!”又忍不住嘀咕,“反正你要和小丫頭賠禮道歉。”說完又怕宋弈不願意,笑著道,“其實她脾氣很好,和你差不多,你學著我讓她拿你沒辦法就成了。”

院子裡,守著院門的江淮聽著嘴角抽了抽,眼前不由浮現(xiàn)出宋弈嬉笑怒罵裝瘋賣傻的拉著位姑娘說話的樣子……

封子寒自說自畫:“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大家和和氣氣纔是最好的,更何況她也不是你的對手,也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你何必總欺負人家。”

他欺負她了?還有,她不會給他找麻煩?宋弈揚眉望著封子寒。

封子寒點著頭:“你瞧你,她身邊就那麼一個得用的人,還被你的人打成了重傷,她不生氣纔怪。這事兒是你理虧,你賠禮道歉理所應(yīng)當。”

宋弈仿若沒有聽見,信步出了房門。

封子寒跟在後頭:“九歌,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他尾巴似的跟在後頭,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幼清和薛思琪在廚房忙著,祝士林陪著薛思琴回來,夏閣老,陳大人以及趙大人也結(jié)伴而來,方氏都沒地方待,說要來廚房,幼清怕她累著就讓薛思琴陪著方氏在她原來的房裡說話,她拉著薛思琪來廚房。

“你來就來,拉著我?guī)质颤N。”薛思琪不高興的坐在小凳子上,“我還想和大姐說說話呢。”

幼清正和竈上的婆子商議著晚上的菜單,聞言就回道:“姑母幾日沒有休息好,心力憔悴的,這會兒正好忙裡偷閒,老太太那邊也不請她去伺疾,就讓她好好休息會兒,等家裡的客人走了,她還要照顧姑父,又是歇不下來。”

薛思琪沒有再回嘴,咕噥了兩句就起身走到幼清面前:“做的什麼菜?夏閣老愛吃淮揚菜,你別自作主張。”

幼清就將菜單給她看看,薛思琪就瞧見上頭都是淮揚菜,她沒的說,只好道:“喝什麼酒你想好了?”幼清正要說話,就有小丫頭進來回道,“宋大人也到了,陸媽媽說讓方表小姐和二小姐商量著多加幾個菜。”

真是哪裡都少不了他,幼清腹誹了幾句,道:“宋大人什麼口味,打聽過沒有。”

“奴婢知道。”竈上的婆子笑著道,“宋大人來過幾次,我們都摸清楚了,他愛吃清淡些的,不大吃葷,所以撿著素材清蒸或是青炒,他總能吃幾口,不過到底做什麼菜,還要您和二小姐拿主意。”

來個兩次就記得這麼清楚,幼清敷衍的頷首,將菜單交給婆子:“你看著辦吧,隨便加幾個就是了。”

婆子聞言一愣,有些爲難的看著菜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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