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思兒咳不出來,也擺不出那副嫌棄的姿態。如果剛剛的照片被拍下了,還被報道在報紙雜誌上,後果會是怎樣?控制不住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臉,蘇思兒自然知道,那是誰,只是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看著對面的穆梓藍,蘇思兒儼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但是這一切該怪誰,要不是這個反覆無常的唐少爺,她會有剛剛那種反抗的幼稚舉動嗎?
恨恨的瞪著穆梓藍,最終被噴薄而來的煙霧所湮沒,這種程度的怨念,對穆梓藍而言,根本什麼也算不上。
而在另一邊的秦政,此刻尚且來不及思考其他,問題是他的老丈人沈蕓妲的父親,赫赫有名的珠寶商沈父,正站坐在他的對面,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您這次找我,不會就是站在這裡,相看兩厭吧?”秦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隻手插進口袋,顯出疲憊的樣子,側著頭看著沈父,臉上是明顯的玩味。
“哼!”沈父沒有說話,只是瞧見秦政這副樣子,臉上一下子變得鐵青。
“蕓妲怎麼說也是你的妻子,大老遠從歐洲跑來見你,一個人又懷著身孕,你就不能多抽抽時間去看看她?”沈父緊鎖著眉,兩隻眼睛尤爲銳利,畢竟是經歷過那麼多事的老人,誰能逃過他的眼睛。
然而秦政卻是笑了,笑得坦然,也笑得很是刺眼,沈父假裝咳嗽了一聲,斜睥了一眼秦政,拿起手帕輕輕擦了一下。
“您身體不好,就不用也大老遠的跑來,蕓妲懷著身孕還要來看我,可惜我上次出了車禍,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有空去照顧她呢!”
秦政理所當然的坐下,特意將自己的那條傷腿顯眼的伸直了放出去,沈父自然是瞧見了秦政這般故意爲之。
然而,也只是輕輕一瞥,並沒有介意,徑直朝著正首的闊沙發上座了一下,拄著柺杖,雙手交疊放在龍頭上,自有一番大家長的姿態。
“看來,真是辛苦你了,俗話說的好,“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說說,這車禍怎麼偏偏就降到你的頭上?”
秦政的臉稍稍變了變,若有所思的看著沈父,繼而又是一笑,連帶著,沈父也冷冷的笑出聲來。
“岳父說的是,我還得感謝老天,沒有要了我這條命!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感謝岳父您,放了我一馬!”收起握緊了的拳頭,秦政看著沈父,目光之中,意味再是明顯不過。
“放你一馬?我的好女婿,你這說的是哪裡話?”回視著秦政的目光,薑還是老的辣,沈父笑得意味深長。
“我最寶貝的女兒都嫁給了你,對你還不夠好嗎?只要蕓妲滿意,我就滿意,蕓妲不滿意,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要爲她著想的!”
接下來,秦政沒有說話,就是連沈父也沒有說話,有下人送來兩杯茶,沈父端起來慢慢品了一口,秦政卻沒有動。
“說起紅茶,我還是酷愛這特級的大紅袍,女婿你不喜歡?”沈父放下茶杯,指指秦政手邊的茶杯,倒是真的熱心的問著秦政的喜好。
“這紅茶,平日裡,我是喝不慣的!到了我嘴裡也是暴殄天物!”秦政說的謙虛,不喜歡的東西,何苦用來糟蹋。倒不如一杯清水,也能喝的有滋有味。
“慢慢品,你自然知道它的好!本就是名貴的品種,自然要比那些下等品更符合我們的身份!不論你喜不喜歡,還是要適應!”沈父垂著眼,又喝了一口,話中的意思秦政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只可惜,有些事情勉強不得,我總不能違背了自己的心!”面前的茶,秦政一口也沒有動,推的更遠,看著沈父的目光中有一種挑釁,更多的還是堅決。
“你!”沈父也是怒了,狠狠的將茶杯摔在桌面上,濺出了一灘茶水,卻是一點兒也沒有在意。
“蕓妲都已經嫁給你了,當初也是你願意娶的,現在你卻說違背不了自己的心?晚了!”狠狠的等著秦政,沈父的目光中好似能噴出火。
“我沈凌風的女兒,從來就沒有被拋棄的道理!你以爲當年要不是蕓妲求情,我會放過你!你口中的沈阿姨,是怎麼死得,忘恩負義的東西!”
揮著柺杖的手就要打下去,卻遲遲沒有落下,秦政握著柺杖的另一頭,一直沒有動。目光直直的盯著沈父,有一絲狠戾。
“沈阿姨的事情,我永遠不會忘。我承諾過照顧蕓妲就一定會照顧,但這並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一命抵一命,你的寶貝女兒,手上染得是我兒子的血!”
秦政的雙眼已經血紅,要不是爲了當年的承諾,他至於那麼窩囊的連自己孩子都仇都不能報嗎?他和蘇思兒明明相愛,卻終成陌路,分別的日子裡,每一天是怎麼過的,他想都不敢想。
再見蘇思兒,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靠近,還要裝出一幅冷漠的樣子。好不容易藉著車禍挽回了她的心,卻還要被沈蕓妲臨時趕來從中作梗,更可氣的是,這個老東西,一直將那件事掛在嘴邊。
倒是沒有被秦政的大叫嚇住,沈凌風較著勁兒,硬著將柺杖從秦政的手上扯了下來,因爲抓得太緊,一拉之下,秦政的手上也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卻是一聲也沒有吭。
“一命抵一命?你說得倒是輕巧,怎麼一命抵一命?那個女人,如何能和蕓妲的母親相比!還不知道她肚子裡的,是誰得種!蕓妲肚子裡的纔是你的孩子!”
沈父自是十分生氣,在他的調查中,蘇思兒是什麼人。是一個濫情的女人,說起來,還真有兩把耍子,生的一幅冷傲清高的樣子,可他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和秦政一夜情的對象。
而穆家的兩個男人更是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穆凌不止將自己公司的股份留給她百分之十,更是將自己的一套別墅送給她,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若執意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我女兒的幸福,絕對不允許其他人破壞!”沈父看著秦政,眼中的狠戾一覽無餘,他對於女兒是如此的偏袒,秦政是早就知道的。
“你要想對蘇思兒不利,先踩著我的屍首過去!只要我在一日,就絕對不允許你傷害她!”秦政沒有開玩笑,他好不容易纔追回蘇思兒,這種時候,誰要是破壞,誰就得做好接受他殊死一搏的打算。
“阿政!”
正在對峙的兩個人同時轉身,就瞧見了站在門邊,淚如雨下的沈蕓妲,依著門,她的身子是那樣單薄,一個外人見了都有太多的不忍心,何況是眼前的這兩個男人。
“先生,小姐硬要趕來,我攔不??!”身後的一個男人畢恭畢敬的朝著沈凌風鞠了一躬,一臉的無奈。
揮揮手,沈凌風就讓他退下了??粗约旱呐畠耗歉便俱驳臉幼?,沈凌風哪裡還有剛剛的狠心,心疼都來不及,趕緊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女兒。
“不是叫你好好養胎嗎?都四個月了,還這麼不小心,有沒有好好吃飯?”沈凌風顯然是一個很愛女兒的父親,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罵秦政了。
“阿政!”並沒有將自己父親的關心放在眼裡,從一開始,沈蕓妲的目光就沒有從秦政的臉上移過,她深情的有如湖水一樣瀲灩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秦政,就像漂著月牙兒的湖面,晃動著秦政的心。
不期然的,秦政有些內疚的低下了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對於沈蕓妲,他是有著恨得,可是她的愛那樣絕望,他承受不起,又不能辜負。兒時的承諾一直刻在他的心裡,那樣複雜的心態,他不知道如何解開。
“老婆都站在你面前了,你還不快過來!孩子就沒有你的一半嗎?”沈凌風扶著蕓妲,很不高興,冷冷的對著秦政命令道。
兩雙目光,一雙飽含著深情,不能辜負;一雙,有著恨,卻又有著無可奈何的痛。秦政先是半天都沒有動一下,渾身冷傲的氣質彷彿是來到了深冬,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沈蕓妲不是一般人,她見到這樣的形式,鼻子一酸,就是滴落成線的淚珠,看上去及其的悲傷掙脫開沈父扶著她的臂膀,朝著秦政跑過去。
“阿政!”一陣帶著顫抖的呼喚,溼了秦政的肩頭。一手拖著蕓妲的脖頸,一手不知所措的懸在一邊,秦政終是沒有撫上蕓妲的頭,眼神中有太多的矛盾。
“對蘇思兒不利,你就甘願爲她而死嗎?只要你在一日,就不允許有人傷害她?那麼我呢?”喃喃的抱著秦政,沈蕓妲的聲音聽來無限的悲愴。
“阿政,我不會讓我父親傷害蘇思兒的??墒?,阿政,我不希望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啊,阿政!我可以沒有你,但是孩子,不能沒有你!”
擡起眼,看著秦政,沈蕓妲的目光可以說是帶著祈求。曾經那般高傲的她,千金小姐,自小受盡萬般寵愛,尤其是她母親去世後,幾乎過著女王一般的日子,沈凌風對她千依百順,什麼都遷就著這個乖女兒。
而秦政,又怎麼能狠下心去傷害她呢?出於對沈阿姨的愧疚,秦政將自己年少所有的愛都給了沈蕓妲,只盼她能夠健康快樂的長大。然而,最終卻是讓她產生了誤會,動錯了情,弄到今日,不好收場。
“阿政,蘇思兒沒有了你,還有更多的人愛她,她照樣可以活的很好??墒?,我沒有你,就像魚兒沒有了水,停止了呼吸,我們的孩子就沒有了爸爸,你忍心看著他一出世,就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可憐蟲嗎?”
忍心嗎?秦政問著自己,思緒飄渺到遠處,秦政愣在了當場。然而沈蕓妲並不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我小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我知道沒有親人的日子是怎樣的痛苦,一個人再多的愛,我的父親他再怎麼愛我,終是彌補不了我母親的愛。即使是趙姨,我也不能將她看作我的母親,這種苦,我不想我們的孩子也要嘗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