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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我有你就夠了

百里京城的夜市要比花無海住的那個小山村夜市熱鬧的多,她沒有去過南蠻,不知南蠻風情如何,東烏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所以東烏沒有夜市。西景二更鼓聲響起,禁止出行,大師兄不允許她和詩音入夜後獨自出去,所以他在西景的時候都會帶她們去逛夜市,百里皇宮雖然宮禁的早,但宮外那條繁華的集市三更宵禁,雖然她和詩音逛過很多次那條集市,但入夜後卻沒有逛過。

衣帽扇帳,盆景花卉、鮮魚豬羊、糕點蜜餞、時令果品,微風拂面。

拉著百里玄策的手走在京城繁華的夜市上,慕容語芙是開心的,這是她與百里玄策相遇的那條街,街道兩邊有茶樓,酒館,當鋪,作坊,還有百里京城有名的醉仙樓。

那時她初回百里京城,正是晌午,她肚子餓了,去覓食,醉仙樓門口,她摔倒了,他扶住了她,溫柔地對她說:小心。

那時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直起身來,眼眸垂下,微紅著臉對他說:謝謝公子。

燈火通明的夜市,春風沉醉的夜晚,橋邊燈火輝煌,寺外舳艫輻輳,夜市上充斥著賣菱藕的聲音,河中的船上,滿載著精美的絲織品,街道兩旁的空地上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流心河景色的。

逛至甜品攤前,慕容語芙看著攤主從牛奶中分離出奶油,攙上蜂蜜,攙上蔗糖,凝結以後,擠到盤子上,一邊擠,一邊旋轉,一枚枚小點心就成了,她不禁也想上手試試,徵得老闆同意後,她做了滴酥蜜餞,又買了幾串,她們繼續朝前逛去。

路上,她把手裡的滴酥蜜餞朝百里玄策喂去,他俯下腦袋輕咬一口,眼眸卻直勾勾地看著她,她甜笑著問他:“好吃嗎?”

他朝她點點頭。

她高興地挽住他的手臂,邊走邊吃著滴酥蜜餞,他扭頭看著她,眼裡滿是柔情。

她帶他去勾欄瓦舍看皮影戲,她想她肯定是第一個帶著男人逛勾欄瓦舍的女子。

流心湖邊,她們駐足於此,她靠在他的胸前,他從後面抱住她,賞月色,看湖中船來船往,藝妓歌聲不斷。

買了重陽糕、小甑糕,又買了許多小人書話本,她心滿意足地和他走在回皇宮的路上。

月色下,她挽著他,輕靠在他手臂,緩慢地走著,此刻她覺得很幸福,她把此情此景幻想成年老後,她們手牽手在夕陽下散步的美好景象。

她知道她不能陪他到老,她只想現在好好和他走下去。

慶年殿

臥榻上,慕容語芙輕聲問道:“公子,我以後可以給玄雲做芙蓉糕吃嗎?”

“可以。”百里玄策撫著她的腦袋溫柔回道。

她在他懷裡安心睡去。

慕容語芙果真如她那日所說,每日都做芙蓉糕給百里玄雲送去,還把那夜買的話本拿去給她解悶。

開始,百里玄雲一如既往地不待見她,但對芙蓉糕來者不拒。

後來,吃膩了芙蓉糕,但是又不想和她講話,百里玄雲便讓珍珠去告訴慕容語芙說她不想吃芙蓉糕了,讓她不要再來了。

珍珠原原本本地轉了話,只是慕容語芙依舊如故,每日送來芙蓉糕,看著百里玄雲吃下去,威脅她如果不吃就把她綁起來掛在御花園樹上。

這日,慕容語芙又像往常一樣送來芙蓉糕。

百里玄雲看著那糕盤裡的芙蓉糕,那些年她是多麼想念它的味道,如今她看著芙蓉糕就想吐。

終於,百里玄雲忍不住了,她朝身旁抻著下巴盯著她的女子傲嬌地說道:“慕容語芙,我不想吃芙蓉糕了,你不要再送來了。還有,不管你送來多少芙蓉糕我都不會原諒你。”

慕容語芙也不怒,她可是承襲了她孃的好脾氣,她嬉笑著問:“那你想吃什麼,我去做來給你吃。”

“哼,”百里玄雲哼著別過臉去,說道:“你做什麼來我都不會喜歡你。”

慕容語芙用她帶來的摺扇勾住她的下巴,貧笑著問道:“我這麼溫柔善良你怎麼能不喜歡我。”頓了頓她驕傲地說道:“但凡見過我的人,可是都會喜歡上我的。”

百里玄雲白她一眼,嗤笑道:“你長的又不好看,怎麼可能見過你的人都會喜歡你。”

接著,百里玄雲又哼聲道:“宮裡美女那麼多,真不知道皇兄爲什麼會喜歡你這種姿色平平的女子。”

聞言,慕容語芙愣了愣,眼眸多了些許悲傷。是啊,宮裡那麼多美女,他爲什麼偏偏喜歡她,還不是因爲她小時候給了他糖吃。

見她不說話,陷入沉思,百里玄雲朝她喊道:“喂,你發什麼愣。”

慕容語芙回過神來朝百里玄雲頭上敲了敲,說道:“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百里玄雲摸著頭氣憤地看著,譏笑道:“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心裡不服氣,哼,你不服氣也沒辦法,我說的可是事實。”

慕容語芙有些無奈道:“我可沒有不服氣,不過,”她沉默片刻,有些憂傷地說道:“你皇兄喜歡的可不是現在的我,而是六歲的我。”

唉....

慕容語芙長嘆一聲,甚是無奈可惜道:“六歲時的我長的可是很討人喜歡的。”

“六歲……”

百里玄雲喃喃著,好像知道了什麼。

慕容語芙站起身來,拿過秀春手裡的針繡放在百里玄雲面前,說道:“你今日把這些繡活做完,明日我來驗收。”

慕容語芙朝百里玄雲威脅道:“如果沒做完我就把你丟到鯉魚塘裡去餵魚。”

說完,慕容語芙帶著秀春離去。

行至御花園時,看到上官雪兒蘇沫兒她們在那裡聊天,慕容語芙想起百里玄雲剛纔說的話,又仔細瞅了瞅她們的臉,嗯,的確都比她長的美。

慕容語芙悻悻地走回中宮,坐在鏡臺前盯著自己看了許久,還好,雖沒有上官雪她們美,但也不算太差。

再說自己這麼可愛,配的上百里玄策那個比她黑的男人。

這樣想著,慕容語芙心裡瞬間平衡了許多。

拾一縷歲月,拼湊斷章殘句,那一懷微笑裡,輝映的是鬱鬱蔥蔥的恬淡。

這日,慕容語芙與百里玄策在御花園散步,碰到帶著百里洲來御花園賞花的上官雪兒。

上官雪兒讓百里洲過去給她們請安,小小的百里洲嘴裡喊著父王母妃朝百里玄策而來,大概是怕百里洲碰到他,那個冷血的男人竟然朝後退去,還好慕容語芙眼疾手快,及時抱住百里洲,要不然他就撲空摔在鵝卵石上了。

回去的路上,慕容語芙質問百里玄策爲何要朝後退去。

百里玄策冷漠地開口道:“我討厭小孩。”

慕容語芙不禁在心裡嘀咕道:你不喜歡小孩以前還讓我生,百里洲可是你指定的接班人,你都不喜歡他,那時我要是生下孩子你指不定得討厭成什麼樣。

慕容語芙不禁在心裡暗自感嘆著,等她有孕了就離開他這個決定是對的,她可不想她的孩子有個不喜歡他還對他下毒的爹。

東兒明年二十五了,百里玄策把她許配給了沐風。

這日,在中宮,沐風娶了東兒,沒有納禮、迎親;沒有紅衣紅蓋頭,只是簡單地拜了堂。

這夜,東兒成了沐風的女人,只是沐風並未在她的房間休息,發泄出來後就回到了廊閣。

賀蘭宛芝的身體越來越差,在慕容語芙的建議下,百里玄策爲百里恭找了位活潑的女子相伴在他身邊。

自從百里恭成親後,他就很愛出來走動了,氣色也好了很多,當然,他的身邊少不了那個活蹦亂跳的女子:林初藍。

荷塘邊偶遇,看著百里恭身邊那個活蹦亂跳的女子,慕容語芙感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如果當時爲百里恭娶位嫺靜的女子爲妃,怕是他要在房內度過餘生了,哪能看見外面這美好風景。

林初藍還小,喜歡抹零嘴,出來玩也帶著吃食,還給慕容語芙帶了一份,看著林初藍帶來的恭城柿餅,慕容語芙是又驚又喜。

金秋的瑤鄉,紅紅火火的柿子像燈籠一樣掛滿枝頭,點綴漫山遍野,宛如紅色的海洋,構成了一幅幅美麗的山水畫。

慕容語芙記得小時候她娘和她這樣說過。她娘不知爲何特別喜歡恭城月柿,只是恭城實在是太遠了,她娘不愛出門,所以每年恭城月柿節,她爹都會派人去恭城瑤鄉爲她娘買來許多柿餅。

拿起一塊柿餅放進嘴裡慢慢品嚐著,嗯,是記憶裡小時候的味道。

慕容語芙問林初藍哪裡來的這恭城柿餅,林初藍告訴慕容語芙她是恭城人,自小吃恭城柿餅長大的,所以進宮帶了許多。

聽到林初藍是恭城人,慕容語芙更驚訝了,她聽她娘說過,恭城離京城很遠很遠。

慕容語芙不知林初藍既是恭城人,爲何會進宮做了百里恭的皇妃,莫不是百里玄策言不由衷,嘴上說不喜歡孩子,其實說的不是真心話,又或者他對百里恭感到內疚,所以在全國精心爲他挑選了皇妃。

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百里玄策爲百里恭挑選的這個妻子,很是不錯,天真爛漫,活潑可愛,適合百里恭這個悶罐子。

慕容語芙想著林初藍那麼遠來到京城,肯定沒有逛過京城的集市,既然她帶了吃食給她,那她回她一禮,遂決定明日帶她出宮去玩,她順便再去驛站看看有沒有東烏來的信。

看了時辰,她該去右順門偏殿接百里玄策下班了,與他們道別後,慕容語芙提著食盒往右順門方向走去。

偏殿外,她朝窗口那個男人搖晃著手,沒多久,百里玄策就從殿內走出朝她走來,她拿出食盒裡一塊柿餅朝他嘴邊送去,柔聲細語道:“公子,這是初藍帶來的恭城柿餅,我小時候吃過,你嚐嚐。”

百里玄策低頭咬一小口,他從不吃零嘴,只是她喂他,他不會拒絕,他喜歡她喂他。

“好不好吃。”慕容語芙嫣然問道。

“嗯。”

百里玄策接過她手裡的食盒,牽起她的手往慶年殿走去。

次日,慕容語芙帶著百里玄雲,林初藍一起出宮雲玩。

集市上,三個女人一路吃吃逛逛停停,林初藍沒有來過京城,對什麼都很好奇,基本上每個攤販前都停下去看看。

今日慕容語芙很高興,因爲她在驛站收到了賀裡相如從東烏寄來的書信,賀裡相如在信中說他將帶千厥詩音參加明年開春在百里皇宮舉行的各國之間的比武大會。那時,他會爲千厥詩音解去蠱毒。

慕容語芙不知道賀裡相如會怎樣爲千厥詩音解毒,不過她們要來百里,她很高興,她想如果那時她能懷上百里玄策的孩子,她該會和賀裡相如她們一起離開百里。

她知道她與他之間有條無法逾越的河,她知道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放手的。

時日漸遠,那些曾經以爲不可以放手的東西,終只是生命裡的一塊跳板,會讓她成長。慶年殿

晚膳間,百里玄策聽慕容語芙說明年開春賀裡相如要來百里,眼底一片複雜,那天終於要來了。

時間就像流水,轉眼就快到百里玄策的生辰了,慕容語芙知道他孝順,想他那日定會去雲芳殿呆上些時辰。

前些時日出宮,慕容語芙特意去了梅苑問崔嬤嬤百里玄策的母妃喜歡吃些什麼,她想若在他生辰那日她爲他母妃做些愛吃的食物拿去祭奠,他該會欣喜些。

她想讓他開心地過個生辰。

崔嬤嬤說百里玄策的母妃閨閣中時喜歡吃她母親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藕粉桂花糖糕要取冬日老藕,搗汁澄粉,幹之,以刀削片,潔白如鶴羽,入食品。先以冷水少許調勻,次以滾水衝入,即凝結如膠,色如紅玉可愛,加白糖霜摻食,好在御膳房備有去年的老藕粉,只是藕粉不便單獨蒸糕,要與麪粉混合使用,再用白糖和糖桂花或蜜餞調味。

這日,慕容語芙比往常醒來的早,但身旁已無人,她起身洗涑後朝外走去,殿外,蘇順早早候在一旁,她從蘇順那裡得知百里玄策今日寅時便起身去了雲芳殿,他讓她不用等他回來用午膳,日落之前他會回到慶年殿陪她用晚膳。

慕容語芙讓蘇順把今日的膳食送到中宮殿去,她要回到中宮去用膳。當然了,她肯定不會獨自用膳,讓蘇順把膳食送到中宮去只是一個幌子,爲了讓他知道她今日用了午膳。

一路小跑回到中宮,慕容語芙便直接去到中宮忙碌起來,她知道他母妃以前會爲他做芙蓉糕吃,所以今日她也爲他做了芙蓉糕,她之前問過他愛吃什麼,他說沒有特別愛吃的。所以她不知道他愛吃什麼。待她在廚房忙完,已過了午膳的時辰,她的肚子已咕咕叫了,但她不能吃,她要陪著他餓肚子。

慕容語芙拍拍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頓時它就不咕咕了。

她的肚子果然吃這招,她記得小時候不聽話被她爹罰跪,不給飯吃,月牙兒就教她拍拍肚子,她就不餓了。

不過她每次也沒跪多久,她爹就受不了她娘哀怨的眼神,立馬讓她起來去吃飯。

慕容語芙提著食盒往雲芳殿走去,雖是白天,她也覺得這條路陰森的可怕,她聽東兒說過,他謀反那日把他父王的嬪妃都賜死在這裡陪他母妃,看來是那些埋葬在這裡的冤魂不願散去。

慕容語芙真不知她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喜歡上百里玄策這麼冷血的人。

走進雲芳殿,慕容語芙往之前他走出來的那個偏殿走去,進到偏殿後,她也沒看到他的人,她又壯著膽子往裡間臥房走去。

牀榻上躺著的百里玄策猛地一驚,坐起身來,就看到慕容語芙提著食盒緩緩朝他走來。

“公子……”慕容語芙輕柔地喚著。

百里玄策看著她,不說話。

慕容語芙以爲他生氣了,頓住了腳步,也不敢與他對視,低頭垂下眼眸看著地面,提著食盒的手也不禁握的緊了些。

“你怎麼來了。”百里玄策沉聲開口問道。

“前些時日我出宮去了梅苑問崔嬤嬤母妃的一些喜好,今日是你的生辰,所以我就做了母妃喜愛的吃食送過來。”

慕容語芙提著心怯怯地回著,聲音也越來越小。

聞言,百里玄策怔了怔,她說母妃,她剛剛說母妃,是啊,他的母妃確實是她的母妃,這個他愛的女人,竟爲他去打聽了母妃的喜好,在他生辰日,做了母妃喜愛的食物送來孝敬她。

百里玄策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把她攬入懷中,溫柔地問道:“你有沒有吃午飯?”

“嗯,”慕容語芙點頭道:“吃了。”

他攬著她,靜靜地站著,不再說話,多少年來,他都是獨自一人在這間屋子裡孤獨地躺著。今年他有了她陪他,他知足了;她對他這麼好,他不想再讓她傷心了。

賀裡相如,你爲何有個這麼好的師妹。

沉默片刻,慕容語芙緩緩柔聲開口道:“公子,要不要把吃食拿出來放在案上。”

聞言,百里玄策鬆開她,接過她手裡的食盒牽著她的手朝牀榻旁書案邊走去,這裡以前並沒有這方書案,是他後來坐上王位,添置了這個書案,只因他母妃生前喜愛看書。

慕容語芙從食盒裡拿出今日做的雞髓筍,藕粉桂花糕,芙蓉糕擺在書案上,案上一塵不染,屋內也收拾的很乾淨,看來是每天都有人來精心打掃。

百里玄策拿起一塊藕粉桂花糕放入嘴裡細細品嚐著,他的記憶裡,從未看見母妃吃過這些。

慕容語芙用眼神詢問著他:好吃嗎。

他雖知道她會做飯,但沒想到她做糕點的手藝也這麼好。上次做的芙蓉糕很好吃,這次做的藕粉桂花糕也很好吃。

“很好吃。”

品嚐完糕點,百里玄策目光灼灼地看著慕容語芙,苦澀道。

如果他的母妃還活著該多好,她就能吃到他愛的女人爲她準備的吃食。

“如果你喜歡吃,我以後常給你做。”

慕容語芙抱住他,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柔聲說道。

“好。”他俯下腦袋在她耳邊沙啞道:“但是現在我想吃你。”

男子的氣息撫過她的耳際,她的身體顫了顫,臉頰瞬間紅成了胭脂,直到耳垂處。

百里玄策彎腰把她攔腰抱起朝牀榻走去,他坐在牀沿低聲問道懷裡的人兒:“芙兒,這裡很簡陋,但是我以前住過的地方,你是否願意在這裡和我行雲雨之事。”

他的話音剛落,慕容語芙柔荑已攀上他的脖子,朝他性感豐厚的脣吻去,他深深地迴應著她,大手褪去她的衣裳摟著她的身子跨坐在他的身上,這個牀太硬了,他不想硌著她嬌嫩的肌膚。

雖夜夜和她纏綿,但他一點也不厭倦她的身體,總是想和她共赴巫山。

一番恩愛纏綿後,百里玄策摟著慕容語芙躺在牀上,這時好死不死地有“咕咕”聲響起,由於她趴在他的身上,從她肚子發出的“咕咕”聲直直地傳入他的身體上。

慕容語芙頓覺十分尷尬,有些無措,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百里玄策摟著她坐起身來,睨眼怒目瞅著懷裡垂眸往下的女人,剛剛他問她吃午飯沒,她怎麼說的,吃了。對,是這樣回答他的。蘇順那個老東西,也是活膩歪了,這點事都辦不好。

百里玄策伸手撿起地上的衣服往她身上穿去,慕容語芙怯怯地開口道:“我自己來。”

話音未落,他的一句:“閉嘴。”讓她不敢再說話,默默地任由他爲她穿衣,抱著她走出雲芳殿。

路上,下人們看見他們的皇上抱著披頭散髮的皇后娘娘一路走來,紛紛跪在一邊不敢啃聲,有那幾個膽大的偷偷擡眸朝他們看去,待他們走遠竊竊私語聲紛紛而來。

一路把腦袋埋在他胸膛,慕容語芙也不敢啃聲,也不敢擡頭,直到她聽到那怒氣的:“傳膳,跪著。”

遠遠的,蘇順就看見他的主子抱著一個人冰冷著臉朝慶年殿走來,心下一慌,在這皇宮敢惹這位主子的大概只有他們的皇后娘娘了,他連忙哈腰迎上去,小心地喚道:“皇上。”下秒,他就撲通一下,直直地跪在地上。

蘇順雖跪在地上,但仍然盡職盡責地伸手朝一旁的小太監招手,吩咐他們去傳膳來。

慕容語芙擡起頭回頭看向那個因她受罰跪在地上的蘇公公,心裡一陣內疚。

“公子,我錯了。”她低聲細語地小心開口道。

百里玄策不說話,筆直地抱著她走進外間食案前坐下。

她雖垂著腦袋,但仍能感受到這個抱著她坐下的男人怒氣的目光,今日他的生辰,她不想讓他生氣,慕容語芙緩緩擡起頭來,迎上他怒目的眼,有些委屈地輕啓朱脣道:“知道你今日沒有吃飯,我想陪著你,怕你知道我沒有吃飯會生氣,所以我就對你撒謊了。”

聞言,百里玄策怒氣瞬間消失,接至而來的感動蔓延著他。她總是爲他想著,爲他考慮著。

他想,如果沒有賀裡相如,他定會跪下祈求她的原諒,讓她和他好好共度餘生。

慕容語芙,我不會再做讓你傷心的事,我擁有過你,此生已足夠。我知道,你這麼好的女人,會遇到比我好的男人,他會把你捧在心尖上,喜歡你喜歡的像個傻子,也會保護好你的少女心,讓你此生無憂。

時光在流逝,從不停歇;輕風撫過,果園紫紅的葡萄美若瑪瑙,黃橙橙的柿子高掛樹梢,鄉間金黃的玉米咧著嘴笑,潔白的棉花仰面歡歌,還有那火紅的楓葉。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

今年是慕容語芙認識百里玄策以來過的第五個中秋節,第一年,她在梅苑成了他的女人,第二年,她被他困在王府冷殿,第三年,她禁足在中宮,他帶來她的弟弟與她和好,第四年,花無海出現在百里皇宮,她自盡了,今年,大概是她與他在一起過的最後一箇中秋節了。

百里玄策取消了今年的中秋家宴,帶著慕容語芙出宮去了梅苑,他們在這裡度過了一段相對美好的日子,他與她在這裡過的第一個中秋節,他要了她,徹底佔有了她。

今日崔嬤嬤親自下廚,做了許多菜,看著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少爺能與他心愛的女子相依相偎在一起,她想小姐在天之靈也會含笑九泉的。

崔嬤嬤今日高興,與百里玄策多喝了幾杯。

晚飯後,庭院裡,慕容語芙依偎在百里玄策懷裡,等待那溫潤圓滑、一碧如洗的明月升上夜空。

崔嬤嬤讓婢女上了月餅放在涼亭石桌上,隨後讓她們都散去,霎時,諾大的梅苑只剩相互依偎的兩人。

過了好久,一輪金黃的圓月終於雁東方的天邊悄悄地露出了笑臉。月亮越來越圓,也越來越亮,四周的星光逐漸暗淡。

“圓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月色下兩人貼的也越來越緊。

“要吃月餅嗎?”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自耳邊傳來。

“嗯。”慕容語芙含羞點點頭。

百里玄策彎腰抱起她走到涼亭石凳裡坐下,拿起一塊月餅朝懷裡的她喂去,她剛含住月餅,他的手就鬆了,他嘴角泛著壞笑,戲謔地看著她,她知道他的意思,頓時臉上一陣燥熱,瞬間羞紅著臉,她含著羞,含著月餅朝他嘴邊喂去,他大口含住月餅,性感豐厚的脣觸碰到她嬌豔欲滴的朱脣,慢慢咀嚼著入口的月餅,那炙熱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生吃了。

“好吃。”他的脣在她的脣邊發出聲音。

她輕啓朱脣想問:還吃嗎?

未出口的話淹沒在他滿是愛意的吻裡面。微熱的舌滑入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氣息,她迴應著他,熾熱纏綿。

久久,她身筋骨癱軟在他懷裡,媚眼間充滿著情慾。

臥榻上,百里玄策在她耳邊低喃道:“芙兒,我很懷念我們曾經在這裡度過的日子。”

四年了,他們又回到了這裡。這張牀上,有她與他的第一次。

今夜,他要好好愛她,把那些年錯過的都補回來。

百里玄策從來不相信有來生,但今夜他希望會有來生,如果有來生,他想做向日葵,向陽而生,每日沐浴陽光,直到遇見慕容語芙,給她溫暖。讓她每日的笑容都如太陽般燦爛。

一連幾日,他們都在梅苑中度過,本是她該伺候他,可每日都是他把她照顧的很好,就像父母照顧女兒那樣,對,她有時都有種她是他女兒的錯覺。

他雖不早朝,但每日蘇順會把大臣的奏章送來梅苑。他會把她抱在懷裡一起看摺子,她雖對那些奏章裡寫的什麼感到好奇,但謹記崔嬤嬤教誨,便對他說:你批閱文件,我不能陪伴左右。

他問她爲何,她說我是女子,不能與你一起處理國事。

他不再勉強她,放她出懷,她會拿起書案上的書靜靜地坐在他身旁,陪著他。

夜晚,在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的秋夜,他會牽著她的手散步在庭鬆不改青蔥色,盆菊仍霏清靜香的庭院裡,也會靜靜地站在庭院裡陪她看夜空中的星星。她沒有要求出苑去玩,她的性子這些年被他磨的差不多了,她想每日都陪著他,畢竟那時她住在梅苑時,他都是早出晚歸。

一晃呆在梅苑快半月了,他們該回去了。

中宮殿

午膳後慕容語芙就從慶年殿回到中宮來找秀春玩,正和沐易玩的高興,百里玄策突然來到中宮找慕容語芙。

把她攬在懷裡,百里玄策突然開口問道:“你想不想去恭城逛逛。”

慕容語芙一怔,不知他爲何突然提及了恭城,她擡起埋在他胸膛的腦袋,不解地看著他,好奇道:“我沒去過恭城,但我聽說恭城很遠,你怎麼會突然問我要不要去恭城。”

百里玄策迎上她的目光:“過些時日是恭城一年一度的柿餅節,你不是最喜歡湊熱鬧。”

“那是以前,”慕容語芙重新把腦袋埋進他胸膛,有些哀怨道:“自從和你在一起後我就變得安靜許多。”

聞言,百里玄策眼眸暗了暗,他知道是那些年他把她困在身邊,磨滅了她的性子,但是他不希望她改變,她以後的路還很長,他想她一如既往地活波愛笑,我行我素。

“慕容語芙,”百里玄策開口喚道她:“我喜歡你笑。”

慕容語芙微微一怔,擡起頭來看著他。

百里玄策繼續說道:“你還記得你回京城那日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日我站在醉仙樓二樓窗口,看到你從集市那頭跑來,你開心地笑著,笑進了我的心裡。”

“公子……”

她低喃喚道,不知道他今日怎麼了,爲何給她一種很傷感的感覺。

“芙兒,回到從前吧。”他沉吟片刻道:“往後要開心地活著。”

回到沒有遇見我的日子。他在心裡悲傷道。

“你今日是怎麼啦?”

慕容語芙柔聲問道,她知道他今日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事。”

百里玄策淡淡道。心裡卻說著:我只是害怕與你分別。

慕容語芙剛要開口問他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卻聽見秀春說:蘇公公來了。

百里玄策看了蘇順一眼,走了。

見他匆匆離去,慕容語芙讓秀春等會去慶年殿看看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又讓秀春再派一個宮女去右順門看看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良久,秀春回來告訴她慶年殿的宮門關著。

慕容語芙聽後心裡大驚,大白天的爲什麼要把大門關了。她以爲是百里玄策出了什麼事,拔腿朝外跑去,一路狂奔到慶年殿門口,殿門果然關著,她剛要大聲喚:蘇順。卻聽到裡面女子極小的哭泣聲,她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她想要弄清楚,她擡頭看向那高高的圍牆,決定飛躍上去。

躍上高牆站著的慕容語芙瞠目結舌地看著殿內:沐風和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面無表情的手持匕首割著跪在地上被堵住嘴的上官雪兒,相玨山,賀蘭宛芝,蘇沫兒,楊紫香,包玉溪的手指,嘀嗒著流在地上的血讓她感到眩暈。

“沐風,”

慕容語芙朝那個冷漠地割著上官雪兒手指的男人大喊著,順勢躍下高牆。

沐風愣了愣,並未停下手中動作。

慕容語芙跑過去推開沐風,拿出手帕包住上官雪兒流血的手指,朝那些黑衣人大喊道:“住手,都住手。”

只是她的話似乎不起作用。她剛要過去推開他們,眼睛就被一雙大手捂住。

“公子……”她顫聲喚道。

“不要看。”百里玄策低吼道。

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殘忍的一面,所以讓人閉了殿門,把她們嘴堵上不讓她們哭出聲。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她們。”

慕容語芙突然有些怕他,不禁失聲問道。

“她們想死,我成全她們。”

百里玄策冷漠地說著,彷彿這些女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都是這樣對待她們的嗎?詩音曾和我說她爹的那些侍妾整天相互爭寵勾心鬥角,路雅也說過,皇宮裡的女人哪有什麼真情實意,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可是我在宮裡從未見過也未聽過,她們有什麼不和,我看到她們情同姐妹,從無間隙,誰的宮裡有事,她們都會去幫忙,在後宮裡共同進退。”頓了頓,慕容語芙繼續說道:“公子,你都是這麼對待她們,讓她們服從你的嗎?”

“我會直接讓人打死她們。”

百里玄策冷聲說道。隨後大喊道:“蘇順,開宮門。”

蘇順收到指令,朝候在殿門口的下人一揮手,殿門瞬間被他們打開。

“轉身,朝前走。”

百里玄策沉著聲對被他捂著眼睛的慕容語芙說道。

“公子,你放了她們吧。”

慕容語芙哀求道,腳步未動。

“芙兒,不要干涉我的命令。”

百里玄策沉默一會,沉聲說道。

聞言,慕容語芙靜默一會,輕輕邁起步子。

百里玄策捂著她的眼睛跟著她走著,替她指著路,走著走著雙手似乎有了潮溼,他驀地鬆開雙手,轉過她的身子低吼道:“你哭什麼?”

慕容語芙不說話,垂眸看著地面,牙齒咬著嘴脣,不敢哭出聲來。

雖聽不到她的哭聲,可那顫抖著的身軀告訴他,她在忍著哭啼,百里玄策的手又不自覺地攥著拳頭。

垂眸看到他的手攥成拳頭,慕容語芙轉身跑走,剛跑到殿門口,百里玄策的聲音就從她背後傳來,她頓住腳步,淚眼婆娑回頭看向看著她的他。

“沐風,找太醫來爲她們包紮讓她們跪在這裡思過。”

百里玄策那灼灼看著她的雙眼似乎在問她:芙兒,你滿意了嗎?

慕容語芙回過頭邁步跑走,跟著她來到慶年殿一直在外候著的秀春見她跑出來連忙跟上去,剛跑幾步,她就被自己絆倒在地。

秀春見狀驚呼一聲:“娘娘。”

這聲驚呼傳到還站在原地的百里玄策耳中,他慌忙朝殿外走去,就看見秀春扶起摔倒在地的慕容語芙,他急速來到她面前,彎腰抱起她朝中宮走去。

他雖不說話,但她知道他擔心她,不禁勾上他的脖子朝他豐厚的脣深深落去一吻,吻罷,脣分,她垂眸往下靠在他懷裡,低聲說道:“對不起。”

這突然送來的一吻,讓百里玄策頓住腳步,低頭看眼懷裡的她,他那原本沉著的臉變得柔和。

中宮殿,

慕容語芙的寢房裡,百里玄策掀起她的衣裳看看她有沒有磕破皮,沒有,他放下心來,再檢查她的雙手,發現有輕微的擦傷,他的眼裡有了微許怒火。

“不疼。”她小聲說道。

百里玄策不說話,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放在上面的藥膏,回到她身邊爲她塗著。

“不用塗藥,明日就好了。”

她想要伸回手,卻被他牢牢抓在手裡。

慕容語芙看著百里玄策輕輕爲她吹著擦傷,想起那時在梅苑,她割腕後甦醒過來,前一秒他還冷漠地看著嬤嬤鞭打那些下人,下秒他就對她變得溫柔,爲她輕輕吹著傷口,換藥包紮。

爲什麼他對她可以那麼溫柔,卻對他的那些女人那麼殘忍。

她想要問他爲什麼懲罰她們,可是她又不敢,她怕他生氣。

“我今日不是有意要干涉你的命令。”慕容語芙垂頭小聲說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

爲她塗好藥膏,百里玄策把她抱到他腿上坐著,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低沉道:“我沒有生你氣。”

慕容語芙擡起頭來,迎上他的目光,驀地又擡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豐厚的脣,良久,脣分,他那炙熱的眸子似乎要吃了她。

“你能讓她們回去嗎。”

慕容語芙輕啓朱脣怯怯地從嘴裡說出這句話。

聞言,百里玄策的眼神變得陰沉,她察覺到他的變化,以爲他的意思是:芙兒,你別得寸進尺。

慕容語芙怯怯地垂下眼眸,卻聽到百里玄策怒聲問道:“你是在跟我做交易嗎?”

原來她主動吻他是要替那些女人求情。

“不是,不是,”

聽到百里玄策這麼說,慕容語芙連忙擡起頭來拼命地搖著頭。她抱住他的腰身,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柔聲細語道:“公子,我雖是中宮皇后,可我從沒有爲你分憂,沒有管過後宮任何事,上官雪兒她精明能幹,把後宮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我很羨慕她能爲你分憂,讓你在前朝沒有後顧之憂。我也很羨慕她們關係那麼好,我也想和她們要好。”

聞言,百里玄策低頭看著她,沉默不語。

良久,百里玄策喚來秀春讓她去慶年殿傳話給沐風:讓她們各自回宮去閉宮思過。

“公子,謝謝你。”她在他懷裡輕聲說道。

次日,慕容語芙便去找沐風帶她出宮去,醉仙樓廂房裡,她問沐風昨日百里玄策爲何要那樣對待上官雪兒她們。

沐風不說話。

慕容語芙說:“沐風,你還記得去年你曾答應我如果我活著就放我走嗎?”

沐風看著她,靜靜地等著她下句話。

慕容語芙又道:“沐風,現在我要你兌現承諾,不過不是放我走,而是告訴我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只要你告訴我,我們之間就扯平了,你也不欠我什麼了。”

靜默片刻後,慕容語芙從沐風那裡知道了原是那天楊紫香的父親以貢品形式進獻給百里玄策兩個漂亮美女,百里玄策一怒之下下令把楊紫香她爹押到菜市口去斬首,並讓文武百官去觀看,告誡他們如若以後再有人私自進獻女人,妄自揣測聖意就是這個下場。楊紫香知道她爹要被斬首的消息跑去慶年殿求情,包玉溪和她關係好,跟著她去求情,隨後上官雪兒,賀蘭宛芝,相玨山,蘇沫兒都去替楊紫香求情。於是就有了後來的閉宮門割十指放血的懲罰。

慕容語芙問沐風:“百里玄策真的要她們死嗎。”

沐風淡淡地“嗯”一聲。

慕容語芙心道:這個男人真夠狠的,好歹她們也爲他生兒育女過,怎麼能這麼殘忍地讓她們慢慢失血而死。

慕容語芙憶起:前些時候百里恭大婚,當時她看著病怏怏的百里恭,曾提議百里玄策多納些賢淑美好的女子,爲他生兒育女,使他子嗣旺盛,百里玄策聽後眼含殺氣地掐上她的脖子,對她說:“慕容語芙,這輩子我有你就夠了,你以後要是再塞女人給我,我就把你殺了,再把她們都殺了給你陪葬。

黎明初曉,微露柔光,清晨,秋風徐徐,爬起來,陽光早已投向房間的邊角,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味道,推開窗,天際的渾雲漸漸散去,晨曦露出一雙明媚的眼,繽紛朝霞緩緩渲染開,慢慢的一圈又一圈,如此清晰的足跡,將慕容語芙的思緒拉長,原來,那日百里玄策在慶年殿懲罰那些嬪妃,竟是因爲她。

慕容語芙覺得她罪過挺大的,百里玄策才三個兒子,其中兩個病怏怏的。她想他應該不至於心狠到把他兒子都毒死,頂多就是下毒控制他們,等百里洲長大繼了王位。

如今只有她儘快懷上他的孩子,離開百里,躲起來不讓他找到,沒有了她,他就會去絳雪齋寵幸那些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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