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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三年。
我站在恢弘沉雄雍容華貴的怡親王府面前惴惴不安,再回家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孩子們的態(tài)度、小老婆們的眼光、府中的言論都是問題,極有可能是孩子們生疏遠離、素慎挖苦嘲笑、僕婦差役背後指點謾罵。想到這兒已經(jīng)心慌,側(cè)頭允祥正在看我,他沒說話,只是笑了笑,揹著手靜等著下人開門。
進門跟在他身後,繞過粗看雜亂實則自成雅趣的影壁,府邸內(nèi)因爲連日來留下的殘雪,在陽光照射下泛著刺眼的白光,四面的高檐平脊上有融化的雪匯成小溪,淅瀝個不停。中間主幹道上雪已經(jīng)全化,四周空地上仍白茫茫一片。
“原來啊……”允祥勾著嘴角不無嘲笑地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在他右側(cè)後方的我忙問他。
“沒事。”他又笑了。
剛想要刨根問底地問他,卻赫然發(fā)現(xiàn)全家大小都整齊地站在院內(nèi)嚴裝以待,見了人便開始行禮問安。
素慎的宴席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一臉殷勤地在桌旁佈菜,儼然有了當家主婦的模樣,勻芷、玉纖、沅沅,我挨個看過去,不期對上她們的眼睛,淚光閃爍。該說的用眼睛都表達了,一時竟失了言語。倒是素慎十分熱絡(luò),瀲灩的神色合宜的風度,舉止間落落大方,顧盼間風流生情,我呆呆看了她半晌——這樣美麗明豔的女子。
她忽然擡起頭來看向我,嫣然一笑,滿室生輝,“姐姐怎麼不吃飯,倒看起我來了?”
我像個心事被看破的孩子,臉有些紅就真心說了句:“這兩年辛苦你了,孩子們也多虧你照顧。”
她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姐姐可是謬讚了,妹妹倒是想出府靜修去的。多是自在啊。”
我被她堵得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扯了扯嘴角訕訕低了頭,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就攥緊了袍子,手突然被人攥住,暖暖的溫度直直滲進心裡去,我猛地擡起頭來,允祥面上依舊平靜,他並沒看我只是如常安靜地吃他的飯。我看著他的側(cè)臉偏頭抿了下嘴脣,把被人奚落的不快全嚥進了肚裡,臉上不自覺地就帶了笑,手裡也開始拿起筷子。
素慎狐疑地看著我倆,晃著腦袋掃了下眼皮就自動忽略了。
回來的第二天,弘暾與弘鶵進了來,弘暾十分沉靜,還是蒼白荏弱的樣子。弘鶵也已經(jīng)是十二歲的少年,兒時的頑劣褪去了不少,只是話又多了起來。
“兒子給額娘請安。”
我笑著讓他們坐了。問了些近來的情況,因爲沒見著弘昌,就道:“你大哥呢?怎麼回來不見他?”
“額娘不在家難怪不知道,大哥被封了貝子,已經(jīng)開衙建府了。”弘暾答得很是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