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坦之似乎發現自己哪裡說錯話了,因爲羣雄個個都笑的彎下了腰,彷彿下面被人撒了許多金葉子似的。幸好他臉上戴著人皮面具,臉面上雖然燙極,外面卻仍然一絲聲色也不動。想了想,如果前面說錯的話,怎麼著也得繼續胡扯些中聽的纔好,於是又大聲道:“我大宋兵微將寡,國勢脆弱,全賴我武林義士,江湖同道。大夥兒要把心擰成一股繩兒,這才能外抗強敵,內除奸人。”
他幾句似模似樣的話一出口,有遠見的羣雄就不由的紛紛點頭,嘴裡讚道:“不錯不錯”
遊坦之見得到了肯定,便如那考試得了一百分的小學生一般略帶些得意和謙虛的胡扯道:“近年來外敵不斷侵犯我大宋疆土,這大夥兒肩上的擔子可就一天比一天重啦可是現如今武林各門各派仍然是你爭我鬥,自己跟自己人打架。大家心不夠齊,像契丹人喬峰單槍匹馬一鬧,我中原豪傑便被打的敗了。又聽說西域星宿海的星宿老……嗯,他揚言要一統中原,這個……未免……”他突然想到自己剛拜了丁春秋爲師,這話卻無論如何連自己都覺得刺耳了。
羣雄見他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心頭雪亮,有人高聲罵道:“他是星宿老怪,你是星宿小妖”星宿派的門人們見有人起鬨,立刻將絲竹打樂亮起。齊聲高唱道:“星宿老仙,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無比”一千多人的大合唱,頓時將羣豪嘲笑聲譏諷聲都壓了下去。
待得聲音完畢之後,羣豪中突然有個唱搖滾地聲音響了起來:“星宿老仙,德配天地,威震寰宇……”語氣聲調都跟星宿門人所唱相同,只不過卻是從非星宿的這邊發出來的。
星宿派門人一聽大喜。居然有外派的人稱讚本派老仙,這可真是一件難得的大喜事啊頓時便有那眼明手快的吹鼓手再次將音樂配起,直比剛纔還要響亮悠揚數倍。就連星宿老怪丁春秋也是滿臉含笑,雙手連連招呼。將一蓬鬍子捋的幾欲脫落。
那個破鑼嗓子第四句緊跟前三句:“……大放狗屁”聲音更加的響亮,在星宿派門人來不及反應過來的絲竹鑼鼓加勁伴奏聲中倒也頗有幾分韻味。
羣雄登時笑地東倒西歪,我直捂著肚子慢慢出溜到了地上,哎喲哎喲的叫著。段譽微笑著坐在我身邊的石階上。兩秒鐘之後才撲哧一聲狂笑了起來。
星宿派門人破口大罵,可卻也有不少門人弟子在偷著混在人羣裡偷著樂。
我坐倒在地上,聽段譽衝包不同叫道:“包三哥,你的嗓子好地很啊”那包不同回過身來。衝他回了一揖,含笑道:“獻醜獻醜”臉上神色一怔,卻是看見了我。連忙回身跟慕容復說了。
慕容復回過頭來看了我幾眼。便不再作聲。臉上似乎有些不愉快的樣子。管他呢我又不喜歡他
玄慈緩緩道:“莊幫主的話,倒也言之有理。只是老衲有一事不解,倒要請教請教。”遊坦之道:“什麼事?你問吧”玄慈道:“莊幫主既已拜丁先生爲師,那自然算是星宿派門人了,是也不是?”遊坦之猶豫道:“這個……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玄慈又道:“星宿派乃西域門派,非我大宋武林同脈,我大宋立與不立武林盟主,立誰作武林盟主,都與剛入了星宿派門下地閣下無關了。”
此言一出,羣雄自然是紛紛應和。在衆音熙攘之際,遊坦之無助的向丁春秋望了望,又回過頭去看了看全冠清,企盼著他們出面解圍。
遊坦之本是個二十來歲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兒,哪裡見過什麼大場面,見衆人都反對他,登時慌了手腳。
丁春秋咳嗽一聲:“少林方丈此言差矣。老夫乃是山東曲阜人氏,是聖人之邦。星宿派是老夫一手所創,雖然地處西域,但那隻不過是老夫暫時居住之地罷了。怎麼能說是西域番邦?此刻老夫舉派東遷,自然是要返祖歸宗。啊哈說到這個西域番邦,少林武功源自天竺達摩祖師,連這佛教也是西域番邦之物,我看少林派纔是西域的門派呢”
此番話一出口,玄慈方丈地兩道白眉便抖了抖,神色也平淡了下來。自覺這話甚難辯駁。
全冠清上前朗聲道:“天下武功,源遠流長,本自難以考證其根本。西域傳到中土的武功有,中土傳到西域的武功也有。我丐幫莊幫主乃中土人氏,丐幫又一向是中原門派,他自然也就是中原武林地領袖人物了。玄慈方丈,今天地事
武功強弱定勝負,不用逞口舌之辯不是我們莊幫主還是趁早甘拜下風,推舉我莊幫主爲武林盟主吧哈哈,哈哈”語氣之間甚爲狂妄。
遊坦之見兩人都幫著自己說過話了,又瞧了阿紫一眼,衝玄慈大叫道:“比武較量,強者存,弱者亡,誰也怨不得誰,方丈,你快上來動手吧”
遊坦之自從聚賢莊一戰之後,身份陡然從一個富家少爺變成了遊浪江湖地浪子,再加上處處受到欺壓屈辱,又遇見阿紫和全冠清這兩個唯利是圖,爲達目的不遺手段的人物,自然也變的越來越沉淪難以自救。
他身後的遊歷奇和遊詠雖然在後來經過丐幫弟子的搜尋找到,但都因爲兩人不屑於全冠清和阿紫的嘴臉,是以並不想參與到遊坦之的事情中來。此刻見遊坦之彷彿一個跳樑小醜般的胡鬧,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玄慈仍想以言語打動這個執迷不悟的少年,微笑道:“莊幫主的話,和丐幫數百年的仁俠之名可就不太相稱了。”
遊坦之身形一晃,已是極快的欺近到了玄慈身前,嘴裡叫著:“要打就打,不打就退到一邊去”出手之前還不忘擔心的看了丁春秋那邊的阿紫一眼,這種焦急煩躁的神態任誰都看的出來。
玄慈卻似乎並不慌張,仍是笑瞇瞇的慈祥模樣:“好,老衲便來領教領教莊幫主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的絕技,也好讓天下的英雄們看一看丐幫數百年來的鎮幫之寶。”
遊坦之不由的瞠目結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玄慈所說的兩樣武功他一樣也沒聽說過。
全冠清請他做幫主的目的只不過是利用他,自然也不會費心去將打狗棒和降龍十八掌交給他這個傀儡幫主。而遊坦之雖然聽別的長老提起過,卻無緣學得。
玄慈不疑有他,仍然微笑道:“老衲以本派大金剛掌接一接幫主的降龍十八掌,以降魔禪杖接一接幫主的打狗棒。唉,少林素來與貴派結好,這幾種武功向來只用作參詳研究之用,想不到今天居然會用以對敵過招上。老無德,愧對少林和丐幫的先人們了。”說著雙掌合十,正是大金剛掌的起掌式——禮敬如來。
遊坦之一言不發,直接一掌按來,在半路上劃過一個極詭異的,朝著玄慈方丈的下身打去。玄慈伸出一掌相抵,兩人在下一刻彷彿分飛的蝴蝶般倏分而去。
羣雄和少林的人一見,都忍不住紛紛呼喝起來:“這不是降龍十八掌”“這是星宿派的邪門功夫”“好陰險這不是下三濫的招式嗎?”就連丐幫弟子中也有不少人憤然亂叫。全冠清站在丐幫最前面,臉上神色肅穆,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遊坦之練武時日甚短,心志不堅。耳中聽得羣雄呼喝叫罵之聲,心裡躊躇,第二招便沒使出來。
星宿派門人卻大聲鼓譟,紛紛大叫道:“星宿派神功比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可強多了,這纔是天下最正宗的武學”“莊師兄再上啊用老仙教的武功宰了這老和尚,將我們星宿派發揚光大”“星宿神功,天下第一,戰不無勝,攻無不克……降蛇臭掌,狗屁不值”
正在呼喝到的時候,山下忽然有一個雄壯的聲音說道:“誰說星宿派的武功勝的了丐幫的降龍十八掌?”聲音雖不如何響亮,卻清晰的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顯是發音者功力已達化境,正是喬峰到了
一時之間,我似乎心裡有著莫大的感觸,這纔是蓋世英雄喬峰,這纔是英雄才該有的胸襟豪氣與之相比,遊坦之太軟,丁春秋太陰,玄慈太和,慕容復太柔,鳩摩智太險,虛竹太笨,而我的段譽,則是太跟屁蟲了。
不過,我喜歡跟屁蟲,有有陪著我的日子,相信要比那猩天寂寞的要死的女人們強太多了。
蹄聲如雷,十餘匹黑亮緞子般的駿馬彷彿一團鉛黑烏漆的雲朵飄上山來。馬上人統一的黑衣大氅,當真是人似踞虎,馬似活龍。只聽得駕駕催馬聲和得得馬蹄翻落聲,氣勢之壯,比之千軍萬馬也是絲毫不惶多讓
前面一十八騎分兩列刷的站住,向兩旁分開之際,最後一騎從中閃電般躍衆而出,頗具風霜的臉上露出幾分神動的風采。
丐幫幫衆之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聲:“喬幫主喬幫主”跟著數百名衣衫襤褸的漢子從人叢中奔出,帶著呼喊,振著手臂,圍上了那人,那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