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晗婼等了很久，才聽見楚池墨緩慢的說：“是你，起來吧。”

她擡起頭，纔看見了那張臉，跟在路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稀疏的胡茬看得清楚些了，顯出了蒼老，那些溫柔竟然瞬間被泯滅掉。

餘晗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楚池墨笑了笑，“好久沒見著你了。”說完了就不再看她自顧自的去問宣紙。

餘晗婼一直看著那個背影，心裡募然一酸，是爲了誰呢？是爲了誰變得這般頹廢？

對於始終沒有浮出水面的真相，一個男人認認真真的說愛，有多少人會以爲那只是個陰謀，一步步將她推向深淵。

因爲好久沒有出來了，餘晗婼決定利用工作時間去逛遊一圈。

她輾轉了好幾條街，一路左晃右晃，她突然覺得有人跟著她，可是回了頭，又看不見。

她想應該是多心了，她出來的少，應該不會有人認識她的。

冬衣很早就上市了，一件軟綿綿的白色毛領，摸在手裡分外的溫暖，餘晗婼問價錢，掌櫃的立即笑臉相迎，“姑娘，您這眼光可真高，這是店裡唯一一件的壓箱底的衣服，一般人我都不會賣給她，這一件要五兩銀子。”

餘晗婼皺眉說：“五兩銀子這麼貴，我摸這布料，不過就是普通貨色嘛，要不然就是這毛領有意思，你這是什麼動物的毛？”

“兔子毛，那可是相當的暖和，兔子毛白淨，多少人想了都沒有。”

餘晗婼冷哼，“這會的野生動物這麼多，還說沒有，你騙誰呢你。”

掌櫃的有些不樂意了，“客官你倒是買還是不買？”

餘晗婼豎著手指頭說：“三兩，同意我就拿著了。”

掌櫃的瞪了她一眼，“還是趁早去別家看吧，這個價錢打死我也不能賣啊。”

餘晗婼撅撅嘴，出了店門，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一個轉臉，她突然看見了在偷偷看她的楚池墨。

她愣在那裡看，楚池墨竟然立即將頭扭了過去假裝沒有看見。

這樣的話，是打招呼好，還是不打招呼好呢？楚池墨竟然仍是彆著頭，餘晗婼想，他這是跟蹤她麼？

算了，也假裝沒看見吧，朝著楚池墨的反向去了。

一路又摸了胭脂盒，問了價錢分外的貴，問了六折沒有給，又看了個簪子，珠花，一路講價錢都沒講下來，餘晗婼有些惱了，心想這額東西隨便問個價錢都要一兩，這不是搶呢麼，一個月工資的十分之一啊，這又不是什麼高度發展的過度，憑什麼那麼貴？

最後一個攤子上的步搖叫她徹底爆發了，“這個要500錢，你這不是敲詐呢嘛？500錢這麼貴，我一個月供奉也就是十兩，你算算，1

0除以0.5，我纔可以買20個步搖，這不是坑爹呢嘛？”

攤主面部表情格外癡呆，“零什麼舞？坑爹？你在說什麼？買不買，不買就算了！”

餘晗婼更激動了，“當然買了，我耗了大半天，不就是爲了買的麼，你給我便宜點。”

“少了500錢不賣，你也別跟我糾纏，我也不想賣給你。”

“誒你怎麼說話呢，怎麼可以不賣給我，來者都是客你不知道麼？要好好地招呼客人才行，這樣做生意肯定要賠本的！”

攤主直接搶了步搖回來，“愛買不買，悉聽尊便，麻煩你別當著我的攤子，我還要做生意。”

餘晗婼撅著嘴沒說話，又很是不死心的看著那個步搖，緩緩張嘴說：“要不這樣，480錢成不成？”

攤主瞪了她一眼，“就沒瞧見你這樣的主顧，要是都你這樣我不得去喝西北風啊我，不賣，堅決不賣給你！”

餘晗婼氣鼓鼓地說：“瞪什麼瞪，不賣就算嘛！”

纔要轉身，旁邊一個溫柔的聲音說：“我買你賣不賣？”

餘晗婼一愣，轉過臉，看見了楚池墨。

他手裡竟然抱著很多東西，毛茸茸領子的冬衣，胭脂盒，簪子，珠花，甚至還有餘晗婼無理取鬧去要的糖葫蘆。

餘晗婼愣愣的看見這些都是她纔剛剛問過的，每一件都是，她忍不住失聲叫道：“歐巴，這些？”

楚池墨轉過身看她，“終於又聽見你這樣叫我了，我以爲你以後都不會這樣叫我了。”

整顆心都被捏了一把，這個語氣，這個哀求的語氣，充滿了無奈。

餘晗婼勉強笑著，“別瞎說了，我怎麼可能不叫你，再說這也不是多麼好聽的稱呼。”

楚池墨將攤主手裡的步搖接過來，然後笑著說：“都是給你的，你喜歡就帶走吧，其實沒有多少錢。”

餘晗婼不知道要不要接過來，如果接過來的話，似乎她就是個愛財的女人，如果不接過來的話，她懷疑楚池墨會很傷心。

果然楚池墨喃喃，“是連我的東西都不想要了麼？”

餘晗婼趕忙將東西都接了過來，“沒有沒有，我這不是太高興了，還沒來得及反應。”

可是看著滿身的東西又犯愁了，這要是回去，楚念會不會又多心捱罵？

楚池墨神色稍微好看一些，對她說：“好久沒見了，能不能坐下來聊一聊？”

餘晗婼覺得這就像可憐的爸爸追著叛逆的兒子，生怕兒子生氣會掉頭就走，餘晗婼嘟囔了半晌說：“我這都出來好久了，再不回去太子爺要問了，我先回去成不成？”

楚池墨失望的哦了一聲，再沒說話。

餘晗婼抱著東西回頭，一面心裡想，難道剛纔楚池墨跟了她一路？

哎，跟了一路也不成啊，她不想跟他糾結，可要是這樣走掉的話，楚池墨會怎麼樣呢？

忍不住回頭，果然楚池墨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看見她回頭，臉上露出些喜悅。

造孽啊，餘晗婼感嘆，她怎麼可以傷害這麼溫柔的王爺。

抱著東西又巴巴的跑回來，看著遠處那家米粉店，“那個，我想吃那邊的米粉了，要不歐巴請我吃一頓吧。”

兩個人坐在米粉店裡，餘晗婼才發祥貼身侍衛一個都沒有來，“歐巴你今天一個人上街啊？不害怕會出事麼？”

楚池墨淡淡的笑，“出什麼事啊？我又沒有什麼仇家。”

餘晗婼笑著說：“那可不一定了啊，沒準你怎麼得罪別人自己不知道，那就是仇家唄，像是魘舍，墓主人，楚念都不知道怎麼得罪他們了，對楚念窮追猛打。”

楚池墨笑起來，“你竟然都知道墓主人？”

“我當然知道了，墓主人一直培養一些死士，爲了楚念無所不用其極，想想挺不值得的，因爲復仇毀了多少人的幸福啊，魘舍就是。”

楚池墨不動聲色的試探，“魘舍也是爲了楚念？”

餘晗婼說：“歐巴你還不知道麼，魘舍死了，死在了那個破廟的懸崖下面了，我實在沒有能力再救她了，她自己不想活了。”

楚池墨奇道：“爲什麼？怎麼會有人不想活？”

餘晗婼：“是啊，人生怎麼可以說不活了就不活了，得好好地。”

楚池墨笑，“知道你一定想的開了，絕對會好好地活著。”

餘晗婼撇了撇嘴，“其實我也是經歷那麼多才決定好好的活著的，我也是被逼的。”

楚池墨很認真的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不離不棄。”

餘晗婼本來低著頭喝湯的，一句話她差點嗆到，擡起頭，看著楚池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容易纔說：“歐巴你剛纔就跟蹤我是不是？”

楚池墨很是猶豫的說：“我好久都沒有看見你了，自從你逃婚之後，你就沒有來看過我，我沒有辦法——”

他沒有說完這句，可是餘晗婼已經想了無數可能，哎，前世的肖晟玟也對她這麼好。

餘晗婼囁嚅，“歐巴，我已經這樣對你了，你還這麼好，我太感動了，可是歐巴，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該這樣叫你牽掛，一點都不值得。”

“我知道，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說說。”他的表情已經開始痛苦。

餘晗婼剛要勸他，就聽見後面楚唸的聲音，“餘晗婼！你要在外面偷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