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一根香菸，然後又掐滅。
日以繼夜的工作讓厲風的神經高度緊張，不得不用尼古丁來麻痹自己，然而得知連薇孤身一人去找連夫人後，就連尼古丁的味道也讓他感到心焦力竭。
這種感覺很不正常，他告訴自己。
就在這時，咚咚咚——
沉重的實木門發出聲響，厲風深呼吸了一口氣，“請進。”
“好誇張的煙霧，你到底是抽了多少？”夏城皺起眉頭，雙手不斷扇動，試圖將這股嗆人的氣息趕出去。
“不多，也就恰巧一盒而已。”厲風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你去哪裡？”
“難道你願意在這裡一邊吸二手菸一邊談公事？”
夏城笑了笑，跟在厲風的身後走出房間。
兩人做的是同一份工作，雖然是不同的公司，但彼此之間也是互相瞭解的。
更何況晏懷予從出道以來經紀人從來都是夏城一個，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夏城在圈子裡的地位只怕要比厲風還要高上許多。
他能來找厲風，絕對是有事相商。
“說吧，來找我這個三線經紀人有什麼事？”
重新換了一間明亮乾淨的辦公室，厲風帶起眼鏡，面上又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
“三線？”夏城嗤笑一聲，對厲風的說法頗爲不認可，“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這幾天你的‘三線’藝人可是一直霸佔著頭條新聞。”
“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家的三線藝人擁有如此的待遇，你也就不必再謙虛。”
厲風微微擡頭，眼神毫無任何波瀾，“我從來不會謙虛，在我看來，還沒有一首正式作品的她被稱作三線藝人都有些名不副實。”
夏城無奈的聳了聳肩，“好吧，你說三線就三線，只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來邀請她來參加晏懷予新單曲的錄製？”
夏城的嘴角帶著一絲勢在必得的笑容，他算定了厲風不可能會推開這個機會。
當然了，厲風又不是傻子，也還沒有瘋狂到自斷後路的程度。
和晏懷予合作的機會千金難求，更何況這次機會是晏懷予自己送上門來的，對於現在深陷‘黑幕’危機的連薇來說，簡直就相當於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我想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來問我。”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時候。
厲風心中緊緊繃住的那根弦，也總算可以放開些許。
連薇是他所帶的藝人中天賦最佳，條件最好的一個，卻也是他耗費心力最多一個。
說實在話，越是瞭解連薇，他就越是想要幫她一把。
倘若真的因爲豪門紛爭讓連薇失去了在娛樂圈一展頭角的機會，感到遺憾的不僅僅會是厲風一個人而已。
對連薇的事情不遺餘力，厲風將這歸咎於經紀人的本能。
所謂本能，就是不會通過大腦來思考，只用身體的自動反射來處理與解決問題。
連薇的敵人太過強大，若是平時的厲風遇到這樣的棘手的對象，只會暫避其鋒芒，觀察情形伺機而動。卻是斷然不會如同現在一樣，竭盡全力替連薇爭取些許的輿論優勢與出道資源。
現在連薇與連家的交涉情況暫且不明，但單單是晏懷予這顆砝碼已經具有足夠的分量。
連夫人的手段縱然厲害，但也還沒達到通天的地步，否則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會出現連薇這個存在。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厲風看著夏城的眼睛，狀似不經意的問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夏城有些摸不著頭腦。
“爲什麼要幫助我們，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她的身份尷尬，晏懷予這樣做，很有可能與那位夫人結下不必要的仇怨。”
夏城輕笑兩聲，“這一點我倒是不清楚，或許你應該在下次見面的時候問問他本人，老實說光是他要重回歌壇這件事就已經夠讓我煩惱了。”
“是嗎……”
厲風笑了笑，但那笑意卻明顯沒有映入眼底，只不過是浮於表面罷了。
————
music總決賽結束一週之後，關於連薇冠軍黑幕紛紛揚揚的討論終於慢慢落下帷幕。
“連夫人總算信守承諾，沒有繼續封殺我。”連薇右手拂過臉頰，那裡早就感覺不到一點痛楚，紅痕也早就消失殆盡。
她心裡很清楚，這是一場博弈。
因爲她無法保證連夫人在得到那份協議之後更加有恃無恐，更無法保證自己的決定會是正確的。
但是除此之外她別無選擇。
因爲在這個世界裡，除了她自己，她沒有別的人可以去依靠。
連夫人出身高貴，以前一直不把連薇放在眼中，最近之所以會突然與連薇作對，也不過是因爲連老爺子立下了一份神秘遺囑。
對於連薇來說，財富不過是身外之物。
她上輩子的執念，以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影響著她這輩子。
出道，成爲明星，站在星光熠熠的舞臺上演唱自己的歌曲，是她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與其說是夢想，執念二字更加適合。
既然如此，那麼連家的股份對於她來說就沒有多大的吸引力。
更甚者，若是一開始她就與連家毫無瓜葛那就再好不過了，儘管連家在娛樂圈的勢力很強。
厲風遞給連薇一杯溫開水，“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便不會與你再做爲難。”
“聰明？或許吧。”連薇輕輕挑眉，想起了那日連夫人搶奪協議，與她的母親鬥做一團的樣子。“再聰明的女人在面對利益時也會變得瘋狂。”
“這可不是連夫人一個人的錯，你要承認，這本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厲風脣角微微上揚，用一種審視而懷疑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女人，“所以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對此無動於衷。”
“是你的僞裝太過厲害嗎？還是說，你在以退爲進……”
他的猜測也不無道理，畢竟被稱之爲人類的生物就是如此這般。
儘管連薇看起來像是一朵白蓮花，但厲風信仰的人生教條卻告訴他，不可能的，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什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有些花朵表面上看起來是潔白無瑕，但內在卻早就腐爛不堪。
尤其在娛樂圈，看起來越是清純天真的女孩兒私下裡就越是放/蕩，這幾乎已經成爲娛樂圈一個不成文的秘密。
厲風毫不掩飾，而連薇也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不要用你的價值觀來衡量其他人，至少對於我來說，能夠讓我變瘋狂的‘利益’，不是股份。”
“這麼說來，到是我淺薄了。”
“不，你說的很對，我的確是在以退爲進。”連薇笑了笑，“沒有在遺產上的退步，哪裡來現在的進展。”
說到底，就是在兩相比較。
而恰巧的是，對於連薇來說，遺產在她心中所佔的分量實在是太輕太輕了，以至於她根本就不用去猶豫捨棄哪一個。
“的確如此，不過我以爲大部分的人進娛樂圈只是爲了錢而已。”
連薇瞇起雙眼，眼神帶著幾分銳利：“你也說了，是大部分人；而真正能成功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毫無疑問，你會成爲其中一個。”厲風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合同來遞給連薇，“晏懷予想要與你合作一首單曲，作爲他重返歌壇之作。”
小拇指微微跳動，顯示了主人的心情變化。
距離上一次聽到晏懷予這個名字，已經過去了一週的時間。
然而這三個字就好像是深深刻在她腦海深處一般，一旦有人將掩蓋在它身上的浮塵略去，就會引發一場無人能比的大地震。
“是因爲連家的緣故嗎？”連薇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覺。
厲風皺了皺眉，“我想應該不是，連家的勢力在dw算得上頂天，但在晏懷予那裡可不看連家的面子。”
連薇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心情不可避免的明亮許多，又聽厲風繼續道，“更何況晏懷予的經紀人來找我的時候，連夫人還沒有正式放話，可以說晏懷予這個決定也是在鋌而走險。”
鋌而走險，這四個字既讓連薇揪心，又讓連薇放心。
她不知道爲何晏懷予會這麼幫她，但至少能確認不是因爲連家的緣故。
“你的意見呢？”儘管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冷靜。
對連薇那些許的慌亂，厲風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能夠與晏懷予合作，是所有圈內人士都渴望得到的機會。
“當然是接受，音樂圈的新人出道之時，一般會有前輩帶領，但現在這樣的機會已經很少了，有晏懷予帶你會事半功倍。”
“那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連薇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語氣不由自主的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