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天災人禍

少女忸怩不安地說：“姐姐應該讀過很多書吧？咱們這邊，兩個‘Ling’都不分的，只有文化人才分得清。”

“嗯，確實是這樣。”陸悠點頭贊同，她示意少女走前面帶路，並說，“不過，我也不是什麼文化人，我叫陸悠，就住在山下的清泉大隊。”

陸悠盯著少女的後腦勺，問：“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

“原來是陸悠姐姐，我叫小方。”小方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頭，似乎已經從剛纔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她解釋，“我爹是守林人，我娘身體不好，我哥也是守林人，我們一家都不怎麼下山，你肯定沒有見過我。”

“小芳，這名字不錯。”陸悠隨口讚了一句。

不知怎的，雖然她也知道青州方言“林”和“陵”不分。但“守林人”三個字從小方嘴裡說出來，她總覺得不對勁。

也許，是因爲小方一家住在墳山上的緣故？

陸悠看著眼前這條通往墳山的小徑，嘴角微微抽搐。

“小芳，你們住在墳……你們住在這裡嗎？”陸悠忍不住問。

“陸悠姐姐，這裡不好嗎？其實，山上的環境特別好！”小方突然回過頭，衝陸悠展顏一笑。

“這裡的環境……”陸悠臉色一變，很快又恢復正常，她違心地說道，“……還算可以。”

剛纔那一瞬間，小方回頭衝她笑的時候，先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涌上心頭，十分詭異。

她不動聲色，暗自警惕，同時散開精神力，關注著小方的一舉一動。

“陸悠姐姐，到了！”就在陸悠戒備小方的同時，目的地到了。小方指著前方，對她說，“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底，可以直接出山。這裡很安全，火燒不過來的，你趕緊走吧！”

“這裡可以直接出山？”看到眼前這個熟悉的洞口，陸悠眉頭一皺，眼裡劃過一道暗光。

這個地方，她很熟悉。

昨天上午，她和秦建國正是從這個洞口進去，找到擠滿小藍魚的山谷，最終掉落地下河。

她可以確定，這個山洞裡根本就沒有出山的路！

但她並不需要出山，她的目的地是地下河。因此，從本質上來說，小方選的這條路確實沒錯。

只不過，小方爲何要騙人？她騙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

陸悠暫時想不明白，她現在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小方的目的。

“小芳，謝謝你！”陸悠思忖了一瞬，對精神狀態已經恢復正常的小方說道，“你趕緊回去看你母親吧，我休息一下再走。”

“好的，陸悠姐姐，那……我先走了，再見哦！”小方衝陸悠揮揮手，臉上掛著天真爛漫的笑容。

她轉過身，飛快往深山處跑去，好似真的要急著回家救她娘。

待小方離開，陸悠散開精神力，十分謹慎地檢查著周圍環境，直到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和陷阱，她才俯身鑽進山洞。

她並不知道的是，在她進入山洞的那一刻，離她不遠的官老爺墓中，一個大概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將手放在墓門上的凸起處，輕輕按下去。

“嘎吱嘎吱”的聲音低沉而又悠遠，彷彿從地底傳來。男人看著山洞的方向，目光堅定，隱含憧憬。

“爹，她真的是……嗎？”男人身旁站著的少女，正是“要趕著回家救娘”的小方，她看著她爹，問，“我，我這次騙了她，她以後不喜歡我怎麼辦？”

想到剛纔騙人的行爲，小方低垂著頭，雙手不停搓著衣角，眼裡盡是懊惱和沮喪。

“閨女，別怕，下次邀請她來家裡，好好跟她道個歉。”男人拍拍小方的腦袋，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我們小方這麼好，她肯定喜歡！”

男人名叫蔣守，是青山守林人，他和家人就住在墳山之巔，從未離開過。

小方是他的女兒，全名蔣方。她緊緊挨著蔣守，跟他一起看向山洞的方向，下一刻，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爹，這場大火……青山會沒事吧？”

她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對青山的感情很深。她甚至無法想象，青山被燒後的場景，自己是否能夠接受得了。

一想到青山起火的原因，蔣方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恨意。

“那幾個畜生，死有餘辜！”

蔣守嘆了口氣，語氣卻很堅定：“有她在，青山會沒事的。或許，會越來越好……”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極爲小聲，蔣方並未聽見。

父女倆一直守在墓室中，並沒有急著離開。

蔣方一邊觀察火勢，一邊暗自祈禱，順便詛咒之前對她欲行不軌的畜生。

這場大火是天災，也是人禍。